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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民總匯

〈常肆與蘇河〉

-楚懷瑾-

那日楚懷瑾和江蘇河親吻的畫面不知怎的,就是難以忘記。或許是一直以來深植的刻板印象,那樣可靠的朋友形象忽然崩塌,令伍常肆對人的多面性產生了懷疑。

 

「蘇河。」今日在店內的事告一段落後,他便忍不住問對方。「你……是真的,能接受那傢伙的脾氣?」

 

被他這麼一問,江蘇河微微抬起頭。

一襲黑色的長紗裙拖地,至腳踝處點綴一圈細細的鏤空蕾絲,墨綠色的流蘇披肩遮去骨感的肩膀線條,將那處修得中性了些,一如他襯著棕色捲髮的臉,即使稍有稜角處,也讓頭髮給遮了大半。

那些閃亮的、有著半透明光澤的礦石飾品,無論是耳環還是手鏈,皆隨著他抬頭的舉動微微晃著,發出輕微的響聲。

 

「他那樣挺好啊。」他的五官深邃,混血兒般的輪廓,鼻樑雖然沒那樣秀氣,而是誰也認得出是男性的高挺,卻也不令人覺得過分陽剛,無法駕馭那一身禮服般的黑裙。「不像你,常肆,受了委屈都不說。」

 

他說話的聲音不刻意拿調,富有磁性而順耳,收入伍常肆的眼裡、耳裡,無疑是在告訴他一件事。

 

江蘇河是男人。

是強勢的、可靠的朋友。

是一個Alpha。

 

那層外貌從來不曾令他聯想到其他的什麼。

 

比如這個Alpha會甘願讓另一個Alpha壓倒。

又或是親暱地稱呼那個性狂傲的富家少爺為「老公」。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那總是以成熟語調寬慰他,或又偶爾開開玩笑的低沉嗓音,只要稍稍提高一些,就會甜得像是要發嗲。

 

雖說那樣誇張的形容或許也只是他過度震驚下產生的臆想,伍常肆也由此發現自己真的非常懷疑且好奇。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湊作堆的?

 

「他好,又是好在哪裡?」他生硬地道:「抱歉,我看不出來。」

 

江蘇河低低地笑了起來,手指撐在自己的臉旁,揚著下顎看伍常肆,他其實不經常這麼看對方,但此刻實在忍耐不住。

 

「懷瑾很溫柔呀。」他足足笑了好一會,才踩在伍常肆不耐煩之前,說出了答案。「只是你們不合而已。」

 

「他不是那樣事事依著你的體貼,大多數時候還是以自我為中心,可那不代表他就會忽視周遭的人。」那雙粉紫色的眼眸半垂,又睜開來,看向旁側。「他是很驕傲,也很能幹,卻也不吝於分享,或是照應別人。」

 

「我想,在他心裡,大概認為有能力的人理所當然就會具備庇護別人的能力吧。但當然,天底下也沒什麼是能白拿的,他不會傻得當冤大頭,也不會真的就當個壞脾氣的大少爺。」

 

「他很好的,只要他想。」

 

「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常肆。」

 

他半笑著看伍常肆那張苦瓜狀的臉,頓時又拍了拍手,大笑出聲。

 

「……」伍常肆白了他一眼。

 

江蘇河眼裡的楚懷瑾於他而言太過陌生,他實在無法將其當成同個人來看待。

不是無法理解,但絕對無法體會。

 

那囂張跋扈的傢伙到底哪裡好了?

 

「一個Alpha。」他很想讓自己聽起來不那麼刻板印象,但他顯然做不到。「跟另一個Alpha……不困難嗎?」

 

「他如果和來我家作客時一樣。」

 

「你不是很吃虧嗎?」

 

遲緩,無禮,偏見,但在那之下,伍常肆游移的眼神裡,倒還透著一絲擔憂。

 

江蘇河稍微沉默了會,並轉頭和給了他茶點的許寧道謝,才開口說:「其實我也不確定你想不想聽。」

 

「只是擴張要費一些心思而已。」但他轉口毫不避諱地道:「倒也沒有多艱難,懷瑾一向會做足前戲……哦,你可能要請你家小可愛避一下?」

 

「臉都紅了。」他笑望著縮在伍常肆身邊的許寧。「是不是害羞了?」

 

「別逗他。」伍常肆給了他一個譴責的眼神,然後低頭抱了抱許寧。

 

「要聽嗎?」伍常肆輕聲問:「蘇河不會講得太過分。」

 

「畢竟……」見許寧猶豫,他又接著不客氣地說:「就算他不要臉,那位楚先生卻還要。」

 

「常肆、」許寧紅著臉,氣鼓鼓地推了伍常肆一把,細而急地說道:「你太沒禮貌了……」

 

「沒關係。」江蘇河笑著打圓場。「他講話就是這樣,我也習慣了。」

 

「但你不介意的話,我就繼續講囉?」他對著許寧笑,惹來後者更加紅了臉,卻也微微點頭,將半張臉埋在伍常肆的臂彎裡,側耳傾聽的反應。

 

真可愛。江蘇河不禁又感嘆了下,這才接著講了下去。

 

他也確實沒講什麼太超過的,不過就是一些國小健康教育課就學過的Alpha生理構造說明,挺多配上各牌潤滑液的好用程度,並且羨慕Omega不需要這種用品就能保持濕潤的天生麗質罷了。

 

「而且懷瑾在照顧人這方面……」他頓了頓,微微看了許寧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常肆身上。「也可以說是很溫柔了。」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嘛,常肆,好像我說了什麼奇怪的事一樣?」

 

「……」

 

「那不然,我問許寧好了。」江蘇河又轉過去望許寧,親切地笑說:「以前讀書的時候,懷瑾也偶爾會幫你的忙吧?」

 

「雖然也有好心辦壞事的時候,但拿拿東西、聊聊天這種舉動,也應該有發生過?」

 

許寧想了想,除了汽水糖的甜以外,想不起什麼旁的,便搖搖頭,然後又補道:「應該……有時候,會講點話。」

 

「照顧呢?」江蘇河問:「碰到麻煩的時候,會稍微照顧你嗎?」

 

「啊。」許寧發出了短促的聲音,睜大眼說:「是有……幫我擋住一些人。」

 

讀書時代的回憶基本不太清晰,雖然楚先生算是比較清晰的一塊,但他更多的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忽然要回想,就是模模糊糊的。有時候被欺負了,甚至也想不起自己被怎麼欺負了,又是痛在哪裡。

 

這注定是個不怎麼愉快的話題,所以江蘇河停下了詢問,在伍常肆安撫地摸了摸許寧的背,又瞪向他時,低低地說了聲:「抱歉。」

 

但他也很快就笑起了,輕聲解釋道:「我是想說,在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的狀況下,他是一個能夠站出來對抗的人,本性是好的。再來他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什麼都不在意。在他關注的人、關注的事上,就算是一些細微的小要求、細節、情緒,他也幾乎不會遺漏。」

 

「一件件都會記在心上。」他放輕語調,望向許寧。「就算過了許久,也偶爾會想起惦念。」

 

伍常肆幾乎立刻聽懂了江蘇河的意思,他想起上回楚懷瑾說的「有需要幫助的,可以告訴我」,即便此前對方有再倨傲,再不討人喜歡的作為,他也無法忽視這句話裡頭包含的好意和真誠。

 

「好吧。」他的態度軟了下來。

 

通常這種時候他該為了許寧的事吃味的,但在這之前,他先想起了另一件事,轉而凝視著江蘇河的臉。

 

「那麼喜歡呢?」他問:「你為何會喜歡上他。」

 

「你這樣的人,選擇只多不少。」

 

Alpha、金錢方面無虞、長相帥氣、性格隨和,這樣的條件,不管是找Beta或Omega都挺吃香的,只要不是另一個條件凌駕於上的Alpha,應該都會頗順遂。

 

而楚懷瑾就是那麼一個……家世和性格都更加強勢的人。

 

江蘇河笑了。

 

「在那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吧。」他輕快地說:「你覺得我漂亮嗎?」

 

「普通……」伍常肆說。

但過幾秒又注視著江蘇河的裙擺說:「衣服挺漂亮。」

 

旁聽的許寧有點疑惑地望著伍常肆,又看了看江蘇河。

好像哪裡怪怪的……?

 

「那就對了,常肆。」江蘇河卻還是不生氣,笑得愉快。「你不會這樣認為,很多人也不會。」

 

「但懷瑾會這樣想。」

「別人在乎的,他不在乎。」

「他要是在乎什麼,就會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他笑得溫柔。「是有點霸道了,但很可愛,我是這樣認為的。」

 

不到光譜的兩端,他在陽剛和陰柔間擺盪,努力將自己擺在世俗認定的正常。

那樣刻板的、偏見的,他早就學會無視,甚至體諒。

他可以理解誰也不敢和誰變得不同的心情,他理解膽怯,他理解恐懼。

他理解伍常肆,如同他理解他自己。

 

都是一樣的。

說穿了,他也不過是個短處被戳著了也會退縮,也會懼怕,也會憤怒、哭泣。

 

一個軟弱的人而已。

 

「我喜歡他的強勢。」

「喜歡他的自信、勇敢,和無所畏懼。」

「還有偶爾的孩子氣。」

 

他大可以含糊帶過,在許寧和伍常肆的面前,談論楚懷瑾的事,彷彿是個很奇異的舉動。雖說許寧只是安靜地聆聽著,沒有因他的說詞產生什麼波瀾。伍常肆卻又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想來大概還是不能接受,但也罷,他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怎麼可能三言兩句就說服朋友相信討厭的人呢?

 

「……那也挺好。」

 

「嗯?」

 

「我說。」伍常肆看著江蘇河。「那很好。」

 

「你喜歡就好了。」

 

他過於認真地頂著一副不協調的表情說出來的話,讓江蘇河愣了幾秒,才又笑開來,連連點頭,連許寧也跟著被感染,輕笑了幾聲。

 

是了。江蘇河想。他們是一個小可愛,和一個大可愛。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他和伍常肆會是朋友。

而楚懷瑾會喜歡欺負,又或是罩著許寧。

 

他們是那樣笨拙又真誠……

讓人完全討厭不起。

熱雨

伍常肆

許寧

​昕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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