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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樹

-主線3-

雕飾華美的畫舫離開渡口,桃樹粉嫩的花瓣由岸旁飛落,淺粉、深粉、白的、紅的,茂盛的春意灑在畫舫的木簷上,又斜飛下來。

 

賓站在刷滿彩漆的木柱旁,伸手捉住了一枚鮮豔的花瓣,又張開指縫,任它溜走。他身著一襲再平凡不過的青衣,挽了個簡單的髮髻,頭上戴的簪子雖亮麗,卻也不顯得過分女氣。

 

「怪不得這麼多人都要來乘畫舫。」他遠眺著湖面上來來往往的船筏,感嘆道:「春日出行若不見此景,恐怕有些可惜。」

 

「樓裡桃花雖美,卻不如這自然風光一樣,既可賞樹上嫣然,又可看湖中倒影,待船行過去,落英繽紛,真像入了桃花鄉似的。」

 

「若是看膩了,也還有綠樹呢。」他回頭望著路,輕笑一下,說:「世上沒有百日紅花,常青的樹木倒挺多。」

 

「初時不過一絲漂泊的柳絮、一枚細小的種子而已,入了合適的地方,紮了根,假以時日後,便會成為如今這般景致。」

 

「可真令人羡慕呀。」

路向前走到賓身邊,替對方攏了攏被吹散的髮絲,而後順著視線望向遠方的景色。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結連理枝。」他低聲說,唇角似帶著淺淡的笑意,「你若喜歡,往後我們便尋一合適的住處,在院子裡種樹,栽花養草,四季皆有景。或者走南闖北,逛遍四海山川,也往西域去看一看,都很好。」

 

「若我生如飛絮,你便是最後容我落腳紮根的土壤。」他輕握賓的手,指尖相扣,或許多少顧慮到對方的形象,因此並未直接摟腰親吻,而是克制地靠在身側,眉眼柔和地喁喁傾訴,「我的事情已經有在規劃收尾,只是沒辦法和你保證什麼時候處理好,便沒和你提過。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有你的未來是我唯一希望的選擇,我也不願讓你再受委屈。」

 

「如果我能有帶你走的那一天,」他垂眸望著賓,緩聲問:「你願意相信我、跟著我走嗎?」

 

這或許不是坦白的好時機,然而屢次感受到賓的不安,哪怕顯得有些誇下海口、完全沒有讓人相信的資本,他也不願見自己的沈默讓對方獨自一人焦急多思。

 

即使責怪於他、甚至不信他的承諾,或許也比得不到任何回應的迷惘猜臆要好受些。

賓微微一愣,唇張著,又抿了起來。隨後笑了幾聲,邊搖著頭邊牽起彼此相扣的手湊到唇邊,蹭著對方的指節和手背說:「我說岸邊楊柳呢。」

 

「怎麼好像我在催促你一樣。」他揶揄道:「你平時不總是播種在我裡頭,恨不得生根了?還能去哪兒。」

 

葷段子雖是信手拈來,那明亮的紫眸裡卻藏著一點訝異,斜望著路的眼神帶著點探究。

 

「再說前些天裡,不是誰都沒能想到朝廷裡正當紅的公子哥兒辦個宴會都能出事,更沒想到樓主這會兒只忙著和姘頭廝混,和撒手不管也沒差別了,這才讓我們能站在這兒。連短短幾日都能有諸多變故了,你又有什麼好對我保證的?」

 

「況且我姿色中上,手頭也有點閒錢。」說這些話時,他的語氣一如往常地輕快,「再差不過是去到下一間青樓,或許還能替你辦點事兒。」

 

而後微微偏過頭,隨意地親上了對方的唇,再握緊相連的手,放輕聲音說:「我一直信你,也想跟著你走。」

 

「卻不是離了你就不能成活了。」

 

「你也不必急著許諾。」

路便伸手攬住賓的腰,低聲道:「是我自己想和你說。雖然現在我還沒能做好完全準備,說這些也只是空談,但你的意願和希望於我是最重要的。我是應該先和你說,那麼若你有其他的想法和願望,我們便可一起調整規劃,而我有能力現在完成的,我也想現在就為你實現。」

 

「若你想現在離開風華樓也可以,但別去下一間了,」他靠在賓髮上,將人抱在懷裡輕輕搓揉掌中柔荑,「即使我的事處理不完,供你吃住還是行的,只是我平時不能常去看你,或許自己一人生活會悶一點,還要多注意安全,也應該比在其他樓裡好些。」

 

「哪怕自不量力,我也會有想讓我的愛人知道,我想和他雙宿雙飛、不惜為他做任何事的時候。」他垂頭親吻賓的面頰,更點在了柔軟蔥白的指尖,而後貼於耳邊,隱隱笑意微啞道:「畢竟我是真的想在你裡頭生根,和你長在一起。」

「那你得從頭教我了。」賓仍笑著,卻微微蹙著眉。「我只知道討好人過活,不會耕種,不會生火煮飯。」

 

「離了樓我事事都得仰賴你,即便吃住能靠銀兩解決,我總不能就這麼讓你養著,坐吃山空吧?」

 

「你說出口的那些,我都會當真的。」他靠上路的額頭,輕輕磨蹭著,撒嬌道:「會著急,會想你快點實踐諾言,若是事情往後延了,還會怨你、怪你,即使不全是你的錯,也會將糟糕的事全賴在你的身上。」

 

「你長過來的時候可要想好了,這吋地不是肥沃的良田,而是貧瘠的惡土。」手指戳了戳路的胸膛,而後便停在那兒,緩緩畫了個圈。「你處境難著呢,可不要將來後悔。」

路輕笑了幾聲,親吻在賓的眉間,「我們可以一起學。之前我一直有抽空去瞭解各種營生,以後慢慢都告訴你。等我結束這邊的事,搞不好你學得都比我多了,變成是我依賴你。」

 

「本來就是我沒做好,你怨我也是應該的,儘管我一點也不想讓你失望難受。」他撫摸賓的頭髮,似打趣而又滿是愛意地輕道:「況且你那麼疼我。」

 

垂頭碰了下鼻尖,他覆住胸前的手輕握,低聲說:「不論是否肥沃,我只因你抽芽開葉,不需要思考,除非我從沒長過。一切色彩因你而生,待到枯萎凋零,落葉歸根,也要和你融在一處,怎捨得後悔。」

 

「如果沒有你,我不過是一把早晚鏽蝕的刀,僅僅是一個隨時會消失的符號而已。」

那些探子、暗衛,就連明面上能公開身份的打手,誰不是如此呢?可賓卻遲遲不能說出口。他垂下頭,呢喃道:「你才不是那樣。」

 

淡淡的傷感漫了上來,感覺很陌生。大抵也要足夠悠閒,才有空想這些忙碌時沒法思考的事。

但是春色正好,路的眼神和聲音都是如此溫煦,他被攏得漸漸鬆下眉頭,雙唇相貼著廝磨。畫舫破開湖面,發出了微微的水聲。

 

「在我眼裡,你是不世出的寶劍。」他緊緊地抱著路,望著對方笑。「既鋒利,又無可取代。看哪兒都好,好得想讓我放進身體裡面,唯獨愛攬錯這點還得好好改正,嗯?」

 

然後,又沒等人接話,就繼續往下說:「我前些時間向幾個商販討教了點,對這兒的酒水進項、如何採買,稍稍知道了大概,要是出去了,也可以做些小生意試試,或者賣點吃食,試著做點銅錢買賣也不錯。等你之後有空了,再和你學你想教我的,這樣可好?」

「聽你的。」路同樣抱緊賓,斷續地貼蹭親吻,淺笑道:「你現在就比我厲害了。」

 

「夜裡還有煙花和水燈可以玩。」他沒有拉開距離,接續的話便更加貼近耳語,微啞的呢喃如同包裹住人的棉絮,清晰卻綿纏。「想上城郊塔寺看煙花麼?在上面寄宿一宿也可以,走不動我能背你上去。」

 

「等事情成了,先帶你去各處走走看看不同風光,玩過一遍,以後想待在哪就待在哪。」

賓展顏笑開了,一向艷麗的臉上展露出了些許稚氣,他依賴地靠著路,彎著眼說:「嗯,去哪都好。」

 

「你那樣厲害,晚上都翻著窗來找我,能再帶我上屋頂看煙花嗎?」又玩笑道:「話本裡都是這樣寫的,在樓裡不方便,難得出來了,我也想試試。」

 

「在你面前,我總覺得自己有時會像個孩子一樣。」

路眉眼帶著笑意,親吻賓眼角的痣,緩聲道:「你怕高嗎?屋瓦不好站,如果會怕的話,倒是可以帶你爬樹。」

 

「你的每個樣子對我來說都很好,我的男孩。」

「爬樹還是算了,在塔寺高樓上看也挺好。」賓是不懼高的,但他沒特別說出口。他不介意用頭一次嘗試爬高的微弱不安來博取路的憐惜,再說如果真站到了屋瓦上去,他也想被路抱得緊緊的。

 

「佐以美酒。」他笑說:「一定會是難忘的夜晚。」

 

那一點對前路的擔憂被稀釋淡了,湖畔的景致便越發吸引人。

 

賓舒適地瞇著眼,望著搖擺的柳枝、晃蕩的水紋看,也偶爾閒談幾句時事,或樓裡的小事。

 

畫舫行到湖中央時,一群野鴨揮動翅膀飛了起來,他擺頭,隨著鳥群起飛的方向看去,便微訝地望見了熟人的身影,顧雪廷和卓二正乘著一個略顯古舊的小竹筏,由卓二撐篙,緩緩地由湖的渡口出發,顧雪廷則正坐在卓二的腿邊,仰頭望著對方。

 

卓二這個粗人,他一向不怎麼待見,但這時候,卻沒多說什麼,只是微轉頭望向路,笑得頗有興味。

 

像是在說這麼好的天,就不跟旁人計較了。

 

愉悅的情緒持續到了晚上,城郊的塔寺入夜雖點了燈,那一點丁微弱的燈火卻也照不亮漆黑的夜空,近處依稀可見一點零星光芒,更遠的,卻要到城裡才能見著團簇的燈光,還有甫才開始熱鬧的晚市。

 

晚風有點涼,賓多披了一件外衣,也用捂得溫熱的手牽起了路的手,說:「你上次送我的風車,我該帶出來的。」

 

「風這樣大,絕對轉得很快。」

「我廚藝不怎的,原本想做個青糰給你嚐嚐,但無論怎麼做都失敗了,李維倒是成功了點。」他說:「但染條帕巾倒還是能行,現在正晾在樓裡,過兩天我們回去了,我再贈給你。」

路含著笑意低應了聲,卸下自己的外袍披到賓身上,輕吻了下對方的手,「你在這等我一會。」

 

他走得不快,卻也沒多久就消失在賓的視野裡,過了一陣才抱著一捧草葉回來,坐回賓身邊,動手取一片葉捋順去邊,而後迅速流暢地彎折穿插,編出一支小風車頂在草桿上,遞到賓手裡,「做得簡便了些,沒有之前買給你的好,也就能給你頂著玩一會。」說著又取了些材料,改而編織起小動物小昆蟲,翻花似地,一隻隻自他手裡成形,落在賓腿上。

 

「再坐一會,等快放煙花了再往上走一走,視野更好些。」

「你自己呢?」賓握著風車,葉片編成的扇葉被風吹得滾動了起來,成了翠綠色的圓。「不一起玩嗎?」

 

他笑吟吟地撥弄著葉編的蚱蜢和細長的魚,將它們排成一列,又分成兩隊、三隊,一邊說:「聽說南邊的海和北邊看起來不同,南邊的魚有五彩繽紛的顏色,北邊的卻是細長、粗黑的模樣。可惜我都沒看過,只是聽商人說過。」

 

他點了點細長的。「這隻像北邊來的。」

又點了點寬闊的,說:「這隻像南邊。」

 

「蚱蜢和這蛐蛐兒我以前倒是常見,住到樓裡後就少見了。」他用一隻手搬弄著草編的蟲子,然後將它們和另外那些兔子、松鼠、鳥和蛇一起,挽在了懷裡,又往另一邊的袖裡藏。「這些都是見過的。」

 

腿上剩下的是魚,還有幾種他認得出形體,卻沒見過真物的猛獸,被編得惟妙惟肖的,他新奇地取起來打量,又對著路笑,說:「你手藝真巧,每個都好像。」

 

當他這麼做時,那風車依然持在他的另一隻手裡,轉呀轉呀轉的,每當風向變了,賓便微微轉著手腕,讓它吹得更快一點。

 

都是樸素的東西,不昂貴,雖說需要一點手藝,卻不是以往他收過或曾由路身上得到的精巧禮物,草編的工藝,他也不是第一次瞧,路平時就會這麼哄他。但在這樣的夜裡,對方因他那一句話就特意尋來、用心織成的贈禮,他便輕手輕腳的,像怕弄碎了一樣的珍惜地玩著,不知不覺,也有些投入了。

 

「你說他們過冬的時候會去哪呢?」

他將好奇的目光投在草編的動物上,彷彿要由此窺看那些生物的習性。最後將視線投向路,依然是一樣的眼神,肖似單純的求知慾,然後笑了。「熊和蛇懂得找洞窟冬眠,那麼魚呢?」

 

「你知道魚會去哪……或是,你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哪裡呢?」

「我想知道牠們去了哪裡,你又去過哪裡。」

 

「然後讓你說給我聽。」

路並未迴避那眼神,回望的目光反倒更添幾分柔軟和寵愛,抬手撫摸過賓的鬢髮後將人半摟在懷,低而緩的嗓音顯得很是放鬆,「魚的事情,我比較不了解,但或許跟有些魚會溯溪而上一般,比起冬眠,會更像鳥一樣,因季節不同而遷徙到適合的地方。」

 

「你要喜歡,以後我們一起去看不同的魚。」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下手,掌心朝上擱在賓腿邊,沒有干擾賓把玩的動作,靠著頭說:「我去過的地方,可能有段距離,但也可能算不得多遠……至少我未曾真正去過海邊,即使任務上有些會需要南北跑,不過大部分還是在人口集中的都城區。聽聞南方燠熱潮濕,比從這裡去往西域還要遙遠,想來風情也和此處不甚相同,我也還未曾去過。」

 

「至於我的家鄉……」他聲色漸低,沈吟著停了會,才像是整理清楚般續道:「我是小時候因戰亂逃難過來的,應該比現在所知的西域還要遙遠,畢竟民俗風情大不相同,我既非他們的族人,那便應該是從更遠的地方穿越西域而來。但那時候不知道路,年紀也小,覺得十分遙遠的距離也可能是感覺上的延長,不那麼準確,所以實際上距離多遠,記不清也說不准。」

 

「也不知道運氣是好是壞,我一路逃亡沒有丟掉性命被抓去當奴隸,最後卻是被組織撿了去,訓練著做起現在這營生。很難說是這樣的生活危險,還是流浪的時候更危險,都是刀尖上舔血地過,以前煩惱多是吃住問題,現在吃住不愁,甚至有人打點身份,更多煩惱成了藏於暗處的計算。」

 

說完,他微勾著唇,朝停下轉動的風車吹了口氣,而後落吻在賓額間,輕聲問:「還想聽什麼?我說給你聽。」

「想知道……」那唇張合,又抿起,唇緣因些許的含吮沾上了水光。紫苑色的眼猶疑,又帶上了點不忍。

 

「想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家人。」

 

「我從未經歷過戰爭。」他垂下了眼。「那聽起來像是很遙遠的事,我想知道你都遇到了什麼,卻不想你回憶那些痛苦的遭遇。就像你看到的,我羸弱無力,也從沒賭上命,去做點什麼。」

 

「或許聽了也無法明白,你是付出了什麼才能站在我眼前。」

 

「可你那麼好。」風車被輕輕地置在了身側,賓將雙手搭上路的肩,反過來親吻對方的前額。帶著祝福,和一點虔誠的意味,駐留了好一會才終於分開。「我想不只是我,一定還有人像我一樣愛著你。」


「我想你被愛,又同時嫉妒著。」他用路教他的話說:「現在我是個壞男孩了。」

路卻並不覺得這樣的賓是壞孩子,反倒因為懂事和克制更添讓人心軟的可愛。他將人抱進懷裡輕撫背脊,想了下後道:「我父親上了戰場,沒有回來,我母親……帶我們逃難的時候,身體漸漸撐不住,病故了。我還有一個妹妹,年紀很小,我沒辦法在找食物的時候也帶著他,只能一直讓他等我。」

 

「他是聽話的孩子,一向不怎麼讓我為難,我帶他走了很長一段路……但終究在某一天,等我帶著食物回到我找的落腳點時,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嗓音微啞,面色並未改變多少,幾乎給人無動於衷的冷血感,可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陷入一段有些長的沈默裡。

 

「能對戰爭感到遙遠,這是好事。」他最終低緩地說,輕靠在賓的身上,「只是對很多人來說,即使不曾經歷戰爭,他們也不見得活得比較輕鬆自在。」

 

「我希望他活著,卻也希望他早早死了,不多受一點傷害,不用經歷太多痛苦。我偶爾會留意是否有他的消息,但我走得太遠,幾乎不可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收穫。我很少去想若是他活著,現在會過著怎樣的生活,會不會還想見我,就如同我很難想像一個小女孩,要經歷什麼才能獨自活下來。」

 

他用指尖輕輕碰著賓的臉,見對方乖巧地靠過來,便用手掌捧住了,低聲問:「你想家人了麼?」

「一直都想。」賓有點想偏開頭,不讓路看見他眼底的濕潤,可也不忍迴避,便望了過去,直視對方的眼。「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我可能有過父親,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喊我什麼。」

 

「包括家鄉是什麼樣子,說什麼話,天氣如何,我全都不記得。」他溫順地磨蹭著路的手。「所以我一直都只想著你。」

 

他從未擁有家人,卻已如此痛苦,便難以想像擁有了又失去是怎樣的感受。儘管路說得雲淡風輕,但那一種未被歲月給消磨的惦念,血濃於水的羈絆,恐怕比他此刻說的「愛」都還要深刻,讓他既忌妒又羨慕,也憐惜著,五味雜陳。而一個女孩該如何活下去,他倒是有辦法想像,或許會像他一樣,或許會像他看過的那些人一樣,總之不會過得太好,可如果幸運……如果這世上有所謂奇蹟,那他們也許就能再次相見吧。

 

「煙火。」他脫下路給他披上的大衣,蓋回對方身上,笑說:「該開始了,現在去看吧。」

 

那件外衣披得他暖烘烘的,若是穿著爬高,容易讓汗給弄髒,而且路也吹了一陣子的涼風,縱使是習武之人,也不必這麼苦著自己。

 

卻沒料路穿上外衣後,又以衣襟包住了他,將他摟入懷裡。

 

賓微微愣了下,又接著握住了路的手掌,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往上走。

 

青石階梯,蓮花浮雕,佛像,八寶裝飾。

他們往高處走,到了盡頭,視野豁然開闊。

 

強光照亮了塔身的琉璃,也照亮了他們。煙花如同錦簇的牡丹,一朵朵於夜空綻放,此起彼落,閃閃爍爍。

就連那每一顆墜下的餘燼,都彷彿點在他的心裡,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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