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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cDonald's-

那名天使沒有吃過這種垃圾食物。

所羅門知道的時候很訝異,「他們真的像飼養小白兔一樣餵養你?清水乾草胡蘿蔔,還有飼料乾?」

 

荷米斯則微揚著眉,這傢伙不說話時看起來就該死的悲天憫人,開口也是那種唱詩般的調調。

 

「那太油膩了,還有……過來。」

 

他勾勾手指,要不是他倆之間隔著一點距離,這根食指恐怕會直接戳在恐水人的下顎處,揉著柔軟的組織,將對方的下顎抬起,然後由上往下地睨視或打量,樹立威信或提醒權力的所在。

 

「你看到這個了嗎?」所羅門通常不吃那一套。他笑著秀出自己的十根指頭,那上面滿是油光。他的吃相姑且還能行,所以不會邊咀嚼邊說話,但弄髒手依舊難免。

 

那真是份罪惡而美味的餐點,由多汁的牛肉、油炸馬鈴薯餅和黑胡椒醬交織而成的美味,雖然麵包被忙碌的店員給壓扁了,嗆辣的洋蔥只有寥寥幾條,爽口度不足,卻依然不失其療癒食物的性質。當然他那雙手上沾的主要是薯條的油脂和一點丁的鹽,和漢堡沒什麼關聯。

 

「也許你應該喝點可樂。」他蠻不在意地說:「最一開始那也是作為藥物發明的,不是嗎?而且你太瘦了,比我平常拖的屍體輕多了,抱起來沒什麼份量。」

 

「當然,我也不會違背你的命令。」

 

他慢悠悠地吃完了手上的餐點,才起身湊近,用那油膩的深褐色指尖托起戴環者的臉,並於側臉上烙下一吻。

 

白化症患者的臉頰像晶瑩剔透的瓷器,他熱愛觀看那些小小的血絲,儘管他自個兒染上的油膩對欣賞對方的美這件事造成了阻礙,仍不損荷米斯之於他的吸引力。所羅門歪著腦袋觀看,好似要說些什麼,嘴卻被對方的手指給按停了。

 

「你很頑皮,寶貝。」潔白的手指撬開了深色的嘴唇,捏住了那一條靈巧的舌,用的力度不重,卻足以令人發出痛嚎,但所羅門卻只是發出了悶悶的笑聲。他注視著荷米斯的嘴唇,沉默(也必須沉默)地傾聽著對方的話語。

 

「我可以現在叫你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指腹在舌面上使勁按壓,並且拖移,再往裡伸,逗弄著那最令人難受而易乾嘔的區域。「再一點一點地舔進去,順道將我的鞋尖也弄乾淨,嗯……你喜歡這個主意嗎?」

 

被他掐緊下顎的恐水人發出了貓吐毛球一樣的氣音,這大大地取樂了他。他琥珀色的眼珠子微微搖動,注視著恐水人一深一淺的藍眼,直到它們溢出了點生理性的淚液。

 

「瞧,你喜歡。」

 

荷米斯的語氣相當肯定,甚至有點無辜。他抽出了兩指,又將它們推入,繞著圈在溫熱的口腔裡攪動。濃稠的消化液纏成了絲線,他沒有將它們勾出來,像是在嫌棄對方的骯髒似的,他併攏了兩指,將其貼在柔軟的黏膜組織上磨蹭。這個舉動刺激了側面的唾液腺,讓還沒接觸到食物的液體潤濕了他的指頭。於是他輕笑了下,抵著所羅門的嘴唇將兩指抽出,並用那濕漉漉的手去捏掐對方的臉,望著恐水人的臉,柔聲敘述道:「你就喜歡……我對你壞一點,也很愛惹我生氣……」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那愉悅的調調,像鳥兒啁啾,又像綢緞一樣,絲滑柔順。

他將手清理乾淨後,便執起所羅門的手腕,翻下一截袖角,將那能聽到脈搏、肌膚也相對細緻的地方湊至自己臉旁,擦拭起了方才被對方惹上的油膩。

 

「噢。」像是在對待戀人一樣,他輕柔地說:「這副模樣比較適合你,寶貝。」

 

油膩、骯髒、狼狽。

顫抖、淚濕,或是興奮。

 

他揉捏著所羅門的下顎,看對方因亢奮而微微發著抖,貪婪地注視著他,藍色的眼瞳比平常更明亮、專注、投入、偏執,充滿侵略性,卻又不敢擅動,生怕真正地令他感到不快,進而終止接觸的模樣。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所羅門的眼裡,也是相同的——或更甚於此的面貌。

 

雙頰充血的紅在白化的皮膚下顯得更加秀緻,總是微彎的眉因私慾而上揚,拋開和煦,露出骨子裡的漆黑,薄唇微張,汗珠和凌亂的淺金色髮絲都是那片潮紅的點綴。

 

雖說軀殼不過是皮囊,內裡才是最為重要的,可一想到如此乾淨驕矜的外殼下,包裝了一片漆黑的血腥,恐水人便興奮得難以自已。

 

「我也可以吻你的鞋。」所羅門舔著唇說:「如果那能使你快樂,我親愛的天使。」

 

荷米斯審視地望著他,然後將視線停留在他的腳上。

所羅門會意過來,跪在了對方的腳邊。

 

那雙藍眼一樣貪婪,一點也不收斂,唯獨姿態溫馴得緊。

 

荷米斯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

 

「抬起頭。」他指使恐水人仰頭,「閉上眼睛。」

 

然後兩雙唇接在一起,溫軟的舌頭輕輕掃過方才手指玩弄過的地帶,動作卻緩和至極,溫柔地讓所羅門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他皺起眉來,對他而言,這比將硬物狠狠地塞進他的喉頭,然後抽插、擺動,更讓他感到不適。

 

那是宛如連精神深處都遭鞭笞,用細膩訴說疼愛的方式,擰斷他的神經,強行感化他般的酷刑。但這一切,由荷米斯做來,又顯得格外合理。

 

噢,是的。

他的天使能對他做任何事。

 

痛苦是愉悅,愉悅是痛苦。

如果想給予「愛」那也是能行的。

 

儘管那讓他窒息……那便讓他窒息吧。在偏執的信仰面前,任何事物都顯得多餘,以宗教觀點來說,瀕死體驗無疑是最好的實踐。

即便他們的關係既是而非,如獵手之於獵物,如共犯者,如密友,又或是倒錯的權力關係。

 

長長的吻結束,他俯首,如同犬類般的枕在荷米斯的膝上喘息。

 

「也不過就那樣而已。」戴環者惡趣味地拍打著膝上人的臉頰,並以天真的口吻敘述著。「過度的辛香料,過鹹的肉排,被油給浸漬的澱粉,粗製濫造的快餐。」

 

「你喜歡的味道……真讓我感到噁心。」

 

啊。

 

所羅門瞇上眼睛,哼笑著想。

 

這就是他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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