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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掛鎖

柯爾文 x 海 德 

-加分題三至粉色指令二十一-

看到加分題目的時候,柯爾文正和海德游完一陣子的泳,打算休息。

 

「這週的加分題來了……怎麼還有倒扣啊。」柯爾文先是蹙起眉,看到條件後很快又放鬆了,繼續亂擦自己的頭髮,「要一起待在房間裡三小時,這個感覺不是很難啊,不過是待在一起,不至於就要做愛才能過吧?」

 

說完,他徵求意見似地望向海德,「你覺得要做嗎?被扣三十分感覺有點多,但好像不是很難。」

「看上去是挺簡單……」海德看完題目,才正準備向柯爾文開個玩笑,可在聽完那一句「不至於要做愛才能通過後」他便愣了愣,一邊拿毛巾擰著自己濕漉漉的髮尾,一邊假設道:「但如果他們往房間裡投上次那個病毒呢?你忍得住嗎?」

 

末了,又認真地補了句:「我覺得我一定忍不住。」

 

這幾天光是牽牽手碰碰嘴唇,他都可以馬上想著要做那一檔事了,要是再加個催情效果,那應該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但五十分挺多的,也不是不能賭……萬一失敗了再重做一次,也能增加二十積分。」他邊說,邊看著柯爾文的一頭亂髮,盯了一小會後,終於忍不住伸手,用自己的毛巾幫忙擦了擦,撫平那各種翹起的後髮,然後笑說:「你不嫌棄我可能會像上次一樣的話,我是挺想試試看的。」

 

「積分還是越多越好,萬一下一周的題目特別難,我們也沒有別的機會能累積分數了。」

柯爾文又皺起眉,沒多久負氣地咚一聲靠進海德懷裡,悶悶地說:「怎麼還故意投放病毒……不是就一起待在房間裡而已嗎?指令上都沒寫,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他忽而瞪大眼,稍稍坐起身接著問:「那之前他們說不小心外洩那次,該不會也是故意的吧?」

 

想到這,他便有些焦慮,雖然那病毒對他和海德沒有實質意義上的損害,如影隨形的危險感還是令人如芒在背,心裡很不舒服。

 

「可是如果像你說的……第一次我們失敗的話,第二次還會成功嗎?感覺我們的任務完成得不少,比起冒險拿那五十分,好像不被扣三十分比較好,還不用受罪。」他接著摸了摸海德的臉,嘟囔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對身體沒影響,憋壞了怎麼辦?」

「那就不做了吧。」看柯爾文那一驚一乍的樣子,海德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順勢親了下對方的手指。「雖然只是猜測而已,但還是謹慎點好,我也怕你又憋壞了。」

 

「花銷應該也還好吧?」說著,他又接著攬回那擦到一半的頭,取了支梳子幫忙梳順,又繼續叨念道:「上次刻木章的積分已經讓你出了,下次如果要換什麼再讓我來出,一人一次比較平衡,我除了換遊戲機以外也沒什麼花費。喔……之前是輸給賴爾一罐髮油,他後來好像送給那對兄弟了。」

 

說到這裡,他便「啊」了聲,將毛巾蓋在柯爾文的頭上,然後將人扶正,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讓他坐好後,就走到放個人物品的地方,拎著一瓶小巧的髮油走回來,笑說道:「這幾天沒事做,都泡在泳池裡了,你髮尾好像有點乾,我幫你潤一點。」

 

他沾了一點點,仔細地抹在那棕色的髮尾,又對上柯爾文的眼神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待手指上的油都蹭到髮絲上之後,再輕輕戳了下對方的臉頰。

 

「別太擔心。」他說:「沒事的。」

「嗯。」柯爾文乖巧地趴上海德的腿,抱著對方的腰呼吸那股若有似無的氣味,享受地瞇著眼睛說:「我也沒什麼花費,加起來可能比你的遊戲機還少呢!反正吃的都可以在廚房拿。」

 

「我們可以看看各自的積分,誰比較多先花誰的,這樣我們就都差不多了,換離場資格的時候也不怕分開。」

 

「說到這個!」他忽而帶著興奮地直起身,望向海德的雙眸神采奕奕,彷彿也跟水面似地波光粼粼,「我還給你換了個禮物,不是很貴,但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說到就想做,正好兩人也游完泳了,便順勢拉著人回房,從櫃子裡拉出那個他趁海德出門藏起來的禮物。「登登——是大泰迪玩偶抱枕喔!我記得你上次說喜歡這個,就想送給你。」

「哇……」海德愣了愣,伸手接過那大大的玩偶,又望著柯爾文憨厚的笑臉,便也跟著笑了,緊緊地抱了抱那個玩偶。「謝謝你,我很喜歡。」

 

雖然說喜歡這類玩偶是小時候的事了,但突然從對方那兒收到的感覺還是很驚喜,便心情頗好地看了看它,將其穩妥地擺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高高抬起手,抱住了柯爾文的脖子,往前磨蹭著說:「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樣……」

 

他想了想,又笑了,然後說:「就像你之前說的,我們真應該早點認識的。」

 

「可以在農場裡一起奔跑,一起玩,我喜歡的小馬可以借給你騎,可以從田邊玩到山上去,野多久都不會有人管。」他說著說著,又沉默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重新抱緊柯爾文,拍拍對方的背。

 

「……就快了。」

 

明明是該開心的時刻,他卻覺得有些鬱悶,或許是因為剛才對於病毒的猜測和談論,讓他不禁開始思考,最後一週的任務,真有可能那樣順利度過嗎?

 

而後時間便來到了最後一週,指令釋出的時刻。

 

海德從昨晚開始就有些心神不寧,在提示音發出的瞬間,便打開了手機,一行一行讀著。

 

和好感度最高的人合照……沒問題,69……也沒問題,本壘……也沒問題,粉色指令看起來都很正常。

 

他稍安下心,接著便開了紅色指令。

吃掉他人的左手無名指……海德皺了皺眉,迅速滑到下一則,兩人共同喝下指定飲品後共處一小時,這像個陷阱題,和第三週的加分題很像,一定不那麼容易。

 

而看到第四週的最後一個指令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握著手機的手更開始顫抖。

 

將用指令機台提供的刀,完全捅入在設施內相處最久者的胸口,就能立即獲得離場資格。

 

也就是——他殺掉柯爾文,或柯爾文殺掉他,他們其中一人就能順利逃脫。

 

「柯文……」他搖了搖對方的肩膀,將臉貼在對方背上,然後長歎了聲,閉上眼說:「最後的指令,非常不妙。」

 

「你先不要看,也不要著急,聽我說。」

 

「這次有個指令說,只要殺了在這裡相處最久的人,就能馬上獲得離場資格,所以……外面現在……至少這幾天,可能都會很危險。」

 

「最後兩天會公布離場資格的兌換積分,所以我們還不用著急。」他安撫地順著柯爾文的手臂撫摸,又往上親了親對方的肩背,再開口道:「雖然我們都待在一起,但難保那些少積分或是幾乎沒和他人互動的人,會在外面隨機刺殺。」

 

「這幾天真要出去,就一起出去,減少在外面落單的機會……」

「這任務……這任務……怎麼能這樣?」柯爾文一下白了臉,不可置信地呆了呆,半晌強自鎮定地轉過身,難掩驚慌顫抖卻仍穩穩地抱住了海德,像是能把所有傷害擋在自己的臂彎之外。

 

「我……我平常沒怎麼和別人相處,應該是不會被當作目標,你呢?」他深吸幾口氣,努力思考現狀和解決辦法,「指令目標是相處最久的人,會……會有人隨便對其他人下手嗎,這種事能被允許嗎?一般正常人應該不會隨便傷人,即使現在這個處境,也不至於對路人下手,但是如果本來就有精神異常的人就不好說……」

 

「待在房間應該是安全的,但我們一天至少需要出去吃飯一次,小心點的話可能還好,要是多一些防身的用具可能更保險一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換盾牌什麼的?」自言自語般地說完,他摸摸海德的背,帶著點猶豫地續道:「要是……要是你碰上了其他認識的人,還是先保持點距離,可能比較保險?」

 

「這個地方太奇怪了……不是只是談戀愛嗎?為什麼有病毒又有這樣奇怪的指令……剩一個禮拜,我們都要平安地離開這裡。」

 

他閉起眼,忍不住親了親海德的額頭。「我會努力保護你的。」

「我也只有和你待在一起而已。」海德仰了仰頭,迎著對方的目光,安撫地笑了笑。「我們會平安度過這一切的。」

 

也就是這樣了。

 

他無法說出更多的寬慰,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每個和「一定」、「絕對」、「肯定」相仿的詞句,都是蒼白無用的。短暫的心安後,要是迎來了挫折,又或是過於殘酷的現實……那麼,現在所吐出的話語,會不會只是造成無謂的期盼和傷害呢?

 

他做不到盲目的樂觀,只能盡量堅定,他也想保護柯爾文,就像柯爾文聽了那一切,卻仍毫不猶疑地抱住了他一樣。

 

他也想。他收緊了環抱著對方的手,他也想帶給柯爾文這樣的溫暖。

 

「別害怕。」他低聲呢喃。「我在你身邊。」

 

有必要的話。他想起熊和槍枝的話題。他是可以那麼做的,如果他判斷柯爾文有危險。

 

有一瞬間他想起戰場上的槍鳴,砲彈飛濺,血腥的氣味,他想起他的戰友,想起那震耳欲聾的爆裂聲,想起自己發麻的指尖。

 

但就在這一刻,他感受到擁著他的手臂也攏得更緊了點,他縮著脖子抬頭看,撞入了誠摯的湖水綠中。他才意識到他的手指真的有些發顫。

 

他微微皺起了眉,垂著眼,臉上泛起的笑有些苦澀,又在注視中慢慢轉得和緩,待眉頭鬆開後,他便又低下頭,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柯爾文。

 

「會有辦法的。」他說:「我們慢慢來,一起想想對策,離出去的日子也不遠了,我們能做到的。」

 

那之後的幾天他沒有強壓住心慌,而是在偶爾不安時,蹭到柯爾文的身邊,牽牽手,說句話。

 

不可思議的是,他發覺對方總能緩解他的焦慮,他用臉頰枕著那溫暖的肌肉和懷抱,輕輕磨蹭,然後莫名想到了前幾天收到的泰迪熊。

 

他以為他已經過了那個年紀,已經不需要娃娃了。但現在才發現,那大概是一種渴望安心感的展現,巨大的泰迪熊能讓幼時的他感到被保護。而現在……柯爾文的擁抱也是他最大的慰藉。

 

他好像什麼都沒改變,卻好像有什麼改變了。

 

「你會防身術嗎?要不要稍微學一點。」他一抓到機會,就這樣朝對方說,就算對方也許不用學那些,憑著高人一等的身材和力氣就足以震懾人了,但他還是盡量想幫忙。

 

當他們在房裡的時候,他們就將家具挪到門前,擋住試圖從外進來的人——事實上,他們還真遇過一個,但似乎是想來逃命的。

 

那天半夜時門外傳來了爭執聲,還有刀子揮砍、嚎叫,以及短暫的敲門聲、抓撓門板的聲音。

聽到響動的海德沒有讓柯爾文出去,他那幾天總是淺眠,偶爾自然就起來守夜了,直到確認外面風平浪靜,才會重新睡下。

 

他給柯爾文的理由是外頭不安全,而且破壞設施的人會被給予電擊,那麼他們只要不打開門,就必定是安全的。

 

而不等他們做出更多回應,或是措施,外頭就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與遭受電擊的嗚咽不同,那是一種承受了極大痛苦的聲音。

 

海德握緊了自己的手,又轉而去捂柯爾文的耳朵。

 

「不要聽。」他憂心忡忡地望著對方。「那和我們無關。」

柯爾文渾身僵硬,抿唇直盯著門板瞧,彷彿也不曉得自己應該要做出什麼反應,直到又一聲慘叫響起,才忽地劇烈顫抖起來,佝僂著垂下頭,抵靠在海德肩上。

 

他沒有聖母病,也沒有自大得以為憑藉自己魁梧的身形就可以應付一切罪犯,哪怕他這幾天才多學了點防身術也一樣,即便海德沒有提醒,他也不可能打開這扇門,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不清楚的情況,將他們自己陷入險地——如果是只有他一個人那時還不好說,如今有了海德、有他們近在咫尺的未來,他更不可能去冒這個險。

 

可或許是過的日子太過純樸,戰場上、甚至僅只是醫院裡生命來來去去的無情他都不曾見識過,這樣明顯的殺戮現場,哪怕隔著一扇門他們就是安全的、也看不見什麼,如鴻毛輕易逝去的人命仍讓他在恐懼之餘被擊潰了那點強撐起來的勇氣,尤其海德還做出了保護的姿態,更是讓他一下子忘記要堅強,難忍地不住落淚,片刻後窸窸窣窣地哭了起來,像雨天被遺棄路邊的小狗,無助而絕望。

 

「嗚……海德……嗚……」

 

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抽抽噎噎地顫著肩,也不知道要怎麼表達他的情緒。畏懼與自私將他凍結,可是見死不救的罪惡感仍毫不留情地在他單純的心上劃下了深刻的傷痕,縈繞他此後無數個午夜夢迴。

 

柯爾文緊緊抱住海德,直到外頭徹底安靜後許久,才稍稍停止哭泣,抬頭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而後毫無章法地親吻對方。

 

或許是能彼此撫慰的緣故,又或者是出於物傷其類的無措,即使此時沒有以往那般親暱的甜蜜情緒醞釀,也不需要多看柯爾文懇求的神態,兩人便已自然而然地脫下衣服交纏在一起,恨不能永不分離,彷彿末日一場近似狂歡的掙扎。

 

如果明天就是最後一天,至少這之前他們都不曾錯過一分一秒,不至於太過懊悔。

 

柯爾文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有點恍神,看著手機上指令完成的提示呆了片刻,才在海德無意識的低哼中驚醒,連忙放下手機摸了摸對方的臉,見那雙漂亮的灰褐色眼睛微睜,便垂頭在對方胸前磨蹭,輕聲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再擦點藥……」

 

雖然他前陣子用積分換了一本性愛入門教學偷偷研讀,到底不是讀書的料,也沒實踐過,除了怕讓伴侶失望,更怕自己不夠小心傷到了對方,此時便像對待易碎品似地,手足無措地圍著海德打轉,倒是轉移了不少對昨天那場慘劇的注意。

「嗯……沒有不舒服。」眼前有點朦朦的,像披了一層白霧一樣,海德用力地眨了眨眼,這才清醒一點,他遲緩地按住了在自己胸口磨蹭的毛絨——然後才想起那是對方的鬍渣帶來的觸感,頓時笑了起來,放開手,望著對方圓而誠懇的眼說:「那就麻煩你了,我的大寶貝。」

 

什麼都做了,好像也沒什麼好害臊的。他一邊這樣想,一邊張開了腿。

 

這下半身簡直快要不是他的了。他皺了皺眉,尤其昨天使用過度的部分,除了酸脹難受外,還有種磨破皮的微疼。不過,那也難怪了,他想了想柯爾文的尺寸,忽然樂天地覺得自己也還是挺行的嘛!還好有把瑜珈當作興趣,不然鐵定應付不來。

 

「擦了之後……」他聽見對方將藥膏轉開的聲音,便摸索著挖了顆枕頭到懷裡,抱著它,試圖減少一點尷尬。「我們來拍一張照吧?畢竟指令十九要求開心的合照。」

 

「而且我覺得……這個時刻。」他忍不住笑出聲來,「確實挺值得留念的。」

柯爾文仔仔細細地幫海德擦上藥膏,還忍不住多揉了幾下兩側的大腿,而後鑽進那張開的雙腿間,向上貼著對方的臉輕輕磨蹭,一下一下親暱地落吻。

 

「海德……」本是情之所至、不帶情慾的親近,肌膚間彷彿具有磁性的摩擦仍漸漸渲染起灼人的熱度,使柯爾文呼吸急促,如同每一次他攜著渴求向海德討要的前奏,難以自制地雙唇緊黏,要將每個細胞都裝載對方氣味般地沈浸。

 

他細而含糊地呢喃著呼喚,最後只是纏黏地又碰了幾個吻,就貼著臉笑:「你好可愛,我好喜歡你。」

 

「來拍照吧!」

 

用手順了順海德的頭髮,柯爾文很快摟著人按指令照了張合照,照片裡兩人親密地靠在一起,對鏡頭露出開懷又柔軟的笑,眉眼唇邊還帶著潮濕的粉色,為畫面增添幾許隱約的曖昧。他叭一聲親了口海德的臉頰,看著照片傻笑,指尖在螢幕上磨蹭,像是撫摸,「你看起來好可口……用這個留念,我會想把你藏起來的。」而後躺倒在對方腿上,抱著腰撒嬌磨蹭。

「反正本來也不會給人看。」海德一面笑,一面拿起自己的手機,接收了對方拍攝的照片。

 

指令聲響了起來,但現在,誰管他呢?

 

他伸手揉了揉柯爾文的頭髮,而後就這麼撐著頭看了對方一會,如果沒人來打攪他的話,他覺得自己可以這樣看一輩子。

 

過了幾天,最後的加分題也出來了,要求共同扶養電子機械嬰兒24小時。

 

「你小時候有養過電子雞嗎?」海德用肩膀撞了撞柯爾文的肩,伸手一攬,就趴到了對方的背上去,雙腿屈在對方的腰上,將手機晃到那雙帶著點懵的圓眼前。「我覺得這個指令和那種玩具有點像。」

 

「我認為我們不做比較保險。」他操著和以往一樣輕鬆的口吻說:「畢竟上面列了很多注意事項,就和照顧真的小孩一樣……照顧電子雞就很麻煩了,我不覺得照顧它……嗯,他或她的難度不高。」

 

然後他將腦袋靠在柯爾文的肩上,側著頭,望著對方的眼睛。

 

「柯文。」白皙的手指攏住了短短的鬍渣,和那有點方正的下顎線條,他輕輕揉著,像替貓咪按摩似的,笑著說:「你是不是我的大寶寶?」

「我不是寶寶……」柯爾文哼哼唧唧,聲音像是有點委屈,旋即一抿唇拉住海德的膝窩,直接將人背起來,刻意往上顛了顛,「寶寶能背你嗎,嗯?能像這樣把你背起來嗎?」

 

他玩鬧著打轉,離心力像要將人摔出去似地,手卻托得很穩,兩人笑了好一會,直到海德抱緊了他的脖子才停下來。

 

「但我是你的沒錯。」柯爾文微微喘氣,側過頭親吻海德,而後將人放到床上,牛皮糖似地跟著黏了上去,親吻磨蹭半晌,才接著回應道:「我沒養過電子雞,但我養過雞……感覺不會很難養。」

 

「小孩這麼難養嗎?那我們不要養好了,不然還要被扣分。」

 

他靠在海德懷裡,拿對方的手貼自己的臉,顯然對之前的撫摸很是意猶未盡的模樣,全沒想到自己確實像極了對方打趣的大寶寶,還煞有其事地說:「你喜歡小孩嗎?我家住得下,你想養的話,以後我們可以一起養。」

 

「……很快,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他低聲喃喃,收緊了擁抱對方的雙臂,不由得又露出了些對現況的不安。

「養電子雞可比養雞無聊多了。」海德親吻了他的耳朵,又揉著柯爾文的臉說:「就是黑白的……像是電子錶一樣的畫面,然後有一團像素在裡面動,每個小時不戳牠一下就會死掉,養好了也不會長大再生小寶寶的那種……」

 

對方緊實的臉頰肉在他手裡像團剛混合好的乾粉,又硬又難捏,但順著方向,抓緊訣竅去揉,還是會一定程度地被彎成奇怪的形狀。雖說如此,他的力道也不特別重,至少不會讓對方太過不適,然後又偶爾上前親一親,滿懷笑意地注視著對方瞧。

 

恐懼像是都消失了,只剩下愉快,和愛。

 

「我不特別想要小孩。」食指和拇指又扣到了柯爾文的雙耳上,輕輕揉捏著,用手的溫度去暖和那相對涼冷的部位。「但你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一起養。」

 

「也許找代理孕母,也許領養一個孩子……我相信他或她會像你一樣的。」

 

他又親了柯爾文一下,然後止不住地笑道:「你們都是我最親愛的寶寶。」

明明之前還抗議自己不是寶寶,此時聽海德這麼說,柯爾文又一下子接納了這個設定,還忍不住傻笑起來,親暱地靠著對方,一雙圓眼專注而飽含幸福情緒地向上凝望。

 

「嗯!我是你最親愛的寶寶……你也是我最親愛的寶寶。」他笑著回親一口,不自覺間享受地瞇起眼磨蹭,跟著忘記了不安,小聲地商量:「我比較喜歡像你一樣的……我想養,」講到一半,他收住了後半句像你一樣的小孩,換成更為直接的渴望,「我想養你。」

 

「我也沒有特別想要小孩,但如果哪一天我們都想嘗試……我希望他像你,一定很可愛,連調皮搗蛋的時候都惹人疼。」他摸了摸海德的頭髮,神情在這一瞬間有著微妙的成熟,很快又因為笑容變得孩子氣,「倒是動物可以養很多,我們養的雞也會生很多小寶寶……不像電子雞那麼難養。」

 

「要像養電子雞那樣的話,我可能只有養你才做得到吧?」他笑得開懷,默默想像一個小時不戳一下就會死掉的虛擬海德,眼睛瞇著快樂的弧度——雖然他一點都不想讓海德死掉,而且一個小時不戳就會死掉的設定比較適合他自己。「但不管我們嘗試養什麼,我都最喜歡你了。」

海德笑了起來,拉過柯爾文的手,環在自己腰上,然後用極其寵溺的語氣,低低地說了聲:「你好可愛。」

 

在這個地球上,他大概再也找不到像柯爾文一樣可愛的生物了吧。

 

「我也會養著你。」他安心地貼著對方磨蹭,滿足的感受在外溢,他像是個被填滿了的容器,或是活泉的泉眼。

 

雖然這是個不怎麼正面的地方,古怪而壓抑的設施,他卻在這裡找到了愛情。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他其實不是信奉宿命論的人,但他依舊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彷彿連身體靠著的姿勢,都是那樣的嚴絲合縫。

 

他想把流逝的時光握在掌中,接住那一顆一顆星星化成的糖,保留每一點的甜蜜和稜角,吞入口中,存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第四周走到尾聲,在離開的兩天前,兌換門票所需的積分公布了。

 

海德立刻兌換了一張,將門票給了柯爾文。

 

「還好除了不能幫自己買以外,沒有其他條件了。」他打趣著說:「要是最後再來搞個切手指或是殺來殺去的,就真的很讓人頭痛了。」

「就是說啊……前幾天真的太嚇人了。」柯爾文同樣迅速換了門票給海德,見事情順利告一個段落,終於鬆了口氣,並為了即將離開這裡感到興奮期待。「就剩下兩天,真是太好了!我想你來我家住好久啦。」

 

顯然是還對之前殘酷的經歷難以釋懷,哪怕沒有親眼看到、也沒有發現留存的血跡,他們仍心有餘悸地避開人群趕緊回到房裡,接著便和之前一樣度過剩下的時間、等待最後一天到來。柯爾文卻像即將遠足的小學生,心一直靜不下來,見自己竟還剩餘不少積分,就總想著可以再換點什麼,好充分利用這些指令得來的報償——反正等離開這裡後應該也沒辦法用積分了,還不如直接花掉來得實際,即使只能維持兩天,也比一個消失的數字好。

 

但……要換什麼好呢?現在其實也不缺東西,換不換影響好像也不大,難道再換點木頭來刻?可是將剩下的時間浪費在和海德相處以外的事情上又很不划算……柯爾文苦思冥想,都沒能想出什麼好點子,最後還是聯想到有人換了地契這件事,才靈光一閃,決定了最後的目標。

 

這麼一想他更興奮了,好不容易找到藉口單獨行動,隻身一人半是顫抖地在兌換機前研究,幾乎要讓後頭想兌換離場門票的人暴打一頓,終於用他剩下的所有積分換了一個滿意的東西出來,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端詳了好一會才放進口袋。

 

他幾乎是跑地回了房間,在海德詫異的目光中停在對方身前,喘息片刻便跪下來撒嬌一樣地靠在膝頭,「海德!」他嗓音裡還帶著喘,卻已迫不及待地抬頭,用盈滿期待的閃亮目光望向對方,傻笑著在被安撫地摸了摸頭後,拿出了口袋裡的小盒子。

 

「這個,送你。」

 

深藍色的絨布盒十分親膚,摸起來很舒服,每一個轉折的弧度都像是特別設計過的,看著高貴又精緻,和柯爾文的氣質截然不同,搭配在一起衝突違和得甚至有些引人發笑,可他就像抓住了一顆星星那樣,理所當然地放到了海德手中,粗糙的手指仔細地打開盒子,露出裡頭的物事來。

 

那是枚真的像星星一樣閃耀的鑽戒,切割精細得令人目眩,戒環有著漂亮的流線型,簡單大方,就像柯爾文眼中屬於海德的形象。

海德修長的手指顫抖著,在幾次落空後,撫上了戒圈的邊際。

 

「柯文……」眼圈周遭有點酸澀,但首先露出的,卻是一個燦爛的笑臉。「這是在,對我求婚嗎?」

 

也不等對方回答,或者,是過於澎拜的情緒使然,他緊緊握住那枚戒指,連著戒盒一起抓在掌心裡,然後使勁將柯爾文拉上了床,扳過對方的臉,熱情地吻了上去,唇瓣張合,舌面糾纏,激昂地像在啃咬,也真的在對方的唇邊留下了幾個淡淡的齒印。

 

唾液勾在一塊,他的胸膛也抵在了柯爾文的胸上,在單薄與飽厚的肌肉之下,是跳得難以控制的心跳,他褐色的眼裡有濕意和笑意,交縱在一塊。

 

他用力攬住了柯爾文的背,又用雙腿纏著他,像在騎馬似的,整個人來回顛震地蹭了幾下,便因為沒有顧忌平衡的關係,扯著對方往旁倒去,並於倒下時微微鬆手,隔了點距離,避免兩個人撞成一團。

 

「你……好可愛呀。」

 

然後他像個孩子似的,抖著肩膀笑了起來,肩頭磨蹭在床面上,過了一小會,才又將人攬住了,垂眼望向手上的戒指,難掩期待地說:「戒指,你來幫我戴上吧。」

 

「一定要套到無名指的最底部才行喔。」

「好。」柯爾文笑著又親了海德好幾口,才珍而重之地戴上戒指,而後順勢十指相扣地牽起對方的手,垂著眼嘟囔:「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帶出去……」

 

「我可能沒錢買這麼好的。」他懊惱地皺著眉說,「但真適合你,就應該給你最好的。」說完鬱悶地嘟了嘟嘴,卻並不執著於這個問題,轉而抱緊了海德靠在肩上磨蹭,隨意而細密地親吻那弧度優美的脖頸,半勃的陰莖隔著褲子抵在對方臀縫間,但只是位置正好,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和企圖。

 

「海德……」他摸著對方戴上戒指的指根,不自覺間用幾乎是祈求的語氣小聲說:「想把所有你喜歡的東西送給你,讓你開心,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海德握著他的手,十指互相摩挲一陣子後,便說道:「帶不出去也沒關係。」

 

「它會一直留在我的腦海裡。」他笑,然後側過頭,牽起柯爾文的手,親吻著對方的指節,再輕輕地撫了撫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滿足無比地說:「成為最好的回憶。」

 

「如果你喜歡這種戒指的話,我也能買給你。金錢不是大問題,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他用力地回抱著柯爾文,連腿也纏了上去,靠著人不停磨蹭,絲毫不顧忌對方的性器正抵著自己,只是一直親吻著那帶著鬍渣的下顎,笑得格外放縱,也格外傻氣,甚至捏住了對方的下巴,輕輕晃了晃,再揉著柯爾文的臉說:「我好愛你,就像你愛我一樣。」

 

「等出去之後。」他說:「我一定會馬上去見你。」

 

「到時候想做什麼都可以,也許我們可以先去旅行,到瑪美亞那裡的海玩……」

「也許我們可以先住在一起,就像之前說的那樣……」

「或者回我老家的農場,蓋一個小木屋當你的工作室,再多養一些動物……」

 

他叨叨絮絮地說著,又拿過柯爾文的手機,靠在對方懷裡輸入了自己所有的聯絡方式,包括能想得到的所有號碼,醫院電話、家中座機、父母的號碼,還有電子郵件地址、於首都的租屋地址、老家的地址,都全記在記事本裡了。

 

「然後……」他看向柯爾文,笑說:「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柯爾文貼著海德磨蹭,也跟著在對方的手機裡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相較起來就簡單很多了,僅僅只有一組電話地址,透露出他單純的生活狀態。「嗯!我等你。」

 

話剛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好像太被動了,沒表達出誠意,連忙接續道:「我沒怎麼離開過住的地方,但要是你不方便來,我也會努力去找你的,你想去哪裡旅行,我都陪你去……啊,只是農場可能要找人幫忙顧一下。」

 

很沒情調地補充完,他也傻笑起來,抱著海德在床上滾,笑鬧間被棉被悶出滿面紅霞,還差點纏得分不開身,冷靜消停了半晌才解開,而後循著舒服的姿勢在細密親吻中相擁而眠。

 

因為通知的集合時間在凌晨,早睡的兩人盡量提前養精蓄銳了一番,在接近最後的時刻來到一樓大廳,他們相視而笑,正滿以為可以順利離開這個地方,沒想到周圍仍是接連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轉瞬就朝大廳襲來。柯爾文只來得及反射性地抱住海德護在對方身前,都還想不到離場資格是不是假的,就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前已變了一處所在,光怪陸離的隧道向前,四周盡是這一個月以來發生過的種種畫面,彷彿有個隱形的相機將一切攝錄下來,於此時展現他眼前。

 

他胸口一痛,忽然非常非常想念海德,那佔據他所有回憶另一半的愛侶。

 

不等這點難過發酵,一種玄妙的感覺蓋過了一切,像是把這些記憶重新清晰地塞回他的腦袋,再眨眼時他看見了自己的手機,畫面停留在那個改變了他後半生的廣告畫面,「你想談一場戀愛嗎?」

 

他抬頭張望自己熟悉的房間擺設,翻看手機上的時間,彷彿一場夢醒來,甚至連一夜的時間都沒走過,還停留在原地,嚇得他差點跳起來,試圖尋找任何反駁自己的證據,生怕一切不過是從不存在的幻想,並沒有一個人和他耳鬢廝磨、傾訴愛意,甚而約定終生。

 

他慌張失措,差點想拆了手機,好在上面的畫面發生了變化,粉色的程式圖案漸漸消失,一個記事本靈異地取而代之,他抖著手點開,終於看見了想看見的東西。

 

是海德的聯繫方式,和一句熟悉的廣告詞。

 

正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很少接電話的他一秒也不耽誤地接過,慎重地湊到耳邊,便聽見那令他魂牽夢縈的嗓音輕笑,既試探又帶著所有對未來的期待。

 

「喂,柯文……」

 

『談場精采絕倫的戀愛吧!』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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