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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 Grass

陸三軍 x  七  

-坦誠相見-

陸七漸漸融入了這樣規律的生活,習慣並開始有意識地配合陸三軍的活動作息,早先頻繁出現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少了,夜晚一躺上床也會雙眸明亮地凝視對方,聽好一會的故事才縮起身來睡覺。可哪怕他們彼此都不願意,也偶爾會有幾天是必須完全分開的——陸三軍做為替身,自然會在關鍵時候被要求代替原本那位出席或執行一些危險性相對較高的場合任務,這些情況下陸七當然是不被允許跟隨的,不如說就連他被撿回宅子裡養都是有些出格了,若不是怕把人逼得太死適得其反,大概被帶回來的當下就會被處理掉了,更不會有天天彼此親密相處的機會——每到這個時候,陸七看似風平浪靜地乖乖待在家,其實總是會渾身緊繃,不甚顯眼地戒備著留守看管的人,幾乎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房裡不吃不喝,堅持要等陸三軍回來,才能再次放鬆下來,回到普通生活的節奏裡。

 

陸三軍就像是他與這幢屋子、甚至這個世界之間唯一的橋樑,能讓他安安穩穩地蜷伏著,而不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這天陸三軍又得出門一天,陸七一大早發現了之後,精神便有些頹靡,卻又撐著不想表露出來讓對方心煩擔憂,整個人變得一愣一愣的,一直緊緊跟著對方,早飯吃得不太利索,回到臥室貼著房門口將男人送走,也不送到大門,轉頭就窩到床上,開始了漫長的煎熬和等待。

 

他時醒時睡,忽而聽到玄關似乎有些動靜,還沒意識到這比往常早了太多很不尋常,便已連忙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打開門,連忌諱都忘了,就想衝去門口迎接男人回家。可當他悄無聲息地跑到客廳拐角,看到那熟悉人影的瞬間,一陣衝擊動盪著心神,讓他旋即停下了腳步,面色茫然而空白地退回角落,愣在當場。

 

「那東西撿回來的玩意兒呢?」那顯得有些輕浮的嗓音不耐煩地問,一點也沒有平時的沈穩耐心。「拉出來我瞧瞧,看是什麼貨色?嘖,我都沒能在屋子裡養女人,他倒是過得挺滋潤嘛。」

 

——是那個影像裡的人。

 

陸七想破腦袋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能從影像裡跑出來,更令他驚懼的是,他不知道陸三軍是不是就此被對方取而代之,再也不會回來了!

 

冰冷像巨浪沖過心扉打上後腦,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逆流,一下子差點感覺不到四肢,心跳在一段真空的停滯後劇烈跳起來,打鼓一樣地壓迫他的精神,催促著他的腦在混亂中又奇異地清晰起來,陷入一種矛盾而抽離的應激狀態。

 

逃跑!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旋即也沒繼續在原地耽擱,急匆匆地往反方向跑,尋找起他平時就有留意的一些不起眼角落,試圖將自己藏起來。

 

他聽著話聲逐漸靠近,緊張得不住發暈,左顧右盼片刻,看見一個勉強能爬進去的櫥櫃,就抖著手盡量無聲地拉開了不起眼的櫃門,努力把自己塞了進去,等關好又檢查了幾遍後,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更有些脫力,潮濕發抖的手連抱著自己都有些不受控制,只能盡可能地減弱呼吸,往裡蜷縮,恨不能化為一粒塵埃,消失在這裡。

 

腳步和翻找抱怨的聲音到處晃蕩著,也有很貼近的時候,不過對方像是不太喜歡這種配不上他身份的地方,沒有為此委屈自己來到處翻找隱密的角落。畢竟他也不過是隨便無聊想來找樂子,比起這些付出,還不如直接作罷,反正來這裡耀武揚威一番,隨便動一動屬於替身的東西,也夠滿足他的優越感了。

 

至於看守的人,雖不能反抗家主的命令,顯然也不敢真的讓對方胡來,這段日子以來陸三軍對少年的維護他們都看在眼裡,瞧不上是一回事,要是放任兩邊起衝突刺激到對方,來了個魚死網破,最終交不了差吃不了兜著走的還是他們這些小兵,所以應付得也不算盡心,能怎麼和稀泥就怎麼來,找得消極的同時,還不斷換著方法勸退對方。最後男人大約是厭煩了,覺得不如回去多玩一會女人,便沒再堅持把不見人影的「玩意兒」給找出來,意興闌珊地走了。

 

然而看守的人應付完家主,也不能真的任由一介外人逃跑消失,把這裡的事情洩漏出去——雖然這幾天下來,他們也很懷疑那男孩有沒有這種智商和能力——既沒見到人,屋裡不好隨意翻找,盤查過所有出入口的監控確定目標沒有逃出去後,就只增加了人手巡察,確保他插翅也難飛,便沒再繼續搜人了。

 

這些變故陸七一概不知,他縮在窄小的櫃子裡一動不敢動,哪怕已經聽不見任何響動了,也不敢隨意出來,就怕被碰上抓住。對他來說,在確定他所熟知的那個陸三軍還會回來前,這裡任何一處都不安全,連原本作為他心裡最後一道防線的臥房,都待不得。

 

於是他便就這麼一直緊繃地待在櫃子裡,隨著時間越長,身體從痛到麻,漸漸沒了知覺,不僅餓還缺氧,連思考之後該怎麼辦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只模模糊糊地想著陸三軍,警惕害怕到了臨界點,便是絕望和難過,意識在這黑暗的小空間裡越發混亂。

陸三軍回到宅邸時,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看管他的人既負責監控他,也同時負責宅邸的安保問題,而家主等級的守衛層級和替身是不一樣的,人手和裝備的調度也不同,看到門前的配置,他便知道誰來過了。

 

「家主來過這裡。」他雖是掛念著七,恨不得直接進門,看看那小傢伙上前找他的可愛模樣,有些話卻是不得不問的。「他做過什麼?」

 

因為他依然受控於人,便不能表現得太過忽略本職,或是出現輕視家主的舉動。

 

往常那傢伙過來探訪的時候,他也總是會客氣地招呼,又或是像今天一樣,和門衛問一句家主做過什麼,類似於一種間接式的問候,而這些看守者通常也會據實以告。畢竟那傢伙態度囂張,做的事幾乎都是為挑釁他而做的,自是沒有瞞著他的道理。

 

他以為這次一樣只是些小打小鬧,例如擅自挪動他的物品,或者下令限制他的活動範圍,那種不痛不癢的低等惡作劇。望向看守者的神情自然也相當正常,兩眼沉穩,並相當禮貌地注視著對方。

 

「是的,家主方才來巡視過。」看守者回道,可語氣裡卻罕有的多了絲不確定。「他……和您飼養的人玩了一陣子,然後就走了。」

 

「玩了一陣子?」他的表情未變,可聲音卻低了一低。「那七呢?七在哪裡?」

 

看守者的表情變了一變,像是想掩藏什麼似的,過了數秒才答道:「在屋內。」

 

「在屋內的哪裡?」陸三軍已經失了笑容,眼神黑沉地望著對方。「人去哪了,你們不可能不清楚。」

 

「你們把他搞丟了,對嗎?」

 

他沒等對方回答,便逕自推開門進了宅邸內,他從大廳開始巡視,表情肅穆地穿過長廊,皮鞋踏地的聲音越響亮,他的臉色便越加陰沉,直到每一道關著的門都被打開了,每一間房室都被踏足過後,他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丟了。

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腦中的猜想,只是猜測而已,類似於無稽之談的念頭。他知道自已不該為此而左右,但重要之物從指縫中流去的感受仍讓他感到相當焦慮。他雙眸沉沉,咬著牙繼續在宅邸中尋找,連衣櫃都打開來了,樓梯和家具間的縫隙也沒放過,動作粗魯得將梳得整齊的髮都給撞落了幾絲下來——他從未如此失態過,這樣瘋狂的模樣讓看管他的人有些訝異,可也沒有誰膽敢阻止。

 

他最後終於打開了那藏著人的櫥櫃,雙眼微瞇,神色陰森地湊到了陸七的身前。

 

「為什麼躲在這兒?」

 

他輕聲問著,聲音裡還隱隱帶著點藏不住的怒意,有那麼一瞬間,他有種衝動,想伸出手來,掐住少年纖細的脖頸,將人扼死在自己的懷裡。

 

「為什麼?」

 

那是一種心臟都快要麻痺的感受,如果他的少年真的消失在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不見了,被弄丟了,跟誰走了,到了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不會再擁有少年的任何一部分,那份溫暖、依賴和擁抱甚至於一顰一笑都是屬於別人的。那麼他寧願少年死在他的懷裡,就在這裡,哪兒都不要去。

 

他不怕一無所有,只怕陸七「離開」。

陸七原本因為搜查的動靜再度繃緊疼痛不已的身體,像一隻被逼進絕路的小豹子,一邊試圖繼續往裡縮一邊幾乎擺出了攻擊的姿態。在櫃門猛地被拉開時,他強撐著光亮瞪著眼,全身汗毛都炸起來了,卻在看清了人、聽見了聲音後一愣,像被中途掐斷的無聲戰歌停在那裡,咬牙切齒的神情都僵成了奇怪的模樣。

 

片刻後他的呼吸變得十分粗重,彷彿用力地在攫取氧氣,或者只是一種心緒激動的表徵,連四肢都抽動起來,緊接著就作勢要往外爬出,然而長時間蜷縮的姿勢讓他的手腳又麻又痛,幾乎沒有除此以外的知覺也不完全受控制,一個失衡就直接從櫥櫃中「掉」了下來,砸進陸三軍懷裡。

 

他喘息著不顧一切抱緊了陸三軍,哪怕渾身劇痛、不聽使喚,也用盡所有力氣、像要把自己嵌進對方懷裡似地努力收緊顫抖不已的雙臂,只差沒連腳都纏上去,而後邊抽氣邊埋頭緩而沈地貼在男人身上磨蹭。

 

他的心神太過震盪,腦海裡嗡嗡作響,以致於他根本沒留意到男人瀕臨失控的憤怒,只不斷反覆品味著一種極度戰慄而又慶幸的複雜滋味,彷彿被吊至死亡邊緣的窒息後猛地吸回的一口氣,近似於迴光反照一般令人失重的刺激。

 

回來了。

他所熟知的那個人,沒有消失。

 

太好了。

 

一瞬間,被緊張與危機壓下的種種情緒,忽而暴發出來,衝上他的鼻腔,淚水一下子就從眼眶裡爭先恐後地湧出,蹭濕了陸三軍的衣襟。

陸三軍一時竟不知道要如何反應才好,只得僵著身體任陸七擁抱,良久才顫著指頭,伸到少年頸後輕擦著碰觸,接著緩緩將臉低下來,埋在那削瘦的肩上,小幅磨蹭著。

 

他猜到發生什麼了,便失了詢問的動機。雖知道自己得安慰這終於等來了主人的小獸,可卻止不住心底的喜悅和滿足,讓唇角不斷上揚,心態扭曲地享受陸七的依賴和順從,手指更順著本能一寸寸往下撫摸,隔著衣料肆意揉弄著少年的軀體,然後停在那摸起來比平時冰冷了點的手腳上,就不動了。

 

「我以為你不在了。」他斂起笑意,垂下眼眸。「我以為你走了,七。」

 

聲音裡似是帶著輕微的哽咽,可又彷彿只是唾液滑過喉道時因卡頓而產生的錯覺。

 

「你在這裡……真好。」

 

那幾個字內帶著的情緒,既是喜悅,又是悲傷,因為害怕失去,就連分明已經擁有的都難以面對了起來。一直以來,他雖對這被囚禁著的現況有些怨懟,可卻遠遠不如此刻湧上心頭的情感強烈,就像是平靜的沙灘忽然被巨浪給淹沒似的,雖然他面上不顯,只從聲音中隱隱露出破綻,精神卻仍待在那狂浪帶來的波瀾裡,任其瘋魔般的吞噬、亂舞和嘶吼著,在心底最隱秘的地方,喧囂著對眼前少年的需要。

 

他緊了緊手指,卻輕柔地沒有弄痛陸七早被勒得發疼的身子。他想著要將七拆吃入腹,壓著那纖細的軀幹折騰,將青澀的花蕊觸得糜爛,往緊窄的甬道裡注入滾燙的白液。可卻沒有真的實行,反倒是偏過頭去,微微地,緩緩地,輕輕吻起陸七白淨的頸側。

 

好像這樣就能止住這狂燒的飢渴似的。

陸七對外界的感知已經有些紊亂迷糊,不僅猜測不到陸三軍的想法,連頸側的碰觸感受都不甚清晰,只知道自己已經待在了安全的地方,維持了半晌同樣的姿勢,鬆懈下來的心神便令他麻木的雙臂自逼迫性的力道中抽離,漸漸脫力地向下垂,淚水在心緒的平復中也緩和了些,只眉頭仍因疼痛而輕輕皺著,整個人綿軟而安心地靠在男人懷裡,一動也不動。

 

或許是真的嚇怕了,即使半昏半醒的沒有力氣,他依然努力勾著陸三軍的衣角,只要被稍稍拉開一點距離,就難以自制地僵硬顫抖,試圖阻止而更加緊密地往前抓住對方,彷彿再挪遠一點就要瀕死掙扎著撲回去一樣,把衣服扯皺了都沒留意,昏沈間自然也顧不上又累又餓、又疼又渴的身體,只像遊魂一樣愣愣地呆著。

 

有男人在就好了。

 

劫後餘生一樣的心境下,什麼都沒有這個重要。

懷中的少年看起來難受極了,陸三軍望著他,再稍微親了親那蒼白的臉頰,就將人摟緊了往餐廳走,在經過客房時順道取了毛毯來,於落座時輕柔地裹住了陸七的半個身軀,讓他側坐在自己的腿上,餵了幾口水後,再舀了匙易消化的白粥湊到那乾澀的唇邊。

 

「吃吧。」他注視著對方的眼,輕聲哄道:「我回來了,別怕。」

 

另一隻空閒的手也覆到了那縮在櫥櫃裡時硌著的部位上,輕輕搓揉,以掌心的熱度舒緩著那些疼痛,而後再低下頭來,輕柔地啄吻著七的臉、鼻,和裸露的側頸。

 

像是某種嘉獎,又或者只是一種興之所至而發的親暱動作,做完了,便又開始撫梳少年的前髮。

 

然後就伸手將那小上一圈的手包在掌心裡,從外面按住少年的指頭,將它們困在那兒,像是要逗著對方玩,卻又珍惜得緊,只是輕輕圈著,沒用多少力氣。

陸七乖巧地吃著粥,漸漸也會垂著眼勾男人的指頭玩,過了會他轉而望著桌上的飯碗,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自己吃,最後還是挪開視線,假裝沒想到這件事。

 

等吃完了,他抬眸望向陸三軍,試探一樣地伸手,慢慢地抱住對方的脖頸,而後緊緊地埋進去,呼吸和力氣都像是得到了安撫般,越來越輕。

 

像是在說不要分離一樣,帶著點撒嬌的任性。

「乖。」

 

陸三軍笑了下,輕輕地拍著七的後背,而後再往下鬆鬆地摟住對方纖瘦的腰,有些愜意地倚著後頭的靠墊,挽著人休憩。

 

見少年的情緒平復了,他自然是高興的,可一整天工作下來的疲憊,和方才的緊繃感相合而成的倦意也在這時湧了上來。

 

並不是那麼難以忍受的事,休息一下就過了。而且,陸七也需要點消食的時間。

 

以往晚上時雖然偶爾也會有待辦事項得做,但經過剛才的折騰,看管他的那些人大約也失了來打擾的勇氣,留給他一段閒適的時光。

 

「該去洗澡了。」他的心情很快就好了起來,親過陸七的耳側後,又笑了下,揉了揉對方的耳根,輕聲問道:「還醒著嗎?別睡著了,嗯?」

陸七被摸得抬頭望向陸三軍,疑惑了片刻,意識到自己大概不方便再這樣窩著讓對方不方便做事,便垂下眼,有些不情願地咬著唇,貼在男人肩窩磨蹭著幾乎要翻了個身,才自己爬下椅子。

 

他依然沒走遠,就靠在椅邊,見陸三軍站起身,立即緊緊貼了上去,只差沒抱住對方大腿,捏著白襯衫衣襬的手緊得像是怕下一秒又會被扔下似的,一雙金眸也一眨不眨地盯著男人,生怕一個錯過又換了另一個人般,一刻也不敢大意。

 

他畢竟還不知道他所熟悉的人為什麼會一下子被影片裡的那位取代,只好努力嚴防死守,憑著男人的疼寵毫無保留地表達自己的依賴……哪怕對他的待遇再冷淡一點,他也會更懂事隱忍一些,可陸三軍的寵愛是那麼炙熱,讓他至今也沒學會太多的克制,在驚懼中都成了黏人的滋味。

「其實,我可以抱你過去。」陸三軍捏了捏七的鼻尖,笑了聲之後,便站起身來,牽起了對方的手。「走了。」

 

他只是提議,或者說是教導,讓少年知道可以有別的選擇,也不一定要依照他的話做。他喜歡聽話的孩子,可既要從頭教養,他便想看見對方成長為富有個性的樣子。

 

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不必有顧慮,可以好好地做「自己」。

 

他帶著七到浴室去,彎下腰來為少年脫下上衣,再單膝跪下,緩緩地褪去材質柔軟的褲子,然後脫去底褲。

大約是在櫥櫃裡待得太久了,諸如膝蓋、雙肩,腰後和腿側等部位,還是有著被硬物硌過的紅印,烙在少年幾乎沒幾兩肉的纖瘦身板上,就像是受虐了似的,相當怵目驚心。

 

陸三軍將唇抿成了一直線,凝視著陸七身上的痕跡,他並不樂見於這樣的狀況,便像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觸在對方赤裸的軀體上,沿著發紅的地方,一處一處摸著。

陸七安靜地站著,像被撫摸的小動物那般瞇起眼睛,片刻後見姿勢剛好,也沒多想,就往前抱住了陸三軍,靠在頸窩磨蹭。

 

之前陸三軍便為他洗過澡,他知道接下來的步驟,不過以往對方也未曾這樣久地摸過他,在身體還沒弄濕以前,他便想多親近對方一點。

 

身上輕柔的碰觸有些癢,卻很舒服,他感受了一會,退開了點看著陸三軍,彷彿想回饋對方似地,跟著也摸了摸男人衣襟,探詢的神色像在問要不要也脫了一起洗。

陸三軍望著陸七的眼,那純淨的瞳孔裡透著無暇,他輕笑一聲,伸手點了點對方的眼角後,便收手解起了自己胸前的鈕扣。

 

將筆挺的西裝外套脫去之後,又依次解開領帶、襯衫,還有繫在褲頭的皮帶。

 

「會疊衣服嗎?」然後他便站起身來,將衣物放到乾燥的流理台旁摺疊,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你可以學一學,以後用得著。」

 

大概是那對澄清的眼太過美好。

他心裡那些骯髒的念頭都動過幾次了,卻仍舊沒能對如此天真的孩子下手,也因為正對少年脫下長褲,會有點像在耍流氓的緣故,他只得藉著流理台來掩護,才將剩餘的衣物都褪了下來。而後停頓兩秒,又綁了條浴巾遮掩後,才先行跨進放了溫水的浴缸裡,再以眼神招呼陸七過來,坐在他的身前。

 

「眼睛閉起來。」在少年赤裸的身體落入他的懷裡後,他便打開蓮蓬頭,放到對方後腦,輕輕沖著,一面輕按著對方的肩,一面低語道:「水溫怎麼樣,還喜歡嗎?」

 

明知道陸七還未學會說話,他卻總是喜歡問對方各式各樣的問題,而後從細微的表情變化和肢體動作中,找尋對方的意思。

 

還將手伸到了少年細緻的顎下,以食指輕撓著,而後笑了下。「喜歡就點點頭……你懂我的意思,對嗎?」

陸七並未聽得很明白,但被撓得很舒服,加上後方的水流,便自然而然地閉上眼睛仰起頭,雙手則扶著陸三軍,以保持身體平衡,享受的樣子明顯不像對水溫有什麼意見。

 

不過當男人的手離開下顎時,他還是微微顫抖了下,收手似乎想抓住對方,眼皮不安地顫動著,片刻後方抿抿唇壓下了這點衝動,手依舊放回原本的位置,只是力道難掩焦慮地時輕時重,不復原本的安穩。

陸三軍見狀,便再次摸上了對方的下顎,而後輕輕地將手挪到了那柔嫩的臉上,開口笑道:「你這麼黏人……會讓我很難做事。」

 

可他看向少年的眼神,卻再溫柔了些,並且更加明白了,對方一定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的這一點。他並不是個擅長用肢體動作來教學的人,那讓他有些彆扭,可面對如此依賴著他的可憐幼獸,也終究是放軟了態度,稍微退讓了一點。伸手尋到對方的手,拉住它,牽引著少年撫摸自己的身體,在背脊、肩頭、胸膛、腰部等觸緩緩地拖拉、游移,然後再扳著手指教他如何掬起水來,澆到彼此的身上洗浴,接著指著裝著沐浴乳的罐子,手把手地讓他抹在自己身上。

 

「這是洗身體的。」他讓七抹了幾下後,也伸手為七抹了起來,「等等還有洗頭的,要認好,別弄錯了。」

 

而後又捧起少年的臉頰,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再緩緩放開。

 

那雙眼裡蘊著的情感,就像要滿溢出來似的翻湧著,在黑沉中帶著明亮的曦光,定定地凝視著對方。

陸七茫然而又好奇地眨眨眼,隨後跟著學習把沐浴乳擠在手上,一下抹自己,一下抹陸三軍,清洗著其他還尚未抹到的部分,最後接著水,認真地一捧一捧沖乾淨。

 

他看著泡沫漸漸消失,摸著男人的肌膚從滑膩變得帶著一點肌膚相觸的阻力,忽地開心起來,湊上前學著樣子貼上彼此的唇,睜眼近距離看了對方一會,才稍稍退開,面上帶著不由自主的笑意。

那天真的笑,和正常的人類孩子並無二致,甚至還更鮮活了點,如同盛開的花朵般富有生機,就像是陽光曬過的被子似的,讓人觸著,便不由自主地感到溫暖。

 

這讓陸三軍怔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對方,腦海中立即閃過了在樹林裡遇見對方時,陸七那生硬如機械般的模樣。他的手指忍不住劃過了少年的唇,而後又俯首吻了上去。

 

他很喜歡。

喜歡陸七現在的模樣,喜歡對方朝著自己笑,露出更生動、更鮮明的情緒。

 

「好孩子。」他在一吻結束後笑了笑,往前靠了點,幫著洗起了少年漂亮的蝴蝶骨,並且一路往下,沿著背脊一路摸著,一面獎勵,一面仔細查看對方的身子。

 

而後便在凹陷的腰窩中央,瞧見了一排商品似的條碼,以及四碼阿拉伯數字「0007」,這讓他訝異地睜大了眼,而後藏不住笑意地笑彎了眼,用指尖搔了搔那小小的條碼,親著陸七的耳朵說:「看來,你真的是個幸運的小傢伙。」

 

「我又更喜歡你一點了,你覺得該怎麼辦?」

陸七被摸得癢,卻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小小的呻吟都沒有,只是呼吸急促了幾分,而後討饒似地磨蹭陸三軍,甚至忍不住輕輕咬了對方幾下,隨後連忙遮掩似地也跟著拿沐浴乳往男人後背搓揉,累了就往後坐下,眼睛彷彿都帶著笑地望著對方。

 

沒看多久,他便親了親陸三軍,靠在對方懷裡很是依賴的樣子。

 

他漸漸記得了幾個重複發音的詞,譬如陸三軍遠遠叫他的時候會用的一個字,譬如常常伴隨著擁抱、親吻、鼓勵出現的幾個詞……他很喜歡那些時候,不知怎麼地,竟開始會覺得有些赧然,心口飽脹而甜蜜柔軟,只想靜靜地縮在對方懷中互相依偎。

 

只有這個人和自己,再沒別人。

這個澡洗得久而細緻,陸三軍拋開了以往時程被外力掐著的顧慮,仔仔細細地查看過了陸七身子的每一處,連最為隱秘的地方、又或是藏在膝窩等不顯眼處的淺斑,都一一記在了腦海裡,在洗浴後溺寵地親了親,又悉心地對七擦乾身子、吹乾頭髮,幫著他穿上柔軟的衣物後,再將人攬到床上去。

 

「睡吧。」發生太多事了,他的心緒也不是那麼平靜,便只是啄吻了下七的額頭,便哼著低低的曲調哄對方睡了,而後靜靜地撐在那兒,俯視著少年的臉孔。

 

他注意到了七無論再高興、再難過,又或是在相當恐慌的時候,都發不出聲音。

 

這或許是個問題,或許不是。

隔天他請了熟識的家庭醫生來,為七檢查發聲器官,自己則陪在七的身邊,從後輕輕摟著他。

 

也不知是想讓對方安心些,或是讓自己安心,又或者兩者都有。他在七回頭看他時握緊了七的手,然後輕輕親吻對方的耳側,說:「別怕,我在呢,不會走的。」

 

檢查的結果比他預想的好一些,陸七的聲帶相當正常,也不存在其他身體上的缺陷,發不出聲音的原因主要還是心因性的因素……又或者是,「白紙」本身即是這樣被設定的。

 

當醫生告知他前一個可能性時,陸三軍的神情可見地凝了凝,又隨即在陸七好奇的探望下給融化了,笑著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沒關係,時間還多的是。

他大約是這麼想的。

他還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能等陸七開口說話。

 

或者就這麼過日子,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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