頭一次見顧雪廷是在公寓的樓道上。

 

看上去不過十多歲，穿著附近國中的制服，身材瘦弱，四肢帶著一點瘀青，輕易就能從寬大的衣袖裡望見。

 

卓二忙著去上工，沒有多停留，只給了對方一眼便離去了。

 

但身後傳來的叫罵，以及少年挨打的聲音，倒是響得令他留下了印象。

 

第二次見顧雪廷，還是在公寓的樓道上。

 

少年穿著拖鞋，露出白皙的腳趾，提著沉沉的垃圾袋，步伐艱難地走下生鏽的鐵梯。

 

卓二同樣提著垃圾袋，走在對方身後。

 

少年的髮色偏淺，在陽光照射下成了淡淡的棕，讓卓二聯想到了黃金獵犬，畢竟少年的眼總是帶著濕意，黯淡地像極了犬類那比人類稍大一些的瞳孔，帶著點鬱沉的死氣，卻又溫和得毫無攻擊性。

 

再往下望，那被碎髮裝飾著的後頸細而白皙，讓卓二有種想伸手掐斷它的衝動。

 

但那過於乖順的姿態，卻忽然讓他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失了根莖的花，總不夠鮮活。

輕輕一揉就碎了，不足以帶來更多官能上的快感。

 

於是卓二止住了這點細微的慾望，望著少年被垃圾袋絆倒，磨破了膝的悲慘模樣，靜靜地上前倒了垃圾，然後轉身離去。

 

畢竟是鄰居，時不時就會碰上，望見各式不同的輕重傷，有時磨破了皮，有時帶著擦挫傷、鈍傷，或者半張臉被烙上了巴掌印，以及蜷縮在過道邊，捂著腹部啜泣的模樣。

 

卓二是個冷漠的人。

是承罪誕生的異類，不具備常人應有的同情心，所以他注視的，通常是顧雪廷的軀體，或者那因苦痛而微微扭曲的五官。

 

棕色的，微微下垂的眼。

粗卻淡的，有些毛茸茸的眉。

小巧的鼻樑，和嘴角上的痣。

 

棄犬一樣瑟縮在那裡的模樣，並不符合主流追捧的美好，卻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可也僅只是注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