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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野生

-東行-

一切曾共享相同的語言,而今方得從夢中窺見。

賽西爾醉心於這門語言,凌駕於意識上的感性,潛藏於表裡下的知覺,時常帶給他通達萬物的錯覺。他花少許時間占星,卻花多數時間做夢,他偶爾會陷入恍惚的吟唱。

大多時候,薩蘿曼的祖靈會帶給他一些預兆,例如水源的方位、這袋胡椒應該今早出售還是明早出售才好、旅途的方向、可能遭遇的旅人特徵,不過有時,夢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夢境,是一場或昏沉或清晰的睡眠。

 

清醒的時候,或是說,回到俗界的時候,穩定的時候,他會整理這一切。

他回頭的時候,面對的時而是森林的蓊鬱,時而是稻田的金黃,時而是大漠枯黃。

再往上看,暖到了極致的金色與橘色,透過夕陽,暈進他眼底。

 

「賽西。」雷克斯褐綠的深眸望著他。「睡得好嗎?」

 

像清晨往光線處拼命伸展的枝條。

 

賽西爾習慣性地將下巴搭在對方的手上,男人慣常撫摸貓狗似的動作輕柔,輕觸他下顎毫毛的感覺如同咀嚼可可果帶來的熱度蔓延,微麻微癢的感覺令他擺動頭顱配合,最後又窩回雷克斯的腿邊,抱著男人的腰。

 

賽西爾有如寶石般的藍眼,淺紫色的長髮,白皙的皮膚,他不似其他莎蘿曼,他像是該信仰聖督教的人種。如說到信仰,他並不堅貞,但莎蘿曼教他用靈魂感知世界,他所汲取的一切皆來自自然、植物、動物、星星與月亮,和舞動出神時望見的火光。

 

他看見十字軍藉著饑寒和貧弱舉家遷徙,看似脆弱的牧民持著天父聖子的信仰踐踏所到之處的生靈。

 

恐懼透過血脈,透過每個相異的眼神延續到下一代,戰爭帶來的創傷不為世代傳承而消弭,反倒深入骨髓,而今能不為兵士相接而動搖的,也不過是追逐利益而往的行商罷了。

無論追隨真尊教或聖督教,甚至莎蘿曼的信眾,在金幣和銀幣,絲綢和辛香料之前,以真正的「天堂」和利益為驅使,行商並不似軍隊敵對,而能在商路上產生無隔閡的交流。

 

曾經是那樣的,曾經,就像歌謠一樣遙遠,又如夢般接近。

那也是一門語言,賽西爾不熟悉的,而今似乎也被遺忘的,只存在於被鏈條鎖住的書裡,那神秘的東方,引人嚮往的黃金國度。

 

慾望也是一門世界共通的語言。

好奇也是。

畢竟那遙遠的希望之地就連夢和預兆也無法到達,星星只眨眼不說話,植物們只明瞭方圓百里內發生的事,他必須以這雙眼見著,才能真正觸及。

 

想看看呀。

很想很想。

 

不知是祖靈,還是他的聲音,在漫長的夢裡呢喃。

 

——往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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