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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樹

思念

「賓。」

 

金棕色的捲髮靠了過來,輕輕地在他的身後磨蹭,比中原人要淺了不少的灰褐眼眨了眨。淺青色的衣袖環在了他的頸上,「你說他今日會來嗎?」

 

「你說李雲平?」賓笑了笑,往回挑起來者的下顎,紫色的眼彎了起來,嘴唇親暱地與對方廝磨。「……那人不是得小半年才能來一次?」

 

「畢竟樓裡花銷可不小。」他摟著對方的腰,伸舌輕舔著裡頭,來人也順從地半垂著眼,不羞不怯,只是友好地望著他。

 

像溫馴的羊兒,只懂友善地望著馴養自己的人瞧。

 

一吻結束,賓才接著說:「他若今日又來,你才得擔心他是不是成了江洋大盜呢……你也不想伺侯偷了主家的錢財、珠寶變賣,拿著那些不義之財來嫖你的人吧?」

 

「李維。」他笑著揉了揉對方皺起的眉,輕聲哄道:「你不是總說賺到了旅費就要走了,怎麼還在這呢?」

 

「是不捨得我。」那雙紫色的眼瞇得迷離。「還是不捨得他……」

 

李維眨眨眼,笑說:「都不捨得吧。」

 

「但我還能天天見到你。」他將頭窩在賓的胸上,淡淡的脂粉香——以及沐浴後清爽的皂香傳了過來,他安心地閉上了眼,囁嚅道:「卻好難見到他……」

 

「等我賺夠了錢,你會陪我走嗎?」

 

「李維。」賓有趣地掩著嘴笑了,肩頭一聳一聳地打趣道:「那不就是兩碇明晃晃的金元寶走在路上,等著人搶嗎?」

 

話剛落,他那淺金色的長髮便往下傾落,與對方金棕的髮交織。

 

「到那時,我倆不過是從這座樓,被賣到檔次更差的煙花地罷了。」

 

那薄而美麗的唇彎成了刻薄的弧度,輕輕訕笑,溫柔而涼薄。

 

李維便窩在他懷裡,不說話了。

 

淺色的袍子交纏在一塊,木簪上點綴的珠飾發出清脆響聲,濃稠的夜色寂靜,只聞窗外蟲鳴。

 

傷心的羊兒縮了起來,任賓輕輕地撫順著他的背。

 

而後不熟練的異國語言響了起來,哼的是西域的調調,華美而裝飾性十足的音色,不是首安眠曲,倒像是情歌。

 

李維抬起了頭,灰濛濛的眼望著賓,輕聲問:「是他教你的嗎?」

 

「是。」賓望著他說:「是他教我的。」

 

「你想他了嗎?」李維說。

 

「或許也和你一樣?」賓哼笑道:「有時候我會想將錢財奉上,將路捆在我房裡,哪兒都不去。」

 

「可惜他不是能被我束在這兒的人。」他壓低聲音說:「我看你的姘頭,倒還有機會。」

 

「不是只有客人才能買春,倌兒也能。」他望著李維,半是憐憫,半是傾羡地道:「你若是將黃金白銀供上,邀他陪你一晌貪歡,他又怎麼會拒絕你呢?」

 

「你的眼裡有寂寞,李維。」

 

「寂寞是勾人的春情……」他的手在李維身上游移,隔著衣料撫上了那小巧的臀,輕輕揉搓,「惹人憐惜,又招人惦記。」

 

李維輕喘著,抬臂抱緊了賓,而後喜悅地問:「……真的麼?」

 

那灰褐色,若是失了精神,便會如霧籠罩般的眼,此時完全亮了起來,閃著的全是美好。

 

賓注視著他的雙眼,緩慢停了動作,然後同樣抱緊李維。

 

「嗯,真的。」他輕聲笑著,又緩慢低喃道:「我從不騙你的……」

 

儘管他們心知肚明,世事難料,在這樓裡的他們看人眼色度日,在那樓外的他們,雖在樓內被尊為客,卻只不過是有兩個閒錢的平頭百姓罷了。

 

不管是他們,又或是他們,有什麼事是真正能如願的呢?

 

都不過是念想而已。

 

他抬起李維的臉親,李維捧著他的頸子笑,他們滾作一堆,親暱地談著樓裡的事、客人的事、小倌的事。

 

而後肩併肩,手拉手,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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