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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見 忍 x 白鳥吾朗

申調程序還在進行當中,畢竟武裝獵捕部門能夠接觸人類的機會較實驗培育部門少許多,偶爾就會有轉調需求高的時期,需要耐心等候。

 

淺見忍在機器幫助下做完了例行的身體檢查,一如既往忽略了其他數值,只謹慎地將全身消毒了數次,殲滅那異常高的細菌量,才戴上手套和口罩,進入人類生活觀測區中。

 

他要為他上個月剛帶回來的一名人類做身體檢查。

 

他精挑細選找了些比較不嚇人的儀器和工具,穿梭在有觸手和粘液的異形生物和上半身狀似人類,下半身卻有蛇尾或馬身的各式怪物,以及彷彿只會在幻想中出現的怪獸間,經過漫長的等候,他來到了人類的身前。

 

這名人類喜歡花藝,需要典雅的居住環境,以及能夠閱讀的書本,據之前的訪談內容,似乎還喜歡喝茶,因此他和培育人員向中心申請了栽種茶葉以及其他花卉的需求,目前已經有幾種生命周期較短的花卉成熟了,被人類親手修剪、配上枯木與花瓶,擺設在居所的各處。

 

中心還依據人類的期望,安排了木製的房屋和有著綠樹與循環細流的居住環境。

 

因此淺見忍需要脫下鞋子,走入其中,才能拜訪對方。

要不是目前人類的製品難尋,淺見忍還認為自己需要帶上伴手禮,最好是人類曾經說過的一種揉製糖和細粉做出的造型點心。

 

那樣的話,眼前的人類或許會表現得更易親近,或至少放鬆些……吧?

 

「失禮了,白鳥先生,麻煩您將手抬高。」

 

他希望他臉上的口罩足以遮擋他緊張的神情,因為這名人類很不喜歡被碰觸,他將一些線路和貼片接上對方身體的時候,即使還帶著手套,也極力避開直接碰觸皮膚表面的動作。

當然他不可能完全避開,手臂或手背偶爾還是會擦上邊角。

 

他抬眼去看人類的表情,但他難以從那常帶笑容的臉上辯讀出情緒。

 

對於機構的大部分人外生物而言。

白鳥吾朗屬於難以被觀測的對象,他的生理表現經常與數據不符,也曾經有拒食和嘔吐的紀錄,但之後則趨於平靜。

 

這種平靜是最可怕的。

淺見忍見過一些因抑鬱而死的人類,他們也總是在一系列躁動和反抗後,變得異常沉默、安定,而且平靜。

 

然後培育人員就會收到一具新鮮的,具研究價值的人類屍體。

 

「最近的養分攝取充足……」他判讀起儀器上的數據。「中心提供的餐點,您還滿意嗎?」

 

「睡眠品質似乎非常糟糕,有什麼是我能協助的嗎?或許您會需要更柔軟的枕頭,床邊故事,或是一點音樂……」

「中心準備得很完善,您有心了。」白鳥吾朗依舊掛著那副禮貌客氣的笑容,動作無不配合,只神色間仍難掩疲憊。「睡眠的問題……可能是還有點不習慣吧。」

 

儘管接受了被「豢養」的現實,也並沒有抱著能夠回到以往生活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可理智知道用自由和隱私換取安全是一回事,心理上曾經擁有過又失去的不適應卻不由思想控制,尤其他本身就是特別無法容忍隱私被侵犯的類型,觀測區雖然已阻隔了絕大多數的干涉行為,觀測本身卻仍存在,像用餐這樣日常會在外進行的活動也就罷了,到了晚上睡眠時,哪怕並沒有人正在注視他的一舉一動,僅僅是「能夠被觀測」到的認知就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然而他也知道,除了這點無法改變以外,自己居住的地方能接近他喜歡模樣,已是這個將自己帶回來的男人特別花心思照顧的,不論是基於什麼原因,對方的關切和善意不假,在沒有暴露出別有所圖的問題之前,他還是承情的,不說卸下防備,至少牴觸感確實少了一些,較旁人顯得更為熟稔幾分,也不至於把這些不快歸因到對方身上。

 

有時候他甚至能在男人身上反向獲得「觀測」的樂趣,便不介意和對方多交流一點——這多少給了他僅剩的一點生活點綴,也轉移他的注意力,不一直被矛盾的心緒搞得糾結不愉。譬如在對方提議講睡前故事時,他總覺得像在寵物養成而感到好笑,可一想到被當寵物的是自己,好笑的情緒只會增添更多的不悅,雜揉在一起就變得糾結,而鼻間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和那口罩都遮不住的緊張讓他不再深陷這些情緒裡,能更好地保持心情繼續交流。

 

「我想……或者,可以幫我裝一個壁櫥嗎?」白鳥吾朗微微垂眼,再抬起時眸中仍有淺淺的笑意,溫和安靜地望著男人,「如果能睡到裡面,也許能改善一點。」

「壁櫥……」白鳥吾朗的提議讓淺見忍愣住了,他的腦海裡先是閃過直立式的木櫃,接著才想起老式放棉被及和服的雙層壁櫥,外附紙拉門。接著他便為自己一瞬間聯想到的,用來固定四肢好達成直立式睡眠的束帶感到慚愧——設施用來觀測人類的手段多少影響了他。

 

「好的。」淺見忍低下頭,口罩裡溢出了點霧氣,是蒸騰的體溫害的,但不太明顯。「在我曾經存在的異界裡,也有許多那樣的佈置,我會為您備好。」

 

他將視線落到儀器上,繼續觀測,並皺著眉說:「您的運動量需要再提升,也許早晚飯後得各慢跑或散步一次。」

 

「培育人員有植林的計畫,等樹長高,私密性會提高一些。但計畫需要時間實行,在那之前您可以待在屋子裡多繞幾圈,或者進行徒手運動,我們會盡力準備適合人類觀賞的中庭。」他偷偷望著白鳥吾朗的神色,見對方似乎不反對,才繼續接著說:「白鳥先生,儀器顯示您的內臟功能還是有些虛弱,得繼續服用藥劑。不過身上的細菌量很少,這是好事,代表目前的環境適宜居住,風險不高。」

 

「接下來……失禮了。」待檢測程序結束,他取下那些黏在對方身上的線路和貼片,在電子設備裡輸入了一串紀錄,然後看著上頭空著的兩項指標,陷入了一陣沉默。

 

「還請您脫衣……」淺見忍又無措地轉開了視線,再蹲下來,望著白鳥吾朗的腳背看,眼神不自覺地又往旁游移。「需要進行性功能檢測。」

 

人類有些清瘦,手腳都帶著點骨感,可赤足踩在木地板上時卻仍能由旁觀者的角度,感受到皮肉接觸光滑地面,黏連並瞬間剝離的柔軟。

 

「不會很久的。」他最終還是望回了對方的臉龐,視線停留在墨紫眼旁的一點淚痣,好像那是個錨點一樣,能夠讓他忽略人類白皙的皮膚、偏小的鼻頭、柳葉似的眉和帶有唇珠的狹小薄唇。

 

活脫脫的美人相。

 

也不是嫵媚的,而是清俊。或許是因為對方身上有股書生氣息,氣質也好,便相當惹眼,尤其受到妖異們的喜愛。有幾個東方妖怪還特意找他問過白鳥吾朗的近況,既問喜好也問討厭的事。

淺見忍難以從那些格外異於人類的生物臉上讀出什麼情緒,不過他是完全沒回的,就是沉默和更多的沉默,以及更多的軟釘子。

 

脆弱的,抑鬱的,難以照料,還想去睡壁櫥的人類……

他的責任感讓他如何都放不下心。

白鳥吾朗沈默了一會,並沒有立即做出配合檢查的動作,但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情緒反應。

 

檢測性功能……再之後難道還要研究配種?想想人類對其他生物也做過這樣的事,一時不知是可笑多點還是荒謬多點,連帶著看見男人顯而易見的侷促,都更加重心裡膨脹衝突的情緒。

 

說起來對方看上去與人沒什麼兩樣,難道是因此容易感同身受,從而覺得羞恥?還是單純對接下來要進行的事浮想連篇?若這樣想,那便也不能完全類比到人與動物,畢竟人與動物之間難以正常交流,要產生什麼妄想也不容易。

 

那若是換做長相非人的呢?……

 

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遠了,白鳥吾朗收斂心緒,臉上笑意依舊,眼底的溫和到底隱隱疏離了些。

 

「您說……我的內臟功能不太好。」他語氣輕緩,聽上去遲疑裡像是裝填著歉意,「我想這項檢測,也許會讓我的內臟進一步衰竭。」

 

「雖然我不想增添您的困擾,但我也很難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他像是並不在意結果,僅僅是有些困擾地問,「與您無關,但我會有劇烈嘔吐的可能,這樣或許連營養指標都會下降,即使如此……也還是必須要檢測嗎?」

 

雖然理論上他不該指望把人類抓起來復育實驗的這些侵入者能有多尊重自己,只是比起意識上的牴觸,他更在意的也確實如他所言,生理上的不適很惱人,如今失眠已經夠他好受,吐過後連吃飯都可能有問題,若是如此,他也不知道能比直接死在外面好多少。

「這是必要項目。」淺見忍冷靜了下來,制式化地道:「不能跳過的,白鳥先生。」

 

就像拒食者會被施予強制灌食的措施,體檢的執行也不容許被輕易跳過,若是自己無法順利檢測,那也只是更換另一名非人存在來進行檢查而已。雖說可能遇上更寬容的檢查人員,也可能遇上更難溝通的傢伙,在管理鬆散而紊亂,雙方都還在試圖磨合和學習的人類復育中心裡,一切都是難以預料的未知數。

 

「若是您討厭肢體接觸,您可以獨自進行測試,中心也提供替代用的輔助工具。」他翻找了下工具箱,取出以拋棄式包裝保存著的筒狀矽膠杯。「希望您盡可能保持心情輕鬆,正常勃起並射出精液,以供檢測。」

 

「按照規定,我必須全程觀測,但若您在意,我可以退遠一些。」

 

他是木訥靦腆了點,倒也不笨,現在的情況也顧不得那點萌動的心思,便只專注在公事上了。

 

「我會在您的檔案上加註。」他繼續說:「近期情緒安定,但非常抗拒親密互動。這樣以後接手的培育人員會更理解您的立場。同時我也會向中心提出進一步的說明和申訴,這麼一來或許能終止性功能相關的檢測,不過這仍需時間,希望您能海涵。」

也確實是很照顧他了。白鳥吾朗想,心裡卻說不好是承情還是嘲弄更明確,儘管這都還不影響他的外在表現——哦,當然……如果是男人這樣認真溫柔的個性,他也不介意犧牲自己一點來滿足對方換取更多利益,哪怕像是在欺負老實人。

 

但,那又如何呢,就像人類會被復育也沒有選擇一樣,世界本沒有那麼多道理,何況他的利用無傷大雅,某方面而言甚至有點福利意味。

 

「您要離開了嗎?」他適時地露出了一點不安的神色,指尖輕輕攢起,卻沒去碰觸對方,只一雙眼望過去,眨了眨後又有些失落地垂下,「就要……換人接手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由您負責接洽……這會讓我感到比較安心。」

 

理由可以曖昧也可以不,他不需要講清楚,想來對方也不會問,那麼即便理智清楚原因如何,總會帶點不確定的癢,何況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謝謝您為我做這麼多,實在也不是我不願意配合您的工作……」白鳥吾朗接過那矽膠杯,隨即縮手藏進了袖子裡,彷彿掩不住透了幾分羞赧,「我不肯定單是看著是不是就不會有問題,不過要是……一直弄不出來的話,是不是也就是得到低評分而已?還是……一定要出來才可以?」

 

要是他性功能評分一直低落,這個設施會採取什麼措施去刺激他,讓他的數值能夠達標嗎?臨時產生的這個念頭,令他神色都深沈了一瞬。

 

「希望這沒造成您的困擾……」他低垂著頭,像是自責,又彷彿帶著些挽留的勾纏。

「不會的!」淺見忍急忙道,而後又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接著說:「關於……性功能數值的部分,是實驗部門負責管理,無論您的數據如何,他們或許都有請您參與實驗的可能性,但您當然也有溝通和拒絕的權益。因此無需太過擔憂,如常表現即可。」

 

「能夠當場提供樣本是最好,但若是遇到阻礙,我會將器材留下來,請您之後詳實記錄本週的次數和反應,並將液體提供給培育人員。」

 

「至於您的請求……」他不好意思地撇開臉,老實交代道:「我正在申請部門調動,程序已經開始進行了,不確定還要多久才能完成。」

 

「能夠為您提供幫助是我的榮幸,白鳥先生。」

 

他逐漸從蹲姿改為半跪,望著白鳥吾朗的臉,誠摯地說:「只要是對您有益的事,我都樂意去做,完全不會感到困擾。」

「那真是少有的好消息了,希望程序能儘快完成。」白鳥吾朗帶著少許虛弱地朝男人笑了笑,「那……您現在就要看嗎?」

 

他像是羞得抬不起頭來,一手搭在自己衣襟上,輕輕往外拉了一點,指尖伸展又微微曲起,嗓音弱得如同嬌嫩零落的花瓣,「看我……自己弄出來?」

「以您的……」那副姿態令淺見忍難以直視,不只耳根,整張臉都立刻燒紅了,他狼狽地以單手掩住自己半張臉,說:「以您的意願為準,如果您不願意,我現在就離開。」

「那……以後吧。」白鳥吾朗抓著衣襟沒有收攏,拒絕也顯得綿軟,「至少……等不會吐的時候。」

 

「若是自己完成的話,必須要在監測下進行嗎?還是……我可以等壁櫥好了之後在床上檢測呢?」他無辜又無助地望著男人,小聲道:「這樣比較安心一點……可能也比較舒服。」

「……好的。」淺見忍終是沒狠得下心強硬執行,他在性功能測試的項目做了註記,然後拍了把臉,抬頭道:「那麼,等壁櫥完成後,我再來拜訪。」

 

「如果您實在不想被注視,中心也有攝影器材……」他是說了之後才意識到這話的荒唐,便搖搖頭,接著說:「請您忘記我的上一句話,您不願意被看著的話,我也不會強迫您,只是要麻煩您提供以秒為單位的詳細記述,以便實驗部門研究。」

 

他收拾器材,然後站起身,朝對方鞠躬。

 

「請您保重身體,白鳥先生。」

「謝謝您。」白鳥吾朗笑了笑,維持著略微不整的衣著走上前送客,「之後再麻煩您指導我怎麼做紀錄,要是真的不行……再請您來幫我檢測了。真的很感謝您……」

淺見忍幾乎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人類的住所走出去的,或者他是跌出去的?他完全沒印象了。

新增壁櫥的準備用不了多久,中心具有大量非人生物支援,這類不算精細的家具倒也不難生產,才不過幾天就增設完成,還附贈一襲柔軟的棉被和圓枕。

 

「白鳥先生。」他侷促地站在人類身前,為他展示新添的收納……寢臥空間,並開口道:「考量您會經常待在裡頭,通風有稍微加強,尺寸也比原本的大了一些,不過您別擔心,隱私性是好的,拉門也做得比較厚實。」

 

「請您試試看,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也請再提出。」

「真的特別感謝您。」

 

白鳥吾朗看著男人無措的神色,眉眼又更柔和了些。這結果確實是他滿意的,而逗弄帶來的樂趣也比想像中多,畢竟拉個衣襟都會羞澀到被嚇跑的對象,不僅反應可愛無害,翻車的門檻高也代表可以做的事更多。

 

他當著對方的面輕輕解下外衣,慢條斯理地躺進裡頭鋪好的被窩,將被子拉上下顎處後一併半掩拉門,正好露出一張臉,正對男人蹭了蹭枕頭,露在棉被外的眼睛如彎月,滿滿的舒適喜悅,「我很喜歡……謝謝您。」

 

「也許之後睡眠一項評分就會改善。」他瞇著眼像愜意的貓,聲音裡一下染上慵懶的睏意,「都是您的功勞……」

「那真是太好了,白鳥先生。」淺見忍欣慰地笑了笑。「這是其他培育人員的功勞,不全是我的。」

 

他見對方喜歡,就想將拉門徹底合攏,方便休息,可手才搭上門板,便忽而意識到一個問題。

 

「對了。」他正經地開口道:「您的性功能檢測……現在方便嗎?」

「嗯。」因為得到了喜歡的東西,白鳥吾朗應聲的語氣都輕鬆不少,仍舊睡眼矇矓似地,指尖扣著被緣攏在頰邊。「要怎麼進行自我檢測……請您教我。還是,您要在外面看著呢?只拉開門給您看的話……也許還可以,您不嫌無聊的話……」

這好像不是他該看的。

淺見忍的手僵在紙拉門上,像被糊住了,就像他此刻的腦袋一樣。

 

「白、白鳥先生……」他滿臉赤紅,卻顧不上羞臊,穩住聲音後,便小心按照程序說道:「請您先褪下底褲,握住您的性器,從頂端開始輕輕撫摸。」

 

紙門目前留下了一道縫隙,若對方願意配合,他確實是能透過這道小縫進行觀測的。

一切都是那麼合情合理,可淺見忍卻覺得異常古怪,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立刻合上拉門,往後退去。

 

真的……很難為情。

白鳥吾朗在被窩裡緩而輕地挪動,粉白的裡衣漸漸鬆開,一片片布料露出被子上緣,無辜地攤在床鋪邊,分明身上遮蓋嚴實,卻生了幾分半遮半掩的情態。

 

「嗯……」他輕聲哼哼,如同喟嘆,隔著被子也彷彿能看見一雙素手按照男人的話行事,下身處起起伏伏,「先生……這摸起來涼涼軟軟的,不太舒服……有點噁心。」

 

「您自己摸的時候……是又熱又硬的嗎?」

 

白鳥吾朗半睜著眼,神色迷離,像是睏了又像是沈進曖昧的情景裡,繾綣的細弱嗓音卻用探究課題的正經語氣,達不到預期而可憐地問。

「是,我是熱的。」淺見忍差點將視線轉開,可憶起這是公事,愣是撐了下來。「也有硬。」

 

「也許您再碰久一些會有所不同。」他努力思索能造成性刺激的方法。「或是往中央套弄,也摸摸底下的囊袋?」

 

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的時刻,他臉上的溫度又驟升,抬頭對人類說:「或者放鬆心情……試試看?或許您只是太緊張了。」

白鳥吾朗微微蹙起眉,濕潤的目光滑過男人臉龐,很快又散開,呼吸不復平穩,情緒卻更像是懊惱。

 

「下面這裡……觸感好像水袋,軟爛爛的好噁心……上面,上面有點疼……好想把這一塊都拽掉……」他眼眶裡像是蓄著淚,委屈地望向男人,泛紅的眼尾更顯得唇色發白,張唇求救都帶著脆弱的小心翼翼,「先生……」

「別、」淺見忍下意識伸手握住白鳥吾朗的上臂,像是要制止對方的行為。

 

但他很快意識到他不應該碰對方的,人類的精神明顯比被折騰著的性器更加脆弱,一被他碰著,就有了嘔吐的前置反應。

他急忙鬆開手,又不敢離得太遠,生怕對方驚慌失措下從壁櫥裡摔出來。

 

所以他雖然後退,卻伸出雙手護在前方,成上捧狀,眼巴巴地守著對方。

白鳥吾朗忍了忍,隨手攏起衣物裹住上身,扶著拉門半探出來,只稍微避開了男人就忍不住開始作嘔,好在不是飯點後的時間,他只吐出了一些酸水,沒有讓場面太難看。

 

他吐得眼角泛淚,好一會才注意到男人因為擔心他,還是被弄髒了衣服,只得狼狽地在緩過來一點後低聲說了抱歉,鼻音哽咽得讓人分不清是生理還是心理導致,緊接著又像要把食道擠壓吐出來一樣,酸液摻著淚水一併往下落。

 

「可不可以……幫我拿條濕毛巾。」他像是哭了,垂著眼委頓得如開敗的花,嗓音都在掉幀,如同百葉窗開闔間的縫隙,「我想擦手……」

淺見忍立刻去取了濕毛巾過來,遞給對方。

他還順便倒了杯水,想讓白鳥吾朗喝下,壓壓胃酸,可接著,他就嗅到自己身上的酸味,便將上衣脫下,留著裡衣,才又殷勤地把水杯遞過去。

 

「非常抱歉。」他愧疚地說:「是我的問題,性功能的部分我會填寫正常的數值,檢體的部分……我會想辦法解決。」

 

雖說他被提醒過,某些人類擅長哄騙或誘導非人物種,讓他們採取對自身有益的行為,但他卻絲毫沒有將這種聯想與眼前的青年扯上關係。

 

因為他看上去實在太脆弱了,像被關在籠裡,剪了翅,拔了羽毛的雛鳥,註定飛不起來,只能留在陌生的地方,孤獨無依。

 

「您可以不必繼續嘗試這種……令您難受的行為了。」

「您不必道歉……您很照顧我,我才是應當抱歉的那個,給您添了麻煩……弄髒了您的衣服。」白鳥吾朗仔仔細細地擦著手,動作不快,手指肌膚卻旋即泛了紅,像要被撕掉一層皮似地隱隱顫抖。他不動聲色,把用過的毛巾疊好,勉強含了口水,微微仰望的目光顯得又軟又濕,彷彿被露珠碰得半闔的含羞草,「這樣對您不會有影響嗎?真的很感謝您……我只希望不會讓您難做。」

 

「真的很抱歉……」

「不會,衣服不重要。」淺見忍笨拙極了,他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拼命擺手,然後拿起用過的毛巾,正要離開前,停頓了一下。「您不必這麼客氣,白鳥先生……」

 

「我作為付喪神,守護人類,是我的義務。」

「會特意在您面前打轉,也算是我個人的一點私心。」

「您可以盡量使喚我,不用在意其他。」

 

「再說,復育中心剛成立,一切的條章規範也不是那樣完善……」他的眼神游移了片刻,又停下來,靦腆地笑著,說:「只要您感到舒心,能好好在這裡休憩,我就很滿足了。」

 

「我下次會帶護手的乳霜過來,還請您避免過度清潔。」

 

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提醒人類注意保暖,多喝水,記得通風後,才離開對方的住所。

後來他在報告上隨意填了個略低於平均值的成績,再偷了其他人類的檢體稀釋後上繳,成功度過了這次的檢測。

 

不過,他偶爾會不受控地想起那蓋在衣物下起伏的手,還有白鳥吾朗吐著氣,低訴委屈的情態。

 

百多歲的刀靈紅了臉。

他試圖將這段記憶拋棄,但它就是死死地纏在腦裡,害他下次見到當事人,臉還是忍不住紅了紅,給護手霜的時候講話都在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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