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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潛-

說書人需要一隻信鴿,而所羅門是一隻烏鴉,烏鴉在某些人眼裡是災厄的象徵,對有些人來說則不是。

 

「本性總是難移,不是嗎?」他輕點自己的下顎,收起孩子給予的花束,藍眼曖昧地笑著。「別告訴我,你們從沒想過會在這遇到我。」

 

他面前的聖骸倡議成員後退一步,荷魯斯捏著格里芬的手臂,顫抖著說:「格里芬,別衝動……」

 

「所羅門。」格里芬的聲音像是被鎖在喉頭裡,卻又忍不住掙脫的嘶啞雜音。「你他媽的怎麼會在——」

 

「噓。」那根食指豎到了唇邊,所羅門的眼往旁轉,望著窩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們,輕輕地拍了拍他們的頭,輕聲說:「你會嚇到他們的,粗暴的先生。」

 

哎呀,「粗暴的先生」?這可不是他的用詞,而更像是從那人口中說出的。

他在心裡暗想。

果然同類和同類待久了,便會被感染習氣。

 

脆弱的孩子們依到他的腿邊,比起一臉凶神惡煞的陌生人,這個頗有耐心、這幾天常來教會陪伴他們,來的時候甚至還帶著糖果、毛絨玩具、暖暖的手套和毯子,又總是帶著笑容的男人,叫做所羅門的先生,當然更值得依靠了。

 

「所羅門。」純白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仰頭望他的,更是一張因罕病而顯得格外歪斜、病態的臉。「昨天的故事、我還想聽……」

 

「我也想聽!」

「我也想……」

 

「好呀,來,上來吧。」所羅門將其中一個孩子扛上肩膀,又牽著另外兩個孩子的手,笑得分外溫柔。「我帶你們進去,乖。」

 

柔嫩的白皙手指陷在深色的皮肉中,那柔和的神情,誠摯得不似作偽,無論是誰來看,恐怕都會覺得這人真是疼愛這些孩子……

格里芬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作嘔,同時,他也慶幸此刻的荷魯斯尚還看不見這衝擊的場面。

 

「我會為你取得聖血和聖骸。」在所羅門進入屋內後,格里芬便執起荷魯斯的手背親吻。「我會為你實現你的願望。」

 

「一如最初那樣。」

 

視線穿透層層繃帶,荷魯斯的眼瞳裡映照著水邊的男孩,男孩轉過身去,遠方有幾個蒼白的面孔,本能的厭惡感和洞穿靈魂的災厄在騷動,地裡的幼蟲開始蠕動,結繭的液體擁簇著想噴湧而出,乳白色的汁液在樹洞裡竄著,沿著脈絡前行,就要吞噬蒼白裡的那抹黑。

 

「荷魯斯。」格里芬的呼喚將他拉回來,而他從那濕潤而富有感情的聲音中,感受到了溫度。

 

假的怎麼能取代真的呢?

 

炙熱的氣息觸在脖頸上,荷魯斯癲癇似的顫動著的肢體停了下來,這或許能稱作是某種奇蹟,也或許僅僅是一種心理暗示。恐水人重新變得溫順,沒有走入殺戮和獵奇的迷宮裡,而是捉著格里芬的胸襟,伏在對方肩上喘氣。

 

「一切都……」他一直以來都閉著的眼,隔著薄薄的障礙物,緩緩睜開。「不一樣了……不一樣了……」

 

或許現在親吻荷魯斯會被攻擊,不可名狀的感染異常奇詭,污染就宛如不可逆的地獄折磨,格里芬甚至不能確保自己舌尖或嘴唇的安全。

 

但他還是吻住了荷魯斯冰涼的嘴唇,笨拙而溫柔地舔舐著對方,像為幼貓理毛,又或是伴侶間的安慰。

 

荷魯斯驚了一瞬,可溫暖的包覆著自己的感受實在太好了,他忍不住閉上眼,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吻中。

 

「有些人是不會變的。」然後,格里芬輕輕地摟著他,用冷硬的聲音,試圖安慰人。「一生都不會。」

 

「你只要看清楚了……就好。」

 

所羅門心情頗好地由二樓的玻璃窗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在這兩人身上,他總是能得到相當多的樂趣,儘管他現在和聖骸倡議互不關聯,可一旦知道格里芬和荷魯斯所求為何,他就能夠出手干涉。

 

這樣的算計對他來說稀鬆平常,而且不得不說,在舊日月宗無聊的外勤任務中,來點小調劑更能讓他心情舒暢。

 

他放下孩子,將壞傢伙到來的消息告知教堂內的神父或牧師……天知道這裡的宗教體系是什麼,他壓根不信這玩意兒,就是學荷米斯裝裝樣子,那悲天憫人的外皮,他只要能學上一小部分,便不會被看穿。

 

小插曲們被無情地驅逐出境,烏鴉甩著偷來的白色羽毛,腳爪攥著無數金粒,嘎嘎地嘲笑愚昧的善人。

 

「感謝您……」那牧師或是神父的職稱如是說:「近來人心惶惶,帷幕即將入侵,孩子們的安危和市民的安危,都是我們所重視的,這次若不是您的提醒,我們恐怕會錯過一次抵禦的機會。」

 

「您不必客氣。」所羅門笑著說:「這是我應盡的職責。」

 

「不,您得聽我說,市區接連發生幾件投毒案,雖然這掩蓋了異狀的消息傳播,可卻更容易滋長變數,我認為……」

 

神職人員的叨念和擔憂沒有全傳入所羅門耳裡,人耳甚至於腦都是情報的篩選器,人們聽自己想聽的,而避開不想聽的。況且罪惡與混亂於他而言就等於樂園和蜜糖,趕著上著體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神去想別的事呢?

 

烏鴉拒絕不了閃閃發亮的寶石,儘管那是煉獄和恐懼的巢穴,牠仍依喜愛蒐集的習性飛翔而去。

牠歪歪黑色的腦袋,藍眼估量著人們的苦痛,張喙發出笑聲,鳥爪一伸,挾走幾枚淒厲的哀嚎、幾張扭曲的臉孔,就展翼飛離風暴。

 

牠飛得很高、很高。

直到抓著寶石落在枝頭。

 

陰暗的廳房中,所羅門握住雙手,來回玩弄手指,是焦躁也是興奮。

門開的那一剎那,他的微笑咧得極開,幾乎於正常和不正常間徘徊,但隨後又立刻回復常態,半靠在沙發上,用袖子抹著染在臉上和頭上的聖血,說:「早安。」

 

「這幾天都在教會裡陪孩子們。」他微蹙著眉,露出歉意的表情。「他們可真會問問題……搞得我腦子都鬧哄哄的,你是怎麼辦到的呢?裝得一副善良又悲天憫人的樣子。」

 

「嗯……」然後他撐著臉,頂著半張臉的血污說:「想我嗎,親愛的?」

 

他仰頭望著朝他逐漸靠近的人,等待的模樣就像一條被馴好的狗。

 

不過姿態放肆。

「你好髒,寶貝。」荷米斯雖然笑著,神情卻不掩嫌棄,只用指尖戳了下所羅門的額頭,勾起對方胸前殘破的骨墜,睨了眼便又放下拉開了距離,慢條斯理地收拾自己,「像微波後的椰子,你知道,孔和吸管都插好了,唯一沒被吸乾的原因是因為太燙了。」

 

「你可能會對那流口水的蟲子感興趣,我卻覺得挺噁心的。」他進了一趟臥室,出來時只穿一件浴袍,情緒不高,「如果你能多記得自己答應我的事情,我會更想你一點。」

 

他撕開膠帶,貼住所羅門的眼睛,沒有半點憐惜之情,幾乎是用拎的把人拖到浴室,而後隨意扯下那髒得像抹布的衣服,洗碗一樣地搓洗所羅門的身體和頭髮。黑紅色的水漸漸變得透明,荷米斯關掉水龍頭,衣物摩挲的聲音在安靜的浴室迴盪間清晰得像爬蟲聲,沒多久一股溫熱又腥臊的水柱濺到所羅門臉上,淅淅瀝瀝地從頭往下流。

 

「……我可沒怎麼陪孩子,你比我擅長多了。」荷米斯緩慢的話音裡透著幾分舒暢的慵懶,指尖穿過所羅門髮根,拉扯著往下壓,用軟垂的龜頭磨蹭那雙殷紅的唇,一腳踩住對方下體,邊壓邊用腳趾隨意地勾畫。「吃吧,寶貝,我都要懷疑你是故意找我麻煩了。」

「呵……」所羅門笑得愉快,他順從地張唇含住帶著尿液的性器,輕緩的舔舐和吸吮,雙手更攀在荷米斯的大腿,帶著討好意味的用指腹抓撓。

 

在他口中啜吸的力道逐漸加強前,那被裸足踩著的陰莖早就高高昂起,被腳趾撥弄著玩的時候,還跳動了幾下,接著因承重而往下垂,馬眼裡泌出一丁點濁液,稍而弄髒了清澈的水,再接著散去。

 

作為經常被汲取體液的戴環者,無論是被聖水淋身,又或是直接舔含性器本身,所能有的腥臊味本就有限。被拖進浴室的粗暴舉動,還有被限制的視覺,讓所羅門直到深深吞吐肉莖,令荷米斯的龜頭沒入喉管之中,才緩慢地想起這件事,並稍稍感到遺憾。

 

還想再多嚐一點。

 

儘管他顯然讓他的天使感到不滿,可被投餵體液的待遇,可不是天天都有。

他已不滿足於親親嘴,交換唾液的行為,先不說那多少有些親暱,偶爾偶爾還是會觸動他過分敏感的神經,重點是即便他忍住嘔吐的衝動,所獲得的刺激或鎮靜也依然不夠讓他滿足。

 

就算身邊沒有不可名狀的污染,他也持續渴望著荷米斯的一切。

想將對方拆開來,揉入骨血裡,可他不捨得,便變成了用口腔包裹性器,動著肌肉和黏膜,使勁伺侯著,想讓這溫熱的肉棍吐出自己想要的東西,想令精液黏滿食道,呼吸都是對方的氣味,用來平復心裡的焦躁。

荷米斯興致不高。不說喜不喜歡、想不想和眼前的男人上床,又或者是否被壓榨過度的問題;他雖然嗜好怪了點,性癖卻還在人類的範疇,大抵是一輩子不會因為奇形怪狀的東西尖叫掙扎拉扯而產生性慾的,甚至要為了這樣近的距離感到反胃——何況吞吐自己下體的人看著像瀕死在盤子上被反覆戳弄的魚。

 

要不是不可能任由這些東西在眼皮下放肆,他幾乎要閉上眼杜絕對自己審美的殘害。荷米斯吐息沈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片刻後更洩憤似地扯住所羅門頭髮,一點一點用力地往外拉,沒有引去任何方向,只是讓人疼痛地盡可能分離頭皮,彷彿下一瞬就能撕下一片髮根。

 

也許還正好合了所羅門的意。荷米斯想,包含讓自己感到噁心也是,他的不快,他的施暴,都能是對方的給養。他不能理解,並同時因此愈發上火,想到自己像是被拿捏住了,爬在自己腳邊的恭順皮囊裡支稜著的全是硌手反骨,在外面順心順意四處招惹,回來還賴他掃尾樂在其中,已習慣放鬆坦承的脾氣一下收不住,把人拉開後就用力甩了一巴掌。

 

力道大得他的手全麻了,眼前倒也隨之乾淨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治不了你?」他的嗓音又冷又硬,卻還帶著絲笑意,「沒關係,治不了你就可以消失了,親愛的,我不養不聽話的東西。」

 

「自己洗乾淨。」

 

荷米斯隨便沖洗了下身,也不管後續的處理,直接離開浴室。

所羅門僵在原地,他就這樣泡在水裡,直到腰側皮膚也變得涼冷,他才撕下沾在眼前的膠帶,機械式地刷著自己的身體。

 

全身上下只有臉頰上的巴掌印是熱的,通常他被暴力對待會感到愉快,但這次沒有,他想不通為什麼,也不擅於思考這些。

 

他按照荷米斯的話將自己洗乾淨,接著去客廳打掃自己鬧出的痕跡,並試圖思考自己哪裡惹對方不快,可顯然以他目前的思考模式,他只能想到或許他不該弄髒沙發,或帶著一身血回來,他圈養,哦不是,圈養他的天使喜歡他乾乾淨淨的,那麼也許出去多佩戴幾塊聖骸?偷偷地誘拐一個育幼院的孩子,偷幾顆牙或手指節,嫁禍給那兩人?不,荷米斯不喜歡太大的動靜,那麼他只得去偷現成的……

 

如果荷米斯不再需要他。

他排斥這樣的假想和後果,並且從腦海中將對方下的通牒刪除,荷米斯怎麼可能治不了他呢?難道他看起來還不夠服從嗎?

 

那或許是個答案。

他想起荷米斯喜歡的,感興趣的,那些愚蠢的羊群,雖然無法苟同,不過也許他該試著柔軟的……學習?

 

在確保一切都變得「乾淨」後,他進入臥室,站在門口,遠觀著臥在床上的身影,頭一次感到有些困擾。

 

時間太晚了,他怕荷米斯睡熟,也怕將其驚醒,所以他將聲音放得很輕,幾乎是以氣音問。

 

「……我現在還髒嗎?」

或許真是氣著了,荷米斯疲憊得動也不想動,卻沒睡著,因此哪怕聲音很小,也沒錯過一字一句。

 

他翻身看向門口,見所羅門那副濕漉又可憐的樣子,半晌嘆了口氣,掀開被褥,拍了拍半邊空置的床。待人躺上來後便抱進懷裡,先是捏幾把那有些熱腫的臉龐,而後用手心貼著摸了摸。

 

過了片刻,他才像是想出結果似地,輕柔地啄吻那處,並用明顯不同於在所羅門面前的模樣,柔情蜜意地開口問道:「寶貝,還疼嗎?多親幾下……就不疼了,乖啊。」

所羅門的全身都在顫抖,原先還只是輕顫,還在可以控制的範疇,但隨著毫無來由的親暱加劇,他越漸縮起腰來,肩膀劇烈抖動,努力克制著想掙扎的衝動,並以手掌捂住嘴,硬是吞下了幾波乾嘔。

 

勉強自己靠在荷米斯的懷裡,死死壓著嘴,閉著眼任對方親吻,似乎是他這段時間內唯一能做的事。

 

好在生理劇烈的排斥反應只維持了一小會,便開始麻木了。他慢慢停下掙扎,大口喘氣,並握住荷米斯的手,拉過來,靠在唇邊啄吻掌心。

 

「不疼了。」他的身體還在微顫,聲音卻平緩了下來,帶著點討好的意味,虛弱而殷勤地說:「荷米斯,親愛的……我也不希望你疼。」

 

他回抱天使的腰,這種違反本性的嘗試讓他繼續抽顫,各處的肌肉都有些痙攣,但他不管,仍堅持要這麼做。

 

「你大可以在我身上出氣,像現在一樣,懲罰我……你總有方法的。給我一些時間,我總會明白你想要的……我總是遵從你的話語,不是嗎?」

 

他去吻荷米斯的耳畔,肌肉的緊繃和斷斷續續的話音,不甚高明的親吻技巧,使他的吻像拙劣的模仿,只知道把眼前人對自己做的事,如法炮製一次。

「可是你讓我很疼。」

 

或許是滿意了,荷米斯沒再用那種口氣說話,也不再親吻所羅門,雙腳夾住對方的腿蹭了蹭,聲音輕得像在撒嬌,又強調似地說:「很不舒服。」

 

「我說我喜歡長久,不喜歡暴力,也沒見你多聽話。」他哼哼唧唧地抱怨,抱緊所羅門湊到頸邊不輕不重地咬了咬,「你是不是故意要噁心我?哼。」

 

看在平時總是由著自己欺負的份上。他想,要是所羅門想偶爾這樣玩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真的很不喜歡看到那群醜東西纏著他的人,還踏進他的屋子,甚至要跟著上床。

 

「我差點要陽痿,你知道嗎?」

「我很抱歉。」所羅門放輕語調,手順了順荷米斯的頭髮,又安撫地拍了拍對方的背,並稍而揉按掌下的肌肉,試圖讓人放鬆一些。「我怎麼會故意噁心你呢?我的天使,我只希望你感到愉快。」

 

「我為我不受控的行為向你道歉……」他親吻荷米斯的髮。「可我願意改正,請給我多一點機會,我會為你做到的。」

 

「我不會再製造讓你不快的意外。」他愧疚地說:「性需求的方面,也會盡可能滿足你。」

 

「儘管我確實不太正常,但我對你依然有著性慾,要是你厭惡暴力,不刻意讓我疼也行。」

 

他用側臉蹭著荷米斯,說:「我一點也不想毀了你的興致的,對不起。」

「寶貝,在這些之前,你至少不能讓我感覺像在跟別的醜東西做愛,太醜太噁心了。」荷米斯咬了下所羅門的臉,探手下去摸了摸那軟垂的性器。「作為時常要被榨乾的天使,到家還要被你接著榨,很可憐的,哪還有多少需求要滿足。你想疼一點粗暴一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發脾氣的時候,想到你可能就是喜歡這樣,還更高興,我就更生氣了,你明白嗎。」

 

「但現在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嗯?親愛的。」

 

荷米斯用鼻尖蹭了下所羅門,語氣裡帶了點好奇。

所羅門抗拒不了這種探究。

 

「我喜歡壞的,討厭好的。」他略微放鬆地親吻了荷米斯的唇。「而無論好壞,你是……特別的那一個。」

 

被試探著撫摸的性器逐漸起了反應,他沒有掙扎,任對方動作之外,也繼續按壓著對方的肩背,並說:「睡嗎?或許你累了。」

 

他的聲音稍微有點緊,卻試圖佯裝無事,思量片刻後,又擠出了幾句:「你隨時都可以從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懲罰、遊戲、臣服,或其他,而我只希望你別勉強,儘管是我也有……」

 

「算了。」他接著說:「別原諒我。」

「嗯……」荷米斯沒多想什麼,被哄得消了氣就直打盹,眼睛一閉一閉的,喬了個舒適的位置抱緊所羅門磨蹭,邊睡邊呢喃:「你下面真好摸……」

 

他睡得挺安穩的,就像兩人之間沒有發生什麼爭執,更不用說起來後那個突然便冒出的奇思妙想,讓他開心了好一陣子,弄得所羅門鬆一口氣卻又隱隱有些疑惑。

 

荷米斯雖擅於隱忍,可以的時候行動力也不低,沒過多久時間,在下次相遇的時候,那帶著調皮的莫名愉快就揭開了謎底。

 

「送你的。」荷米斯遞給所羅門一個小絨布盒,像戒指一樣,交付得卻很隨意。「記得要隨時帶著,寶貝。」

 

他的眼神促狹又有些期待,臉色卻比以往還蒼白,湊在一起顯得衝突而怪誕。

所羅門這陣子一直有些異樣感。

基於前些天惹荷米斯不快,即使後續幾日沒有異樣,他仍然忠實且過分聽話地過著平穩的日子,除了執行舊日月宗派遣的任務外,大多時候都留在自己的住處,以及荷米斯在外的住所。

 

愚昧的羊群,盲目的善人,野心勃勃或天真的守衛,一切都在正軌上,沒什麼變動。唯一的小問題可能是他住處的鏡面今早碎了,由於聖物的作用,他並沒有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或者被影響多少,留在他腦海和記憶中的只有一句話。

 

——愛為何物?

 

鏡中的他如此說到,可他並沒有自己曾開口的記憶,任何一個還想保命的恐水人,也不會放縱自己染上自言自語的壞毛病。

 

於是他今早飲了聖血,將胸前十字架的聖骸換新,又在口袋裡塞了把骨灰,這才膽敢出門。

 

「謝謝?」而在這個脫離舊日月宗掌控的地方,他似乎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他情人的禮物,雖然荷米斯的表情讓他感到怪異,他還是笑著接下,便揭開盒蓋。

 

其內是一個鑲著指骨的吊飾。

適合加上鍊條,掛在胸前,就如他今早所做的一樣,是驅魔人常見也相當泛用的護身符。

 

白森森的右手小指骨看上去非常新鮮。所羅門想,處理得相當完美,看上去甚至還有些瑩潤。

他抬頭望向荷米斯的速度相當緩慢,他努力過了,不要看向荷米斯的雙手,但他的目光依舊往那裡瞥去,纏繞在對方右手上的繃帶令他瞳孔緊縮,手指用力掐緊盒身,也抵著吊飾,不讓它摔下去。

 

他張口問:「為什麼,荷米斯……為什麼?」

「你不喜歡嗎?」荷米斯微微歪著頭,神色比起疑惑更像是好奇,又帶著些惡作劇的得意,竟似頑童純粹,「要好好每天帶在身上,你既然喜歡我,應該捨不得它壞掉吧,想起我,想必你也會乖一點。」

 

「乖不乖?」他雙眼因笑意彎起,卻隱約帶著森然的寒意,「親愛的。」

所羅門的嘴唇發顫,幾次張口,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低頭扶額,幾次呼吸後,硬是擠出了句:「喜歡……」

 

在他還沒有認知,也還沒有察覺的時候,眼淚便落了下來,滴到手上,又往下掉。他遮掩臉部的動作,並非為了面子著想,而單純只是無法直視荷米斯的笑容,連開口回應,也都顯得過分吃力。

 

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臉,再如何遮擋都能看見,變得破碎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乖。」他斷斷續續地說。「我會……非常、想著你……」

 

絨布盒被過度收緊的手給關上,捏在手心裡,眼淚卻完全鎖不上了。

甚至連想挪動腳步,也十足艱難,他逃離不了讓他感到悲傷的對象,更無法拒絕這份他確實喜歡的禮物,淚便落得更厲害,嗚咽也跟著響起,一抽一抽的,狼狽得不行。

「你真可愛,寶貝。」

 

荷米斯緩慢地將所羅門攬進懷裡,摸著頭親吻那鹹澀的眼淚,愉快又滿足地歎息。

 

「你要是弄壞了,收藏可就缺一塊了,嗯……你有強迫症嗎?」他雙唇貼在對方臉上,磨蹭著輕聲問,「你說……我到時是不是要弄個第二塊給你?」

「不……不要。」所羅門手中的力道稍卸,他抱上荷米斯的腰,懇求似的磨蹭。「別這麼做,荷米斯,別這麼對我……」

 

並不只是完整的收藏品少了一塊,這樣單純的問題,荷米斯有可能因懲罰或趣味自我傷害,對他而言,是最可怕的狀況了。

他無法停下顫抖和抽泣,甚至完全陷入恐慌之中,要不是緊抱著對方支撐,可能下一刻都會軟坐在地。

 

又過一會,他以手指和手背觸摸著荷米斯,在對方身上四處週巡,緊張地確認著完整度,生怕哪兒又少了一塊,也低頭將眼淚蹭在對方頸窩,張嘴急急地呼吸。

荷米斯幾乎要笑出聲來。

 

他安撫地摸著所羅門的後頸,在臉頰上落下幾枚親吻,很快吻到了唇上,沒多久更是伸著舌頭往深處摩擦上顎,彷彿十分飢渴地吸著另一條軟舌,弄得人幾欲窒息。

 

勃起的性器頂在兩人身體之間,荷米斯捧著所羅門的臉,繼續親吻那些不停滾落的淚珠,看似情人溫柔的慰藉,輕啞的低語卻全不是這麼回事。

 

「寶貝,要不是你過久了就不長記性不聽話……我也不想遭這個罪啊。」他委屈地說,卻明顯帶著止不住的笑意,「我守了這麼久,一個都沒少,現在該你了,嗯?」

「好……」所羅門沙啞地應著,他本能地繼續試圖接吻,想令呼吸再次停滯,紊亂的思緒或許就會消停些。

 

他還是在掉淚,情緒卻已開始平復,他輕觸著荷米斯的臉頰,確認了對方牙齒的完好。接著遲緩地望向荷米斯的眼,相當擔憂地問:「疼不疼?」

 

「是誰替你割的……或你自己?」他試圖掩蓋自己的敵意,卻沒有成功,道出後句時,語氣也忽而變得柔軟。「我會安分,我會很乖,荷米斯……請你告訴我。」

「我自己弄的,交給別人我不放心。」荷米斯親了親所羅門的眼皮,撫摸對方的力度帶著憐愛,「畢竟我這樣可說是偷走了日月宗的財產呢,被捅出去可不妙。」

 

他語氣嘲弄,下一刻又變得可憐,挨靠著所羅門,把只做了簡單包扎的小指放到對方手上,哼哼唧唧像斷了翅膀的小雞,「好疼的,寶貝,我都沒受過這樣的傷,自己切自己縫,還不能被發現。」

 

「流的血我也存起來了,不過大概不能喝了,等下再給你。」

所羅門小心地托著對方的手,幾乎不敢用力。「這段期間別碰水,我替你換藥包紮。」

 

他的焦急不似作偽,悲傷也是真的,眼角的淚水都未完全乾涸,可在荷米斯出口尋求安慰時,他的心臟卻忽然多跳了一拍。

 

他不貪求對方的骨血,倒是渴望被依賴,或許無論善惡,人類對投注期望愛護的對象,都會有類似的情緒和需要,但這依然讓他感到意外,因為他從來沒有這類需求。

 

荷米斯是頭一個他以平等眼光看待的生命,但也很快就不是了。

 

他低頭親吻荷米斯完好的指頭,並接著抱起人,將人放到沙發上,自己單膝跪地,將骨墜換到項鍊上,並將它提起來湊在唇邊啄吻,視線注視的目標則是荷米斯的傷處,眼神專注而溫柔。

 

而後討好地用臉頰磨蹭荷米斯的膝頭,依戀地看著對方。

 

「親愛的,你知道我有多不想傷害你,或是失去你,這僅此一份的珍貴禮物,我會好好愛惜,並且……我比我想像的還愛你,我的天使。」

荷米斯發現他很喜歡這個姿勢,當然包括所羅門望向自己的眼神。儘管男人一直都對自己諸多容讓遷就,迷戀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卻是第一次他感覺自己真正擁有了這個人。

 

出乎意料地滿足和愉快。他把玩對方的捲髮,擦過微濕的淚痕,眉眼無意識變得柔和,卻沒有再對這樣異常的情感深想下去,不經思考便自然而然地由著衝動念頭開口低喃,「我的小貓……寶貝,我喜歡你這樣。」

 

他牽著所羅門坐上自己的腿,動作輕緩卻像停不下來似地親吻,用不帶傷的左手搓揉對方挺翹的臀,喘息間含住了那滾動的喉結,又咬又舔。

 

「再更愛我一點,親愛的。」

「你知道……我不擅長這些。」像浸泡在溫水中似的,皮膚上傳來的觸感微暖而遲鈍,噁心與反胃感並沒有出現,所羅門閉上眼,對那些擾動雖還有一點緊張,反應卻比先前穩定多了。

 

「你得教我,荷米斯。」他輕輕地梳著對方的髮,觸碰白皙的脖頸,又將手穿入領口中,撫摸胸前肌肉,感受著掌下的心跳。

 

他知道何謂吊橋效應,何謂行為心理學,操作制約與古典制約的差異,他知道高度緊張後的安心感會讓人依賴,他也知道依賴會使他更加受限,但他依然為觸碰到的鼓動感到欣喜。

 

那一截指骨讓他畏懼、恐慌,又無措,現在鮮活的心跳則讓他安心、依賴,又放鬆。

他睜開眼,靠著荷米斯,將自己的上衣脫下,長褲半褪後,便扣住對方完好的左手,輕拉回到尾椎上,安放在那裡,指頭也討好地蹭著對方的指節,並低低地笑了,親吻對方。

 

「我很願意當你的貓。」

「你真迷人,寶貝。」荷米斯半瞇著眼含舔所羅門的唇,縫隙間含糊地說,愉快之情毫無掩飾。「下次吧,等我想好怎麼玩。」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喜好,就算被縱容著執行,總還需要時間釐清規整才談得上教,何況現在比起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他還有更想做的事。

 

「真好摸。」左手在尾椎邊勾了幾圈,指尖探進股縫裡摩擦小口邊緣,他下身已然硬起,卻又留戀似地回去揉捏臀肉,右手也忍不住搭上另一半,最後仍是不想牽動手傷而只放在上頭攏著。荷米斯皺眉,一下變得有些鬱悶,靠在所羅門肩上停了片刻,使勁咬了下肩頭,委屈地嘟囔:「想一起揉。」

 

他收回右手,轉而碰上所羅門胸前的突起,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像個收到新玩具的孩子,喜歡得這裡看看那裡看看,每一個細節都不想放過。

所羅門低低抽氣,下身也已充血硬起,抵著對方。胸口每被輕輕搔弄,他便會微微咬唇,發出狼狽的悶哼。但仍配合地挺胸,將雙手垂放下來,輕輕搭在男人的腿邊,讓對方手上的動作更方便點。

 

「等傷好了,你喜歡怎麼做,就怎麼做。」他一邊輕撫對方的腿,一邊低聲寬慰。「下次……我一定讓你盡興。」

 

也不知有意無意,十指順著褲管的皺摺溜過時,也微微牽動隆起的褲襠,像沿著那物的形狀,輕輕描畫過了一樣。

荷米斯鼻尖抵在所羅門肩窩,呼吸在稀薄的空氣裡愈發沈重,動作卻依舊輕緩,左手先是捏了下另一邊的臀瓣,而後一吋吋往上摸過腰胯、肋骨,甚至腋下,最終扣在頸後。

 

「下次……我傷可能還沒好呢。」他笑出聲,好奇地問:「你要怎麼讓我盡興?」

 

沒有等到回答,他便又說:「把我衣服也脫了,去床上。」

所羅門安靜了一下,顯然還沒想好如何讓人盡興的問題,但這不妨礙他按照指令為荷米斯脫衣。

他謹慎地不碰到傷處,剝下上衣,再落地跪在沙發前,將褲子緩慢地拉下來,並褪去底褲。

中間唯一的意外是他不小心攏著對方的腰,多摸了幾把,那些恰到好處的肌肉流線觸感很好,他一不小心就沒忍住這誘惑。

 

他摘下項鍊,和其他剛才沒來得及脫下的衣物,全身赤裸的抱起荷米斯,在對方肩上吻了下,再將人抱到床上,緩慢地放下。

 

「也許我可以說一些睡前故事給你聽。」他輕輕握住對方受傷的手,將它持在不會被碰著的地方,再側身躺上床,臥在荷米斯能輕易擁抱的位置。「這些天發生了許多事,有幾件事挺有趣,你想聽聽看嗎?」

「嗯……」荷米斯抱緊所羅門,巴不得把各自的兩張皮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般,盡可能地讓赤裸的肌膚相貼,覆上柔軟的棉被,輕微的摩擦都能帶來令人戰慄的舒適。四足交纏,硬挺的性器擠在一起,荷米斯夾著所羅門腿根磨蹭,卻只是似有若無地親吻鎖骨,手掌平撫後背,此外並不多做些什麼。

 

「當然。」他說,嗓音慵懶,甚至沒有抬起目光,很是愜意放鬆,「我喜歡聽你說故事,寶貝。」

 

「我還記得你說的蜘蛛寡婦,你不知道你說故事時有多迷人。」

所羅門低歎一聲,在肢體的磨蹭和輕柔的話音中,說:「我覺得你更迷人。」

 

「來說個救世主的故事。」他接著說:「不費腦袋,不用思考,入眠前聽剛剛好,簡單又愚蠢的童話。」

 

「有一群天使守護著人類,脆弱又敏感的它們,張開雙翼,遮起了天空中的陰霾。」

「人們看見的白日不是白日,是潔白的羽翼,落下的雨不是水,而是天使的淚水。」

「而黑夜是……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黑暗從羽翼的縫隙鑽出。」

 

他的手輕蹭著荷米斯的肩胛骨,輕笑著道:「停留下來,已經沒有殺傷力的殘影。」

 

「就在這時候,一些聰明的人類發現,原來天空不是天空,雨不是雨,光不是光,黑夜也遠遠超出他們的認知,達爾文的進化論和哥倫布的美洲探險都沒有這真相還令人衝擊,傳聞四散,黑暗開始於地面復甦。」

 

「天使們發現再大的羽翼也遮不住這一切,那些秘密會被公開,無論是亮的或暗的都將不復存在。」

 

「你認為他們會怎麼做呢?」他挪動身軀,輕蹭著對方,並吻上白皙的胸膛,說:「我的天使。」

「嗯……既然是愚蠢的童話,想來不會是我喜歡的劇情?」荷米斯隨口答道,含著所羅門肩頭嚙咬,在細微的水聲裡黏黏糊糊。「是和跟你一起玩的小傢伙有關嗎?」

 

他不自覺稍稍用了點力。沒有將細節打探得非常清楚使猜測顯得無端,但這推測與猜想暫時也不是多令人生氣的事,只是在彼此親密相擁的時候,想到也許正在談論彼此之外的人,仍讓他有些不快。

 

這讓他停下動作,終於望向所羅門,神情透出股哀怨。

 

「寶貝,手疼。」

「不疼了,嗯?」所羅門挾著他的手腕輕輕揉捏,試圖轉換荷米斯的注意力,別將感覺全放在縫合的傷口上——即使他們都明白疼不疼壓根不是重點,他仍然很注意。「我猜你是會覺得無趣……但我有點喜歡這愚蠢的劇情。」

 

「和瘦弱的小天使沒有關係,和那些噁心的蟲子也沒有關係,天使們決定成為災難的一部分,於是祂們拿刀刺向人類。」

 

「我很聽話呢,荷米斯。」他垂下眉頭,試著露出委屈的表情,雖然不太熟練,倒還有那麼幾分回事。「我只是看著而已,什麼也沒做,城市的混亂讓我感到美好,但我知道你不那麼喜歡這種情況。」

 

「顯然災厄並不會因為人類的祈禱而結束,人們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清醒的只是部分,更多的是蒙昧和質疑,我想他們也許會是你喜歡玩弄的樣子,但想想也罷,你看不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被玩剩的廚餘垃圾,你並不喜歡。」

 

語氣不緊不慢,聲調不高也不低,偶爾輕緩,偶爾帶了點輕快。他的雙眼認真地鎖在荷米斯臉上,罕見地有幾分誠摯。

 

「天使們用人類的血來封印妖魔,清醒的人類少數死去,多數則是不願記起。天空重新變成了天空,大地還是熟悉的大地,秘密重新被封印,不平等而不透明的資訊,既守護了他們,也將他們鎖在籠裡。」

 

「真是好壞的天使。」他頓了一頓,然後閉上眼,只用唇瓣去蹭,去探找另一雙唇,中間與細膩的皮肉接觸了一陣,才終於觸上目的地,輕柔地吻著。「我面前的這一位,是最壞的那一個。」

「誰讓你愛往危險上湊。」荷米斯咬了咬所羅門的臉,才繼續和對方親吻,肌膚不斷磨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熱度遽然上升,分開時荷米斯呼吸微亂,轉而舔咬所羅門耳垂,啞聲道:「顯然他們還不夠壞,否則故事不會這樣寫了。」

 

「不過,這也不啻於一場好戲,人便是如此在自以為聰明的愚蠢中掙扎、痛苦、毀滅,才使旁觀多點樂趣。」他又忽然卸了勁,將重量放回床上,像是累了又似失了興致地閉起眼睛。「對我來說,是少了點味道,但也無所謂。」

所羅門也隨著放輕了摟抱的力道,皮膚相觸不再那麼緊密,讓他稍而感到輕鬆的同時,也覺得有點可惜。

說不上是貪戀那一點交心的感覺,還是隱隱約約的性刺激。

 

「教會裡的孩子們問了我一些問題。」他試圖開啟下一個話題,學著教會裡的小戴環者複述道:「做好事不為人知,不會很寂寞嗎?」

 

「為什麼我們為人類服務,卻要背負殘缺的身體呢?」

「即使沒有認知危害,人們也總會相信假象,為什麼?」

 

「我想假象總是比真實更甜蜜,更為人所接受。虛假的聖人也比真正的苦行者更讓人敬佩,因為更富欣賞價值。」他發表著自己的意見,並伸手拉起了被子,掩在彼此身上,然後謹慎地為荷米斯拉好每個可能滲進涼氣的空隙。

 

「有的殘缺僅僅是不完整,有的殘缺卻是種武器。親愛的荷米斯,現在你是我最愛也最怕的恐懼,無論是美夢與噩夢,我想我今晚都會夢見你。」

 

「所以再一個晚安吻……好嗎。」

「我想更真切地感受你。」

「寶貝,你這麼認真帶孩子啊。」荷米斯既好笑於所羅門轉述的問題,又滿意對方的喜愛和專注,連倦怠感都消退了些,把人往自己身上摟之後側頭隨意在額頭上親了親。「你想再幾個吻都可以,親愛的,要是想要,也可以自己坐上來。」

 

「只是沒辦法滿足你粗暴的喜好,」他抬起右手,輕輕碰了一下所羅門的臉,笑道:「真的很疼,寶貝,我不能讓他惡化,即使在外會戴手套,最好也快點好起來。」

 

「夢裡見你很好……但我更喜歡早晨醒來看見你的那一瞬間。嗯……要是讓你採精就能一起飽飽睡一覺,或許也是不錯的買賣,想射你裡面再出去做,就是還要趕回來比較煩人。」

所羅門略略僵了一下,像是忘了上油的機械,他以卡頓的動作回吻著荷米斯,從額頭到臉頰,再貼著唇摩擦一會,然後緩慢地挪開。

 

「……這樣就好。」

 

他將五指蓋在荷米斯的眼前,遮住視線後,再低頭靠在對方頸側,說:「我也想時時刻刻都待在你身邊,我的天使,你比其他事情都還更有趣……勝過所有的活物,當然也比奇形怪狀的蟲子更加吸引我。」

 

「睡吧,祝你也有個好夢。」

「等夢醒了,我就在你身旁。」

荷米斯笑了起來,抱著所羅門摸了摸,在一片黑暗中湊近對方耳邊,不依不饒地問:「那你什麼時候要給我採精?寶貝,你可以採多一點……我這年紀,開葷了有個偏愛的人也正常,你說是不是?」

所羅門發出了類似噎嗆的聲音,聲響不大,卻和險些從枝頭上跌落的鳥,驚慌震翼的樣子有些相似。

 

「一份美國的研究指出。」他用生澀的語氣,輕聲說道:「在二十到五十歲間,每週射精七次或以上的男性,相較於每週射精少於三次者,罹患前列腺癌的風險有可能降低三分之一……」

 

「如果你不介意,一天一次或一週三至五次能夠保持良好的身體健康,當然這是指你傷癒之後的頻率。」

 

他閉上眼,略微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至於這次,先睡一覺起來也不遲。」

荷米斯被所羅門可愛的模樣逗得止不住笑,又親了親對方,滿足地低喃:「你可別忘記了,寶貝,晚安。」

 

他並未深想兩人之間的變化,自然而然又我行我素地接受並訂立新規則,仗著偏寵就得寸進尺,一時間注意都耽溺在彼此身上,愈發遺忘曾經的那些「遊戲」,時而對阻擋在其中的宗門產生前所未有的厭煩。

 

守密人們為了掩藏帷幕,捨棄了部分棋子,變為劊子手的一部分,再被羔羊們判處死刑——連這樣的好戲,都成了索然無味的雞肋,不如看著所羅門跪在自己身前,像隻貓一樣撒嬌磨蹭。

 

他很喜歡看對方珍惜地戴著自己骨墜的模樣,喜歡親吻盛放的那一處皮膚,喜歡男人總是拿自己沒辦法的神情,更喜歡那些因自己而生的手足無措。

 

他說著偏愛,沒意識到已深至何種程度,興趣隨之變化,甚至願意將就所羅門,去做對方喜歡而非自己喜歡的事。促狹戲弄做為土壤,開出的花卻越來越豔麗漂亮,他日日仔細澆水,未曾注意也從不將自己的表情放在心上,只要他喜歡樂意,就是衡量一切的準則。

 

世界混亂,帷幕降臨,都可以。

 

他將污血刻進所羅門的骨縫,天地錯綜,深淵之下,便是腐爛,也要成附骨疽,生死交纏。

我為何物。

你為何物。

 

荷米斯彎著眼笑。

——愛為何物?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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