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有時候伴隨著恐懼。

賽西爾捉著雷克斯的手指，懶懶地望著身邊，一隻顫著腳的小羊在舔他的臉頰，他嗅到了淡淡的動物羶味，畢竟是家養的寵物，其實不那麼重，但他還是皺起了鼻子，瞇起眼睛。

 

耳邊傳來狗的喘氣聲，還有雷克斯訓練著牠的嗓音。賽西爾等得有點不耐煩，便開始戳刮對方的手指。

 

「怎麼了？」雷克斯的注意力很快轉移過來，拍著他的背問：「又睏了，賽西？」

 

「還不睏。」賽西爾給了個和平常不同的答案。「只是有點無聊。」

 

「要出去走走嗎？」雷克斯說：「正好剛下過雨，外頭不會太熱，還有點涼。」

 

「不要帶牠們。」賽西爾說：「只帶我一個就好。」

 

他環視著周圍，雷克斯的家裡除了常見的貓與狗外，還有羊、雞、鳥、寵物豬……甚至連鬣蜥和蛇都有。雖說大部分是給人棄養後流落到這裡的生物，對方在照顧牠們時流露出來的反應，仍正面得讓他想要比較。

 

只有雷克斯會往他那被睡眠頻頻中斷的世界裡伸手，把他從黑暗撈起。

 

「那。」雷克斯似乎也不訝異，只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張臉，急急地說：「我去準備準備，你先等我一下。」

 

賽西爾靜靜地看著對方將動物們分門別類地驅趕到各自該屬於的區域，他其實還挺喜歡看這個狀況的，如果這齣情況劇有個名字，那應該是晨間劇。讓他確認了自己的位置，也看得相當開懷，感覺精神都清醒了不少。

 

但是張眼，閉眼，再張眼。

窗外的白天瞬間變成了黑夜，身上蓋著毯子，周圍是一片漆黑。

他睜眼的瞬間感到了恐懼，然後又平靜下來，試著去碰小夜燈。

 

雷克斯沉睡的面孔就在他的身邊，暖黃的燈光照著同樣溫暖的黃髮，賽西爾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屈著一隻手，慢慢地躺回床上，並微微蹭了下枕頭，盯著雷克斯的睡臉瞧。

 

泡湯了。他想。這次的約會跟上次一樣，全都泡湯了。

 

本來他也不是會期待這種事的人，畢竟約定和時間對他來說毫無意義，雖然能靠藥物多少保持清醒，但更多時候，他們還是會選擇順其自然，保持在不至於危險的狀況下，等待嗜睡症發作。

 

也不知看了多久，睡意全消的他終於對上了一雙剛睜開的眼。

 

他沒有感到訝異，四目相交的瞬間，便自然地湊過去，親吻雷克斯的嘴唇。

 

「我想出去。」賽西爾說：「走五分鐘……也好。」

 

拜託。他低聲說著，像是嫌對方還不夠動搖似的，也像是他一如往常的任性。他有種預感，雷克斯不會拒絕他，就算疲憊，就算上一秒才睡著，對方也會帶自己去外頭。

 

「好。」像是不知道什麼是疲憊，雷克斯笑得開懷。「我們出去。」

 

萬籟俱寂的夜裡，只有街燈啪沙閃爍，還有他們的腳步聲，落在無人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