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沒有遲疑,動作規矩地跪下,四肢著地後不緊不慢地往男人腳下爬。
和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很像,又不那麼一樣,大抵是多了幾分熟稔,就變得隨意而親近。
他跪在男人腳邊,沒有用額頭點地貼鞋尖,反倒趴在男人腿上,輕輕磨蹭,而後扶著向上望,姿態順服,又添幾分撒嬌似地柔軟。
「主人。」
沒有四處張望,也沒有打量一旁放好的用具,他只是很專注地看著陸三軍,好像世界只有這麼一個人,那雙金色的眸裡也只裝得下這麼一個他。
陸三軍捧著七的臉端詳,裡頭的色彩是如此純粹,金色的虹膜像一項藝術品,晶瑩透徹而不可被凡俗的華麗給取代。
他取過項圈替對方扣上,皮革輕擦過白皙的皮肉,經過調整後,鎖扣正好落在喉結下方的區塊,不會硌著人。
他撫摸七的後腦,像摸一隻相處熟稔的黑貓,柔順的黑髮和亮麗的毛皮有異曲同工之妙,親暱服貼的撒嬌也使他心情大好。
足足撫摸了一陣子,才停下來,改以撓撓下顎,嘉獎道:「好孩子。」
「現在,往後退三步。」
他收手時,便改將與項圈相連的牽繩握在掌中,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把持著。
「左右擺頭,再點點頭,讓我看看。」
七神色間沒有笑模樣,卻仍透著喜悅的氣息,身段更軟幾分,向後膝行三步後再次跪好,依言緩緩左右轉頭,期間定格片刻,再朝肩膀壓擺,點點頭後下顎微抬,背手挺胸保持標準跪姿,等待男人接下來的指令。
陸三軍從沙發上站起,鬆鬆握著牽繩,朝他乖巧的寵物走去。
「往後躺,腹部朝上。」他屈膝半跪在Sub身邊,與其平視,並接著說:「試試像狗一樣撒嬌。」
雖然是頗具屈辱性的指令,但他和緩又平穩的聲音,刻意拉近的距離,讓這聽起來像個禮貌的請求,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玩弄。
唯獨那雙黑眸凝視得格外專注,像要徹底將人拆開來剖析似的,帶來了少許異樣感。
七俐落地向後躺倒,四肢模仿狗的樣子屈起,一手試探地在男人腿邊按了按,而後搭在上面,雙唇微張,一下子沒發出聲音。
他微微別開視線,再轉回來時臉有點紅,嗓音細弱地汪了一聲,一雙眼瑟縮卻不減盈亮,平直的腰隨之輕扭兩下,彷彿底下也有一條尾巴不斷來回擺動。
「好乖。」陸三軍抿著唇笑,手掌覆在七的腹部,像真的在逗一隻稚嫩的犬崽似的,輕輕撫摸搓揉。
而後他的手相當自然地蓋到了七的嘴上,食指與拇指分別扣著上下排齒列,緩緩地將其撐開,注視裡頭的牙和舌,輕聲說:「齒列整齊,舌頭紅潤,是一隻健康的小狗呢。」
「再叫一聲,讓我聽聽。」
七撐著嘴,像看醫生那樣壓舌,好片刻才又輕輕地嗷了一聲,兩手搭在男人臂上,乖順的目光漸漸變得迷濛濕潤。
許是適應了,又或者沈溺進思緒空白的欲念裡,他不再難以啟齒,眼睛半張著輕而脆地叫了兩聲,再磨蹭似地低聲嗷嗚嗷嗚,捧著男人的手,微側的頭彷彿窩在對方掌心,下一秒就要埋進主人懷裡一般。
陸三軍鬆開對於七口腔的撐弄,輕輕揉了揉對方理應感到些許酸澀的臉頰。
「一隻小狗是否有價值,還要從皮毛和身體狀況看起。」他的手指點在那白色的制服中心,從腹部劃至下身,說:「但這些布料擋住了我的視線,讓我沒辦法好好欣賞你。」
「脫掉那些吧。」
「狗怎麼能穿衣服呢?」
七垂著眼,慢慢解開制服的皮帶,脫下身上的衣物,連同貞操鎖一起擱置一旁,赤條條地又挪回姿勢躺正。
他並不是覺得很冷,光裸的感覺仍讓他的手臂上浮起疙瘩,指尖微顫蜷縮,僵持片刻才按捺住遮掩的衝動,一雙眼代替張開的唇輕喚他的主人。
陸三軍注視著,手指隨視線移動。
那雙手從肩走到胸膛,提捏因冷空氣和緊繃而豎起的端點,又順中線滑下,甲緣劃過飽含臟器處,雙手合攏在腰際時,就彷彿要將對方完全捧起,掂量重量似的。
就連雙腿與膝,膝與脛,纖細的腳踝,也遭到他近乎把玩似的揉弄,像要以體溫和氣味將白玉似的肢體盤至柔潤。
「很好的觸感。」他說:「四肢與軀幹比例勻稱,色澤白中帶紅,是隻健康的小狗。」
「那麼生育能力如何呢?」
粗糙的手指持住性器底部,手掌覆住尚且綿軟的組織,圍繞著揉弄。
「嗯……」七忍不住呻吟出聲,喘息和心跳雜亂疊加,閉起的眼角濕潤,身軀繃緊僵硬,一雙手勉強搭在自己膝蓋上,壓制著保持敞開的姿態,任由男人肆意把玩。
輕柔的撫摸彷彿耙爪穿透了骨肉,一下下刮開他的心臟,填滿他所有感知,他幾乎用盡剩餘的力氣才能忍耐不變換姿勢,不論是掙扎或者求歡,讓一切交由男人掌控。
隨著男人給予的刺激,他像被撥動的琴弦,彈動的同時奏出深淺的吟哦,克制而難耐,尾音漸漸染上了泣聲,身上也因高熱而變得潮濕,一遍遍澆淋欲情的滋味,直到每個毛孔都吐露著曖昧的信息,一如熟爛的蜜桃,彷彿輕輕一碰,就能剝開皮膚,噴出汁水。
失神半睜的雙眼已看不清,他憑著本能依舊在忍,快感近似痛苦,卻滌蕩心神,超過峰值,又好似回到原點,將感官動盪至滿足的邊界。
「別忍耐。」陸三軍收緊手指微微捏掐敏感的柱身,套弄的幅度也略微大了些,施力在柔嫩的表面滑弄。「在我手裡釋放出來。」
那搭在臀邊的指頭也順勢往裡推,撐開緊閉的小口,戳弄著刺激。
他注視著對方身軀微小的顫抖和瀕臨極限時羞赧隱忍的表情,濕潤的眼眸及濕熱的甬道同樣惹人愉悅,越是往深處進逼,吸力和抽顫便更加明顯,那雙眼也幾乎要落淚。
他笑起來,低聲哄著人說:「乖小狗。」
「要是覺得舒服,就張口吠叫。」
「取悅我,回報我。」
「啊、哈嗚——嗷……」
像崩斷了的弦,七向後一仰,渾身過了電似地震顫,緊緊吸著手指的穴肉也跟著一下下收縮,直到射精後也還延續著心跳的頻率。他勉強才轉了一聲小狗一樣的哀吟,脫力得幾乎維持不住姿勢,還被愛撫的地方總忍不住磨蹭著討要,喘息在喉間斷續發出微弱的聲音,嗚咽但安靜。
緩過暈眩的時刻,他仍帶著意識模糊的神情,一手勾住了男人攏著自己精液的手,帶到唇邊本能地舔起來,一根根手指、一吋吋肌膚地又舔又吸,熟稔得彷彿經歷過無數次,被教導著刻入肌肉記憶裡。等再也舔不到那甜腥的味道,他自然而然地又將男人的食指吸進嘴裡,舌頭來回摩擦指腹的繭、甲縫邊緣,再用唇抿著性交一樣地進出,連帶著腰臀扭動的幅度更大了些,晃得淚水再也盛不住溢出滑落,讓情慾更濕更熱。
顧不上再維持動物的叫聲,一時間只剩飢渴吸舔的水聲,和時不時因刺激伴隨顫抖的悶吟。
「真乖。」
伴隨升級的褒獎而來的,是越發強烈的推進,數指一同進出,磨弄著早已習於被調弄的內裡,撐頂臀穴深處,深深探弄,毫無停歇。
陸三軍微笑著,在七的呼吸聲變得更為急促時,忽而收回了一切碰觸。包括逗得穴口濕漉可憐的元兇,也包括被對方含吮著當最後依盼的手。
他捧著那滿是淚痕的臉,輕揉眼眶周邊,緩和對七來說過於激烈的感觸,並也充當一種提醒。
「乖孩子該得到獎賞,起來吧。」
他站起身,收緊勾於白皙頸上的牽繩,將七的身軀提起來,由躺改坐,又改坐為趴。
只是當實際開始移動時,皮鞋踏出的步伐卻相當緩慢,繩索也明顯放鬆垂落,與其說是牽行,不如說是配合著寵物的步調,耐心的陪伴與等待。
好像無論那顫抖的腿腳得花上多麼漫長的時間,才能往前挪動一些,他都不在乎。
七勉力撐著身體,腿腳顫抖得使移動大部分只能拖行,還好有地毯作為緩衝,不至於疼痛難忍。被中斷的空虛和必須抵抗身體反應的情況並不舒適,每一次施力都會生出一股被擰住的酸疼感,一路蔓延至下腹,更加彰顯失去愛撫的失落。他感覺自己的臉再次被浸濕,舒服不舒服好像都與眼淚有關,這個念頭讓他有些皺眉,很快又沒辦法繼續想下去了。
他幾次因快支撐不住而停下,男人卻總不緊不慢地在身邊陪著,令他十分安心,慢慢地也堅持著移動到了地方。意識到的時候,他忍不住側臉貼著男人褲腿磨蹭,像找到窩一樣,幾乎要把整個人都蜷縮上去。
那模樣像落水的幼犬,渾身顫抖脆弱得不堪一擊,將救起自己的人類當成父母般相依。一雙眼潤得令人懷疑他是否看不清晰,但靠近、貼附、磨蹭的動作和意圖卻又如此直白,乖巧得使觀者不捨得多做苛責。哪怕是再微小的刺激,都像是會突破那負荷的極限,將人玩壞似的,勾起了微小的愧疚感。
「很好。」陸三軍將人抱起,坐在床上,撫順著那瘦得每一節骨骼均有些分明的背脊。「你是一隻優秀的寵物狗,七。」
他的拍撫、讚揚和鼓勵從不節省,並且放在適當的地方。
手掌也觸上赤裸的臀部,在盤旋和輕拍中搖擺,給足安全感與少許刺激。
「獎勵你的。」
接著,那濕潤的臀穴再次被撐開,形狀短小的長型塞子連著仿真的黑色狗尾巴,沒入七的體內。
「好好吃進去,吸緊它。」
「——也別弄掉了。」
七難耐地喘息一會,努力夾緊後穴,隨即被刺激得嗚咽了聲。
他靠在陸三軍懷裡,心裡的安定滿足蓋過了情慾,令他哪怕還敏感地承受外物隱約的快感侵襲,肌肉也漸漸鬆懈下來,軟軟地依偎。他不知道也不會去猜接下來的指令是什麼,也許下一秒他的主人又會讓他渾身繃緊到像要斷掉,這一刻他仍毫無保留地敞開自己,除了不讓尾巴掉出來讓他還縮著穴肉,其餘都是安穩放鬆的。
這些有多少來自於服從並努力完成了指令,或是在這之後得到的誇獎安撫,他不知道,但也相信不僅只有這些,否則他不會忍不住自作主張,攬著男人的肩在對方臉上舔了舔,心口愈發滿脹麻癢。
陸三軍卻是將臉轉過去,雙唇正好印上對方微微探出的舌,並張開來,與之相合。
外物被忽略,與七表現出的依戀相對應,他對懷裡寵物的情感寄託也越發深厚,甜美的感受發酵後,他就只在乎和對方相接的肢體和擁抱,在乎感受彼此,而非其他的刺激或遊戲。
那可能暫時還不是愛情,但卻有同樣充盈的厚度,有足夠的信任和慰藉感,在每一次互動後增長。
忘情的吻綿長而溫吞,沒有尋常支配那樣赤裸,而像種緩慢的確認。
確認彼此還安好,確認彼此存在,確認歸屬和所有。儘管沒有言語或約定的限制,閉上眼時,僅有黏膜互相交觸,舌尖輕輕繞上的感官體驗,能交換那些隱晦的信息,情感和意識卻依然在這樣的相接中流動。
「七。」陸三軍抵著對方的額,將手由後背往下摸,撫順那接得密合的尾。
「可以說話了,乖孩子。」拇指揉著那唇瓣,他說:「還想要親吻嗎?」
「想……想要,」七呢喃喘息,心跳快得暈眩,距離那麼近,只要向前一點就能親吻在一起,他仍乖巧地忍耐著不完全貼上,連呼吸都怕攪擾對方而悄悄屏住了。「主人……」
他像求而不得的癮君子,顫抖溢滿渴求,在醉生夢死中沈溺,一切感知都成了唯一專屬。男人的溫柔和親暱讓他的心如溶岩滾燙,清晰膽怯又勇敢地聽見一聲破土的吶喊,是驚蟄,是春天,是他的心之所向,是他的歸去來兮。
彷彿有過電閃雷鳴,溫度重疊的剎那百花盛綻,他在激烈的擁吻裡迷失自己,失墜的一切被一雙手堅定不移地接住,給陷溺囹圄的靈魂一場自由的夢。
連續不斷的深吻,或淺淺的啄吻,交互著纏黏和浸潤彼此的唇。像踩過沙灘上被陽光照暖的細沙,唇瓣與唇瓣間流淌著某種細微的顆粒,有火星或觸電的感覺,也有更加圓滑柔美的滑弄。
漫長的親吻和擁抱,還有低聲撫慰,是After care卻也不是,雖說確實滿足Sub生理上的精神需求,可實際上,在他們之間,這是喜歡和信任的另一種表達,而非純粹只是結束的信號。
如此令人滿足,陶醉,留戀。
交流會的當日,陸三軍為七穿上黑色上衣,再穿上漆黑的長褲——這件略顯貼身的褲裝經過特殊設計,在臀部留下了個隱蔽的開口,以便將連在肛塞後的狗尾巴能夠順利往外露出。
除此之外,用於爬行時保護手掌、手肘和膝蓋的柔軟護具也仔細安置好,確保戶外場地中的任何一切都不會傷害到他的Sub。
最後,他煞有其事地為七戴上毛絨髮箍,調整好兩枚黑色的布狗耳,打理好七額前的碎髮,再烙上一吻。
「你看起來非常完美。」他滿意地捧著七的臉頰。
牽繩練習、服從性、演技等扮演動物必須的條件,他的寵物都已經具備。
所需要的也不過是做好在眾多賓客集聚的露天泳池前,露出這副姿態的心理准備。
他牽著他的寵物走入人群中,欣賞七端正的姿態,並無視某些淫亂的場景,持續牽行。
他的步伐輕鬆自適,不快,有些緩慢,但不會讓人覺得拖沓,配合著寵物行進的速度,頗有幾分閒情雅致。
七很專注在這形式奇怪的散步上,視線不是在地上就是在主人身上,對四周其他人毫無興趣,只要不影響他們,就跟不存在一樣。
原本他還會觀察環境,至少對自身安全有個基本保障,但陸三軍顯然不會讓他擔心這種事,在遊戲時間裡,他的一切都由男人支配,專心的目標自然也只需要男人一個就好,這讓他承受感官刺激時顯得高壓,精神上卻足夠放鬆,而他也完全信任男人的一切判斷和指令,相信自己在對方身邊就是全然安全的。
這導致只要男人沒有下指令,他其實不太清楚周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陸三軍面前,他這方面一向很優秀,既源於對方的耐心調教,也奠基於兩人牢固的信任關係。
於是當陸三軍停下腳步的時候,七不知道原因,也沒有好奇,只是順從地停靠在男人腳邊,依戀地磨蹭。
「你有一隻好寵物。」令陸三軍停下步伐的,是一名通常只會出現在螢光幕中的男影星。
他身材高挑,標誌性的蜂蜜色眼眸深邃,金棕色髮絲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奶油色肌膚和外放的舉止,比起窺伺、刺探,更像是直溜溜地在七身上掃視、衡量的眼神。
彷彿他不在乎七是誰的所有物,也並不在乎這樣是否會觸發其他Dom的防衛心理。
老實說,相當令人不適。
他的腳邊正牽著另一個男人,暗紅色長髮披肩,身上的衣料輕薄短少,幾乎只有肩上那火焰似的一整片紅色羽毛披肩能遮蓋身體。
那名男人有一張姣好但冷淡的面容,全身有許多傷疤,像是鞭痕、燒燙傷、菸蒂弄出的痕跡,雖然不阻礙流暢的身材帶來的美感,卻也顯得有些怵目驚心。
他的下身僅僅包著一條薄薄的黑色蕾絲內褲,在地上爬行時,像是隨時都要走光一樣,蒼白的膝蓋和手掌也早已因爬行而磨紅,就如他眼角畫上的如羽毛似的妝一樣,紅豔而醒目。
「我想我們可以交換使用一會?」那位明星張開手臂,呈現歡迎的姿態。「你似乎將他養得很好,像隻未剪耳的杜賓犬,油光水潤的,令人忍不住想寵愛。」
「我的紅鶴雖然飽經凌虐,服從性卻也不錯,相信我,他會很聽話的。」
「況且比起我,他一向更喜歡——」
明星蜂蜜色的眼微微冷了下,望著地上的紅鶴說:「成熟穩重,事業有成的男人。」
紅鶴並沒有望向明星,實際上,紅鶴毫無反應,除了微微瞥向七,確認著對方的身分外,紅鶴甚至對陸三軍毫無興趣。
而面對突如其來的邀請,陸三軍的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不需要。」他相當有禮且肯定地吐出這個詞,而後便牽著七,繞過對方,繼續往前走。
七信任陸三軍,而這份信任也未被辜負,因而他並未將注意力移開一點,像隻真正聽不懂人話的驕矜愛寵,只亦步亦趨地跟在主人身邊,平時一副冰塊不為所動的冷淡模樣,唯獨主人一個眼神就能讓他融化,化成甜軟的小糖糕,尾巴都能搖出殘影。
原本他多少會對紅鶴物傷其類,但在這場所久了,他也知道有時候這是每個人不同的選擇,擅自同理反而容易顯得可笑,因此已經不會再被乍見的難堪情況影響,只會更加珍惜自己的機緣。
他的主人不會讓他染上傷痕,不會讓他衣不蔽體被其他人用眼神羞辱,甚至捨不得他受傷而做足了防護。他獲得那麼多偏寵,就該亮出被主人養得油光水滑的皮毛,在主人需要的時候展示,作為回報。
這場戶外牽行很順利。
陸三軍時而會停下來,命令七與他握手、轉圈,或是爬到腿上坐好,讓他撫摸稱讚。
「乖狗狗。」他幾乎不掩飾望見對方遵守指令,飾演得當時,由他眼中綻放的笑意。
然而鄰近尾聲時,那名作風張揚的明星卻又一次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他正壓著紅鶴在池畔熱吻,這裡還聚集著一些人,談論著剛才的一場「表演」,但聽起來似乎不是成人向的演出,而是帶著某種戲謔性質的馬戲團表演。
陸三軍的眉梢微微皺起,他往下對著七笑,並略微拉緊牽繩,做出了牽制的動作,示意對方調頭。
然而那名明星注意到了他們,他鬆開紅鶴的腰,拉著繩索往他們的方向走去,再次停在陸三軍的身前。
紅鶴還在喘息,整個人更像是被丟入池中浸泡似的,紅髮和紅羽都濕透了,塌下來貼著皮膚,他的臉頰因激吻而通紅,藍眸中卻散發著冷色。他掐住明星的肩膀,正想出聲時,卻被捂住了嘴。
「親愛的。」明星回頭說:「寵物可不能說人話,如果你想和我溝通些什麼,請等遊戲結束之後,行嗎?」
紅鶴露出了極其嫌棄的表情,隨即對七投以輕微憐憫的目光,而後閉上了眼。
「陸先生。」明星笑得明媚,又靠近了陸三軍一步,西方人在身高上總是略佔優勢,這讓他的靠近顯得更有壓迫感。「墨守成規是東方文化裡最不好的習俗,既然都來參加交流會了,若沒有縱情享受,豈不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從何打聽而來的名,但陸三軍並不感到意外,他從不佩戴面具,眼前這個明星也是,知曉彼此的存在和名姓不困難,但也僅此而已。
「你相當無禮。」
星級的台階和身份背景,在此刻全都是無用的。
那雙黑眸冷而堅定,明晃晃呈現在瞳仁裡的排斥和輕蔑沉如磐石,他邁步站在七的身前,鞋尖觸地時,腳步聲應是輕且低的,可卻莫名有了踏在木質舞台上響亮而不容忽視的回音。
野生動物之間有領域之分,通常以氣味和咆哮以及示威性的動作來劃定狩獵區塊,而人類在演化過後多以更加含蓄,更加繁複,更加不直觀的方式,去展現人與人,物與物之間的分界線。
即使如此,生理性的差距依然存在,雖而有些人要透過言語來確認,有些人卻僅憑衣著、氣質、眼神便能將關鍵資訊的輪廓完全勾勒出來,或掐住對方賴以維生的命脈。
Dom立足於生物界中的優勢地位,與其他性別有所分別,是天生的領導者、權威、支配者。
以及——守護者。
「閉嘴。」
Shut up.
他注視明星的眼神黑而沉,卻非陰鬱和晦暗的,反而像點亮了整個夜空的野火,蘊含著閃光的煙幕,濃郁且飽藏色彩,一眼便能理解他的怒氣多盛。
朝外的鞋尖,手肘與手腕的角度,微皺的眉,筆挺的西裝和松柏般的站姿,以及持續且穩定的行走,和那股自他身上滿溢出的,生理性散發的肉眼不可見的氣場。
那種活於黑暗中無法逃脫的泥沼感、偏執扭曲的情緒、以及將這些重重碾壓而過的深刻省思、過分強調秩序和自律的壓迫感,形成了規整卻足以使人窒息的領域。
只不過三步。
他僅用存在感便迫使眼前的明星失去笑容,不只關起那張惹人厭的嘴,連蜜色的眼眸也闔上了,耀眼的勾引成了仙女棒上頭即將熄滅的可笑微光。
紅鶴卻是艱難往前一步,迎著那股氣勢,略微護在明星的身前。
「——」
他卻沒能在陸三軍的面前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那雙黑色的眼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他無法往上看,他只能往下看,他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然跪在了地上,且還在為對方嚴厲的視線發顫。
「離開這裡。」陸三軍說。
這是七第一次在陸三軍身上感受到這種源自於性別、蠻橫而毫無道理的壓迫感,雖然目標顯然不是他,甚至他是被保護的那一個,但生理反應還是無法避免。
分裂的感受很奇妙,身體用顫抖告訴他害怕、焦躁不安,他的心卻平靜著還有些小歡喜。因為來挑釁的人看上去並沒有太強的威脅性,七倒不是很擔憂,望向陸三軍的目光依賴且掩不住著迷,最後是捨不得男人心情不好,又必須維持寵物的樣子,才磨蹭著男人的小腿,手掌輕輕壓在皮鞋上,不 那麼敢打擾、又想轉移主人注意力,試探半帶著安慰地彰顯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顧不得眼前還有兩個程咬金,陸三軍垂下眼,輕輕撫摸七的髮頂,為對方喬正裝飾的狗耳朵。而後便乾脆從地上把人抱了起來,像真的養了一隻愛撒嬌的名犬一樣,圈在懷裡輕拍。
「沒事。」他寵溺的目光不帶虛偽,甚至也不需要多長時間,便從防衛的姿態完全轉換過來,笑得穩重溫和。
目的已達成,他便不在乎他人是否有遵行指令,他抱著七往外走,指尖撫著顫抖的肢體,給予親吻和安慰。
「嚇到了?」
七搖搖頭,嘴張了張,最後也沒講出一句話。
他現在應該還是個不會講話的寵物。這麼想著,他乖順地靠在陸三軍懷裡,用側臉貼著磨蹭,再舔了舔對方面頰,帶著討好安撫的情緒,輕緩溫柔。
從泳池到一般區域的距離不長,陸三軍可以在真正離開交流會的現場後再提出疑問。
不過他選擇以微笑回應,親吻對方說:「乖小狗。」
事情彷彿就這麼揭過了,畢竟只是件不太影響心情,也不太重要的小事。他可以不多做註解,甚至不多談論,今次不同上次在舞會時的情景,他並沒有傷害到七,他也相信七不會過多追問,他的寵物相當聰穎,而且十分體貼。
「無論我們在玩些什麼。」他在離開場地後,出聲說:「你的意願依然都是重要的。」
「隨意出借和贈與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那便是他的解釋了。
七依賴地貼著陸三軍的臉,平靜的模樣顯然早已知道男人的想法,不意外也不釋然。
他當然相信,也不曾動搖懷疑,畢竟陸三軍身體力行,從未讓他失望,就連剛才,他也未曾承受過來自外界的半分傷害,男人就像一堵高牆,替他攔住外頭的風風雨雨。心口不由得為此發燙,他摟緊男人後頸,半晌後終於忍不住輕輕應了一聲,嗓音細柔地低喃:「我只是不想主人不開心。」
「不是因為……生理反應,」他說,指尖點了點胸口,「就是捨不得,主人……」
「那我們就一樣了。」陸三軍平和地注視著他,親吻他的前額,十分溫柔地看著那雙金眸,說:「我也捨不得你。」
他不在乎他人的評價和誘惑,唯獨在乎自己懷裡的人思考和感受,他的偏袒具唯一性,不只是對他自身的選擇,也是真的將他的寵物視為平等的存在看待。
是的,他們存在階級、身分和性別的差異,他們是如此的不同,如同天邊的星和池裡的月,鴻溝大得似乎沒一點相似。
但他們心意相通。
對這段關係頗有共識。
如此便已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