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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民總匯

〈克西〉

-德魯伊與幽靈-

賽西爾已經不知道在此地晃蕩多久了。

有時他望著蓊鬱的森林也會納悶,自己是誰,要去哪裡,又為什麼會待在這裡?

 

沒有誰能回應他的疑問,他甚至碰不到森林裡的生物,也就沒有誰能夠陪伴他。他孤單地行走著,聽著風裡來的聲音,聽著林子外人類旅行者細碎的交談,覺得自己似乎是個幽靈。

 

他是怎麼死掉的呢?賽西爾也記不起來了。

 

森林又恢復寂靜時他睏了,於是他閉上了眼,如同此前時一樣學著野獸蜷縮的樣子墜入夢鄉。

 

孤身一人的話,時間總是異常的漫長。

日月輪轉, 星辰移換,森林裡的草木生生滅滅,他還是獨自在這裡徘徊。

 

看膩了四季的流逝後,他開始感到無趣,醒來的時間也越漸縮短,雖然有想過要出去,但是森林總是在逼近邊境時,希望他不要離開。

 

他遵循了森林的吩咐,後來,就成了一個相當嗜睡的幽靈。

 

當年輕的德魯伊走進森林時,他依然躺在樹叢後沉睡,是小鳥啁啾、鹿兒嘶鳴、熊和象踏地的聲音將他喚醒。賽西爾睜著藍色的眸子看過去,望見了德魯伊燦爛的橙髮,和一雙翠綠的眼。

 

那些動物們是見到霞光的顏色和原野的青,才願意待在對方身邊的嗎?他忍不住這麼想,然後輕輕地打了一個呵欠,慵懶地縮回草叢裡。

 

不關他的事。

他是個不太積極的幽靈,否則也不會一直蝸居在這裡。

 

但當他再睜開眼時,卻看見了德魯伊放大的臉,和一雙寫滿了好奇的雙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露出了很震驚的表情,只知道德魯伊笑得略帶歉意,但也沒有往後退回陌生人間該維持的距離。

 

「抱歉。」德魯伊說,「嚇到你了嗎?」

 

「……沒有。」賽西爾偏開視線,低聲答道:「你又不可怕。」

 

動物們湊了過來,卻沒靠近他,賽西爾對此習以為常,而且他也不那麼喜歡動物,便沒做什麼表示。只是看德魯伊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才將眼神挪了回去,困惑而沉靜地看著對方。

 

德魯伊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在笑。

 

「天色晚了。」他決定做些什麼,應付一下這個奇怪的人類。「你不回去嗎?」

 

「我是出來修行的。」德魯伊說著,便很自然地伸出手來,摸了摸賽西爾過長的紫髮。「這座森林環境很好,我打算在這裡住一陣子。」

 

「喔……」賽西爾縮了下,然後意識到自己是幽靈,應該不需要躲避才對,反正對方也摸不到他……

 

可德魯伊溫暖的手卻相當妥貼地靠在了他的前額上,隔著碎髮揉了揉他的腦袋,這頓時讓他有種奇怪的感受,想低下頭來,閉上眼睛,發出綿軟的低吟讓對方繼續摸摸他的頭。他的心裡有種莫名的預感,告訴他那樣會很舒服,可人類摸得到幽靈實在太奇怪了,他忍不住用古怪的表情看向德魯伊,以傳達他的尷尬。

 

「你睡在地上好久了。」德魯伊卻像是感覺不到他的情緒似的,依然好聲好氣地笑著,「地上不冷嗎?這樣睡不舒服吧。」

 

「要不要過來躺在我的腿上?其他動物都很喜歡這樣做,至少比草地舒服一些。」

 

不要。賽西爾正想這麼回答時,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看了對方的腿一眼。

 

……好像,確實,比較舒服。

 

他臨到嘴邊的拒絕頓時成了一聲同意的「嗯」,然後也不等他慢慢挪到那兒去,德魯伊就將他摟到了懷裡——這麼說似乎也不太準確,只是將他整個人都搬過去,枕在腿上時,順便用手扶著他的側臉和後背而已。

 

他對此並沒有意見,連掙扎都沒有,就像貓一樣地縮在了德魯伊溫熱的腿上,下意識地蹭了兩下,就閉上眼來,徹底墜入了夢鄉。

 

隔天醒來的時候德魯伊還是看著他。

 

賽西爾這回沒有被嚇著,冷靜注視了對方一會,便開口說道:「名字?」

 

「叫我雷克斯就行了。」德魯伊和善地笑了笑,完全不帶任何一點遲疑地回應了。抬手順了順賽西爾的髮後,又接著問道:「你呢?有名字嗎?」

 

「賽西爾,應該是這樣叫的。」賽西爾望著雷克斯,覺得這似乎是個特別好脾氣的人,對著他生硬而無禮的提問,也能應得那麼好聲好氣。對視了會後,他便轉頭望了望對方身邊的動物們,又沉默了下,才再次發出了聲音。「已經……到早上了?」

 

他對時間的感覺有些模糊,反正幽靈的飄蕩生活是不需要時間觀念的。但他多少也懂得,這個人類和其他生物,是需要進食的。

 

「嗯,你睡得好嗎?」

 

賽西爾微微地縮了縮身子,打了個呵欠:「還好……」

 

他發呆了一會,看對方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還一直看著他,便基於禮貌提醒道:「你們應該去吃點什麼,雷克斯。」

 

雷克斯卻湊了過來,關切地看著他。「你餓了嗎?平常都吃什麼?」

 

賽西爾不是很自在,卻也沒有別過頭去,便把自己縮得更小了點。「不餓……我不是人類,不用吃東西。」

 

「東邊有一片野莓,你可以去採。」他善意提醒完,就撐著身子爬了起來,將腦袋挪到旁邊去,重新枕在略冷的地上,抬眼望著對方。「西邊有別的植物……你自己解決。」

 

說起來,他也不是那麼懂烹飪或是可食用植物的資訊,雖然他好奇的時候,森林偶爾會告訴他答案,但大多時候,他還是懶得自己探索的,所以知識也不夠完整。

 

雷克斯好像說了些什麼,賽西爾卻沒有細聽,思緒一下就被睡意給淹過去了,

 

再醒來時卻又枕在了雷克斯的腿上,那開朗的德魯伊青年一邊看著他,一邊將手上的樹果餵了過來。賽西爾還有點睏,迷迷糊糊地就張開了嘴,將那晶瑩剔透的果子吃了下去。

 

他以前嘗試吃過野果,可那既費勁又嚐不出味道,便不再那麼做了。

 

此時由雷克斯餵過來的果子卻相當酸甜可口,他閉上眼感受著果實的香甜,又下意識地伸舌舔舐著對方的指尖,將上頭遺留的殘香也舔舐乾淨。

 

他看見雷克斯臉紅了,可他並不曉得為什麼,只是用指尖按住了青年的手臂,軟軟地攀在上面,張著嘴等待下一次的投食。

 

並且一臉理所當然。

 

「……」雷克斯的心臟鼓動著,升起了種很難壓抑的情緒,然後繼續將嫣紅的果實送進對方的嘴裡,讓那柔軟的唇和濕潤的舌,一次又一次地蹭上他的指尖。

 

他緊張得僵硬,又好像有種說不清、到不明的情愫在發酵,讓他沒有阻止對方的行為。

 

直到賽西爾吃得忘我,為了掃空他指頭上沾著的汁液徹底窩到了他的懷裡,像慵懶的貓或某種小獸似的放鬆地瞇起眼來,巴著他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舔吸,他才乾巴巴地開了口:「賽西……已經沒了。」

 

他懷裡的人兒這才清醒過來,睜全了眼,在他的膝上懶懶地望著他,然後再緩緩撐起身來,稍微擦了擦嘴,望著他說:「我搶了你的份嗎?」

 

「沒……」

 

「那西……南邊還有魔物。」賽西爾掃了雷克斯身旁的動物們一眼,覺得對方應該是不吃這些夥伴的,就臨時改了口,「我睡好了,可以帶你去,走吧。」

 

他自作主張牽起了德魯伊的手,暖暖的溫度從那裡傳了過來,讓他覺得很舒服。

 

雷克斯還沒來得及說他已經吃飽了,就被賽西爾拉著前行。

 

他們走過了灌木叢,走過森林的中心,走過潺潺的溪流,到了魔物盤踞的地方。

 

「那裡。」賽西爾指著高高的樹梢。「有魔鳥會生蛋,我去幫你偷蛋。」

 

「這種鳥要是孵化了……森林裡的動物,會遭殃。」他像是怕雷克斯傷心,又補了這麼一句,然後就慢慢地攀上樹去,抱了個像他臉一樣大的鳥蛋下來,交到雷克斯的手上。「要是東西不夠吃……到這裡狩獵魔物,也能吃飽的。」

 

他看著雷克斯,眨著眼睛,像在等候什麼。

雷克斯看著對方,也眨眨眼,然後笑著說了句:「謝謝。」

 

「晚點一起來吃吧。」他說著,便伸手揉了揉賽西爾的頭。「我可以煎一點,再煮一點湯。」

 

「明天再換我找東西給你吃。」

 

賽西爾聽著,便點了點頭,然後沉醉在對方的撫摸中,輕輕地蹭了蹭雷克斯的手,然後又握了握對方的手腕,輕聲答覆道:「好。」

 

從那之後,雷克斯便在森林裡住了下來。

大多時候,賽西爾都待在他身旁。

 

像是厭倦了睡眠,厭倦了寧靜,將對方當成森林裡唯一的色彩似的,黏在開朗的德魯伊身邊,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賽西爾累了的時候,雷克斯偶爾會抱抱他,或是將他背在背上。這個舉動寵壞了幽靈,從那之後他總是以各種理由讓德魯伊抱抱他,他喜歡德魯伊的接觸,雖然一開始只是因為這是他唯一碰得到的活物,但在那之後,就好像有點不同了。

 

偶爾,賽西爾會拿嘴唇觸碰雷克斯,看著對方驚慌失措的樣子,覺得頗為有趣。

 

讓他感到有些鬱悶的是,雷克斯有時會用很認真的表情紀錄些事情,而不再理會他的捉弄。這種時候,他通常不會繼續打擾對方,只是窩在德魯伊身邊,專注地觀看著,直到等得太久,耐不住了,才開口詢問對方在做什麼。

 

「這是導師佈置的任務。」雷克斯總是樂於回答他。「要觀察動物的習性,也要紀錄森林的變化,這是作為德魯伊必學的知識。」

 

「然後呢?」賽西爾問:「學好了之後,要做什麼。」

 

雷克斯被他逗笑了,輕輕揉著那細軟的長髮,應道:「學不好的。」

 

「天上飛的、地上踩的、地底下有的,水或沙或沼澤裡,全都能蘊養生物。這座森林對我來說太大了,短時間內,是學不好的。」

 

「還有你也是。」他看著賽西爾,笑說:「我也要好好瞭解你才行。」

 

幽靈也算是生物嗎?賽西爾感到很疑惑,但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不想問期限,不想知道進程。

只希望德魯伊的修行永遠不要結束,一直留在這座豐饒的森林裡,陪著他。

 

「我得出去了。」

 

可有一天,雷克斯還是開口了。

 

「抱歉,賽西……」他是猶豫了很久,才向賽西爾說出這句話的。「我會……」

 

我會回來看你。他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就驚愕地止住了聲音。

 

賽西爾哭了。

 

「你不要我了……」幽靈平時的聲音輕而慵懶,帶上泣音後,更顯得綿軟無力。「你要去我到不了的地方了……」

 

雷克斯見不得對方哭,著急地望了一會後,還是將哭泣著的幽靈摟進懷裡,拍著背安慰。

 

「只是去幾天而已……」導師給的時間才沒那麼寬限,是他因為心軟,而擅自下修了時間。「很快就會回來陪你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好嗎?」

 

「不要……」賽西爾卻不聽他解釋,只是壓著頭低喃。「不要……不要你走……」

 

森林裡忽而颳起了一陣強風,樹梢搖晃得厲害,在風中搖擺,風穿過枝葉間的空隙,穿過乾枯的樹洞,似笛音又似泣音的聲響迴盪在樹林裡,混在松濤中,彷彿整座森林都在哭泣。

 

雷克斯有些恍神,又或者說是慌亂,愈漸強烈的聲響證明了他的猜測,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淚滴沾濕了他的衣襟,他僵硬地垂下頭,恰巧碰到幽靈抬起頭來,一副被欺負狠的表情。

 

像是被雷擊中了,雷克斯頭一次覺得呼吸窒礙,心臟受對方的神情衝擊著,麻痺且酸疼。就連那落下的淚水,也燙得他難受極了,只覺得決不能再委屈對方半點,便將所有顧慮都拋開了,低頭親吻住幽靈冰涼的唇。

 

「……我不走了。」

 

如果賽西爾現在想要天上的星星。他想。自己大概也會努力摘下來。

 

「就待在這裡……」聲音雖低,卻帶著飽滿的暖意。「永遠陪著你。」

 

一旦下定決心後,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困難的決定了。

 

賽西爾聞言,便止住了哭泣,雙眼朦朧地看著雷克斯,神情裡隱隱還有點不安,再低下頭來,害怕被拋棄似的磨蹭著對方的胸懷,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他看過,德魯伊身邊的動物,用這樣的姿態向對方撒嬌。

 

他還搞不懂,人類和動物有什麼差別,又或是他自己和其他生物有什麼差別。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有關於世界的一切,幾乎都是德魯伊帶著他認識的。

 

他的世界先是森林。

然後再變成了德魯伊訴說的形狀。

最後變成了「雷克斯」這個存在。

 

獨一無二的。

 

「約好了……」儘管得了承諾,他還是害怕,怕對方哪一天又想離開,雙手便緊緊攀著人不放,輕輕低低地說:「就不要騙我,不能為了修行出去,就算真的想出去,也要帶著我……」

 

「賽西。」雷克斯見狀,便低聲哄著懷裡的幽靈,抱著對方,又走回了蒼深的樹林內,用柔軟的毯子包住了對方,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著:「我真的不會走了,你別怕。」

 

「修行的事,我會再寫信和導師解釋的,你別擔心。」

 

接著就展開一卷羊皮紙,沾著墨水,專心地寫了好長的一段話,時不時還停下來,安撫著窩在他懷裡低哼的賽西爾,再繼續動筆。

 

鵝毛筆在紙上沙沙書寫的聲音規律而輕柔,宛如安眠曲似的,喚起了幽靈的睡意。

 

樹影依然搖曳,德魯伊低低地唱起了安眠曲。

 

周遭的動物都闔上了眼,沉沉睡去,唯有幽靈還稍稍支撐了下,睜著藍眼不捨地又注視了德魯伊一會,才緊緊攀著對方,進了夢鄉

去。

 

他夢見自己是一顆帶著棉絮的種子,從樹頂上落下,即將乘風飛去。森林就像是在挽留他一樣,伸出了長長的枝條,在空中打撈,用散亂的葉和藤蔓捕捉著他的身影。

 

但他依然遠去,搭著風的列車,落到了人類的城鎮裡。

 

他幾乎是一進去,就發現了自己在尋找的身影,哪怕他只是一顆種子,渺小而脆弱的種子。

 

也仍然義無反顧地撲進了那被動物們包圍著的人懷裡,掛在他的衣襟上,看進那雙比森林還要深邃的綠眸裡。

 

「我喜歡你……」

 

他覺得眷戀,又覺得難過,他在夢裡,忘了自己是什麼,只是低泣著說出了這句話來。

 

隔天早上清醒時,雷克斯正在溪邊找尋流木,說要蓋一棟能久居的木房。

 

「不砍樹嗎?」賽西爾跟在他身邊,眼眶紅紅的,明明總是那麼憊懶的一個幽靈,卻捨不得再讓自己失去意識,再少見到對方一眼。

 

他做了那個夢之後,不知為何,還是有點難過。

 

此刻看著雷克斯賣力工作,卻也顧不得難過了,只拉了拉對方的衣袖,要人看看後方。「森林裡有很多,比較省力。」

 

「樹也是生命呀。」雷克斯被拉了衣袖後,耳根不知為何就紅了,或許更早之前就紅了?他心虛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根,再回頭摸了摸賽西爾的頭,低聲說:「而且我捨不得……」

 

賽西爾瞇了瞇眼,本能地問:「捨不得什麼?」

 

「……」雷克斯這回連臉都紅起來了,嘴唇動了下,只發出了個氣音,然後才深吸了口氣,將這句話補完。「捨不得……你呀。」

 

「嗯……」賽西爾沒聽懂,為什麼砍樹和他有關係?雖然疑問著,卻也不妨礙他高興,便伸手抱住雷克斯的腰,蹭了蹭對方,撒著嬌說:「喜歡你……」

 

雷克斯簡直要爆炸,但又強迫自己緩了下來,也攬住了賽西爾的腰,幫對方拍著背。

 

「我也喜歡你……」他想起對方昨夜的囈語,臉便更紅了點。「很喜歡你,賽西……」

 

懷裡的幽靈的雙眼亮了亮,纏著他,直白地問:「最喜歡我嗎?」

 

他點了點頭,又肯定地補了句:「最喜歡了。」

 

「比任何事都喜歡。」他低下頭來,磨蹭著賽西爾的前髮,橙黃和粉紫混在了一起,看上去像晚霞般艷麗,「還有愛你。」

 

賽西爾感到心花怒放,捱著對方深深地親吻,又迫不及待地抱了抱對方,磨蹭著德魯伊的身體,然後又是一輪熱烈的親吻。

 

他主動而純情,好像不知道要怎麼繼續下一步一樣,和初生的嬰兒一樣,只知道挨著喜歡的人親近,表達最純粹的喜愛。

 

雷克斯紅著臉接受這樣的親近,然後眼便睜大了,看著後頭突然綻放的花海,感到相當訝異。

 

又接著釋然,將注意力放在懷中的「幽靈」身上,回應起那些熱烈而亂無章法的吻,然後又輕輕拍起對方的背,讓這主動送吻,還親得都快沒氣了的小人兒緩一緩,別傷著了。

 

剛誕生的自然之靈很脆弱。

 

雖然理論上能操控這片森林裡的萬物……卻也容易反噬自己,被強大的力量沖散意識,重新回歸到自然中。

 

他寫信向導師放棄這次試煉,又交代了認識賽西爾的經過後,導師便給了他一些建議,提醒他暫時別讓賽西爾離開森林。

 

「你最好回來一趟。」他的導師苦口婆心地勸道:「就算放棄競逐首領之位,回來為勝者祝賀一下也好,就這麼不聞不問的,會讓教裡的人有意見的。」

 

「況且找到自然之靈是大功一件,你要是願意公布這個消息,未來起碼可以坐上長老的位置。」

 

「你確定不這麼做嗎?」

 

「自然之靈就像是初生的孩子,一念為善,一念為惡,幼年期時性格極易被影響,但成熟後卻難以改變。很容易因為你的一個小舉動便開始厭惡你,甚至與人類為敵……但對自然的親近感卻是永恆不變的。」

 

「你確定能一個人養育好它?」

 

雷克斯並不確定,在導師提出建議後,甚至一度生起猶豫。

 

雖然想過要回德魯伊的聚集地向其他前輩請教,但他受不住賽西爾的眼淚,終究還是留下了。

 

他是一個人來到這座森林的,從外頭看,這座森林被濃濃的迷霧所包圍,若不是他感受到裡面的呼喚,他也走不到這裡。

 

是風帶出了那一聲聲如同囈語的訊息,沾在旅行者的衣角上,被吟遊詩人寫在詩句裡,傳唱出來,才將他引到此處,和賽西爾相見的。

 

這次相遇使他感到歡喜,也為對方的孤單而感到心疼,本就不想分離,在情緒也被牽動了,滿心都被對方的存在吸引後,就更是做不到了。

 

見到面時還只是欣賞。

但相處久了之後,他就明白了。

 

這種恨不得將對方捧在心上,永不受傷的念頭,是愛情。

 

導師讓鳥兒和鹿陸陸續續轉送了幾封勸告他的信件後,便也不再干涉了。

 

於是被迷霧包圍的森林裡,便不再傳出悠遠的嘆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柔的德魯伊,和依偎在他身邊的少年的傳聞。

 

他們會幫助過路的旅人。

卻又在人們得到救助後,轉瞬間隱沒在深林裡。

 

悠揚的詩歌裡藏著線索,從裡頭可以得知。

 

他們從未分離。

熱雨

伍常肆

許寧

​昕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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