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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平 x 李 維 

-湖心密情-

一台箱型車開在彎折的山路上,道路不寬,轉角卻大,方向盤總得一直打橫了才能繞過去,到達前方短暫的小直道,開幾秒平直的道路後再繼續彎,山壁、山壁、山壁,樹林、山壁、樹林,風景千篇一律而間有幾種不同的景象穿梭其中,例如山嵐、藍天、高飛的群鳥和山間山腳開著的小店。

 

李維原本正好奇地將手貼在玻璃上看著車窗外陌生的景象,想這兒真是有趣,車子一圈圈爬著的感覺就像在搭一輪永無止盡的摩天輪似的,娛樂效果十足。但經過一會後,他也漸漸看膩了,便將身體轉回來,看向身旁睡熟的搭檔,然後露出微笑,戳了戳對方斜倚過來,貼在自己肩上的臉。「我們好像快到了呀,雲平。」

 

「不知道待會到的時候,能不能再讓你多休息一下……」他瞥了眼窗戶,看著樹林間隱隱透出的瀲灩綠光,就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要到了。「那個湖看起來挺美的,感覺真好呢。」

李雲平被戳得半醒,最後終於在差點又睡著前被煞車的震盪晃離了夢境。沒有意識到自己睡得靠在了搭檔肩上,他徑直坐起身甩甩頭,整個人卻還是迷迷糊糊的,睜著惺忪的睡眼側頭凝視了李維好一會,忽而微笑起來,啵地隨意在沒有瞄準好的唇角親了下,便自顧自提了行李要下車。車門正好被工作人員打開,兩個人差點撞在一起,還好對方反應快避了開來,他卻像一無所知似地繼續跟著其他人向湖邊走。

 

因為場地還需要布置,打光攝影的器材都還在安排置放,導演也在四處奔波確認事宜,工作人員便先在湖邊為兩位主演架了休息用的躺椅,放了兩罐水在中間的小桌上,讓他們能安穩度過這段空白時間。李雲平手上抬的行李很快被助理不好意思地取走,他也沒多大掙扎,只是茫然地愣了會,又恍著神隨指引躺上了其中一張躺椅,在帶著輕微涼意的山風吹拂下,迅速地又被睡意淹沒了,眼睛一閉就幾乎失了意識。

 

他昨天打了一整天的重工,原本也沒什麼,只是今天為了要上來這個湖,製片又希望能早點將戲拍完,出發時間竟臨時改到了清晨。這就算他昨晚一回家倒頭就睡也仍然沒辦法有充足的睡眠以保持十足的清醒,是以到現在還難逃睡意,還好還有這段準備期讓他慢慢緩衝,盡量調整狀態降低等等對拍攝的影響。

這是……睡昏頭了呢。

李維有些訝異地摸了摸被吻的唇角,然後輕輕揚起,歡欣地跟在李雲平後頭下了車,一路隨著對方的背影走到了休息地點,才停下那郊遊似的腳步,轉頭打量著環境。

 

被樹林和木棧道包圍的淺色湖泊就佇立在他的眼前,看起來很是清幽,湖邊除了扛著器材的劇組人員在奔跑著忙碌以外,就只有遠處停靠著好幾艘小船的木屋旁還有人在走動、交談,好像在跟船主人商談或確認什麼似的,除此之外半個生人也沒有,入口也貼了暫停開放的告示,為接下來的拍攝做了充足的準備。

 

因為海拔提升的關係,山上的空氣微涼,還依稀帶著樹木及花草所有的香味及湖邊特有的水氣,十分清新,聞著很舒服。李維於是抬手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後再回頭看向躺在椅子上休憩的搭檔,走了過去。稍微瞇起了他那一雙柔和的灰眼睛,抑著眼笑,壓低聲量說了句:「這裡空氣很好呢,雲平。」

 

他知道對方很累,所以不想吵到對方。就算因為很久沒出遊而特別興奮,也忍住了這份衝動,沒讓李雲平聽見自己的感想。就這麼站在原地看了人幾眼,才開口向一旁的工作人員要了件薄毯,輕輕蓋在了對方的肩上。後再搭著對方的肩膀將人轉正一些,捧住那張精悍的臉喬了喬,再把自己隨身攜帶的眼罩給戴了上去,調整帶子,小心地繫好、挪正。

 

見著萬事俱備,才鬆了手,俯下身來親了親對方的臉頰,顫著睫毛,附在對方耳邊輕輕說著:「你好好休息呀。」然後伸手揉起了對方的太陽穴,柔嫩的指腹被那些寸短黑髮磨得癢癢的,惹得他稍微笑了幾聲。「昨天真的辛苦了……醒來記得喝點水、清清喉嚨,會比較舒服……我去旁邊散步一下,很快就回來,不要太擔心……我去了喔?」

「嗯……」臉上那些細碎輕柔的觸碰沒能驚醒李雲平,反倒是被妥善遮住光線的黑暗環境讓他意識又更沉了些,一段羽毛似的話音即使就在耳邊撩撥也聽得越發朦朧,讓他還來不及完全收集整理在記憶裡,就又陷入夢境浮沉,一時被完全遷出了腦海。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至少工作人員來叫的時候他很輕易就醒了,感覺這點回籠覺睡得還不錯,大概不是太短的時間。反射般摘下原本不存在的眼罩,他伸了個懶腰後抓住差點掉在地上的毯子,望著眼前碧波一片的湖面茫然了片刻,這才想起他們今天來山上是為了拍第一次外景,為此他還跟夢遊一樣起了個大早。

 

可往旁邊一瞅,另一架躺椅空空如也,沒有李維的身影。

 

他先是照最近被養成的習慣拿起桌上的水仰頭喝了一口潤潤喉,而後轉向四周看了一圈仍沒見到人,這才皺起眉回想,模模糊糊的總覺得對方好像曾輕細地跟自己交代過什麼,卻老記不清楚。正思索間,站在一邊的工作人員再也顧不得失禮,幾次支唔後,思及前幾次合作互動都良好,便希冀著這位急速竄紅的影星就算不是真正本性和善、也不會翻臉不認人打壞之前的形象,壯著膽在起床氣正盛的這段敏感期間冒險開口,語氣抑不住慌張地問道:「五大哥,大家差不多都就定位了,導演拍板再沒多久就要開工……卻到處找不著Levi哥,這裡訊號不怎麼好電話也打不通,您看這……」

 

「人不見了?」李雲平一下全醒了,唰地站了起來,隨手將毯子扔在躺椅上,眼罩塞進口袋裡,也沒餘裕去想這都哪裡來的,取出手機確認沒有訊號也沒有任何訊息後,便同樣有些緊繃了起來,朝那名差點被他表情嚇傻的工作人員道:「我去找找。他應該不會走遠的,也許沒注意到時間,十分鐘後我會先回來,要是那時還找不到人……」他欲言又止,最後抿唇改口,「再說吧。」

 

他邊小跑著在四處感覺較隱密的地方察看,邊在記憶裡打撈那些零碎的字句,直到眼角餘光瞥見附近樹叢中不甚顯眼的木棧道一角,他忽而在轉頭間靈光一閃猜測出那是在告訴自己要在附近走走散步的意思,心想這樣的地點不正好合適嗎?便又回身跑進了那條棧道。

 

棧道被茂密的樹林鞏衛得有些昏暗,還在微幅地上坡,不曉得通到哪裡去。他正跑得有些急了,心想這要是再沒看到人,也得放棄往回走了;不料就在一陣強風中瞥見一處隱蔽的角落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還頂著一頭他熟悉的金棕色捲髮。他一時開心就要出聲叫喚,朝前幾步的角度變換卻正好露出李維繃直的部分身影,隱隱向後彷彿在抗拒什麼;他心下一緊,先確認那背對著自己的人手裡貌似沒有持著凶器,便迅速衝上前抓住那人的肩,一句「你在幹嘛」還沒問完,對方就驚恐地甩開他跑進樹林裡了,連臉都沒看清。

 

「沒事吧?」李雲平被推得踉蹌了一下很快站穩,沒再多看那人一眼,而是垂頭上下打量起李維的狀況來。沒見明顯傷著哪裡,他先是鬆了口氣,旋即小心翼翼地輕輕握住那下垂著似乎在微微打顫的纖白手掌,指腹安撫般地來回磨蹭,一雙漆亮的圓眼則專注地捕捉那灰瞳閃爍飄動的視線,再次放輕了聲音問:「還好嗎?」

「沒事……」李維的聲音也打著顫,像是從齒列間隙迸出來似的,輕輕細細的,有些怯弱。雖然他一看見李雲平後,就勉強勾起嘴角,露出了個有些單薄的笑容來回應對方,可被對方握住的手卻略微動了下,似乎想將手抽走似的……直到指頭遭和緩地搓揉過後才作罷,低下頭繼續細語,姿態含蓄。「我真的還好,沒事的……不過,現在應該要開拍了吧?」說到這裡,他的音量才逐漸轉開,頭也抬了起來,掛上了與平時無異的笑。「我們走吧,快點回去,不能讓工作人員等太久——」

 

然後就反過來牽起對方的手要往下走,邊拉著人的同時,還邊變著姿勢反復鬆開、握緊那隻因粗工而帶上厚繭的大掌,以找到最方便又舒適的姿勢牽好彼此。纖細的手腕上一圈略紅的指痕因而不斷旋轉,隨動作變化並時不時被透過樹蔭穿下來的微光射中,使得上頭的紅愈發顯眼。

「呃、」

雖然看李維的樣子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工作人員在等也是事實;李雲平一時無法立即平衡地處理兩件事情,怔愣著應了一聲,便反應不及地被拉著往回走。小跑出一段路後,他很快就也被帶離了注意,暫時忘了去考慮剛剛的異狀,轉而反握住那纖柔的手,往前走快了一步,力道堅定卻又不失柔和地領著人回去。

 

是以直到回歸劇組邊站定、與工作人員打完招呼後,他才在垂頭下望的那刻,隱隱瞥見那在腕上因膚色皙白更顯怵目的紅痕。

 

李雲平蹙起眉,抬眼望向李維還朝著別人微笑的側臉。此時一靜下來細看,以他們之間的默契與熟悉,便不是那麼難察覺那絲被藏好的難受。雖然對方膚色本就淺淡,平時倒還透著可愛朝氣的粉色,不至於像現在一樣蒼白如紙,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閃出細密的水光,襯得本就纖瘦的身體越發單薄而搖搖欲墜。

 

他不知道那段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既然李維不想提,他也不願意繼續追根究底地問「怎麼了」。至少他所能見到的,就是對方勉強支撐的模樣,而他所確切知道的,便是現在他的搭檔需要好好休息來舒緩精神,不論說與不說,都不會改變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決定與判斷。

 

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思考或者猶豫,他很快再次輕柔地握起那隻手,拉著有些錯愕的李維回到還沒收起的躺椅邊,扶著肩膀讓人緩緩坐下,而後深深地來回看著那張臉與鑲在上頭閃爍的灰色眼睛,以拇指撥開略微汗濕了的金棕髮絲,抹去那層薄薄的汗珠,同以往每一次那般在對方額上輕輕印了一個吻,低聲道:「你坐著休息一會,我去找導演。」

 

也沒等人回應,他逕自轉身就往導演那處走。

 

「導演!」

「喲,五爺啊,差不多就要開拍了,看起來你睡飽了啊,很好很好,等等也要和平常一樣拿出你高水準的技術喔,哈哈。」

這樣的開頭句,原本就算是再不懂交際辭令如李雲平,也能正面承接延續並炒熱氣氛。然而這次話題卻沒有理所當然地被銜接起來,他不但沒應聲,甚至以有些緊繃的表情開口提出了一個敏感任性的要求:「導演,我們可以晚一點再開拍嗎?」

 

導演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了,逐漸崩落。「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讓我們再多點時間準備,然後再開機——」

 

「剛剛就給過你們時間準備了,結果一個睡覺一個鬧失蹤,我想著你們拍攝默契跟品質一向都又快又好才由著你們去,現在時間都要到了才跟我說要時間準備?」導演搶過了話頭,厲聲責問,「我們是為了什麼這麼早起上山,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早起嗎?現在跟我說要延後開拍,全劇組多少人在這裡為了你們待命空置,這段時間的損失誰來負責,戲拍不完怎麼辦?現在是有點名氣就要跟我耍大牌了是不是?」

 

「不是,」李雲平抿抿唇,沒有提到李維,也沒有辯解,只再一次提出懇求:「只要一下就好——」

「……不好意思……」這時,李維追著李雲平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屈著身子將雙手壓在膝頭上,試圖壓下紊亂的呼吸,而後抬起那張終於多了點血色的臉,笑著看向導演。「那個、能讓我插個話嗎?」

 

「我覺得我能準時開始拍攝,所以不用多等,在原本預定的時間開始就好了,大家的時間很寶貴呀。」

 

他不放心搭檔一個人去見導演,就如同搭檔不放心他的狀況一樣,即便他知道這是對方溫柔的展現,也無法安下心來什麼都不做。於是追上來後,就這麼站在兩人面前和緩的笑著,表達了想要拍攝的意願、再更進一步將自己那被握出紅痕的手腕遞向前,解釋了起來。「我想……五爺應該是在擔心我的狀況,才過來找您的。我剛才一個人在湖邊散步的時候,被一位陌生男性叫住了,對方說是我的粉絲,我就陪著聊了幾句,在談話內容開始變得偏激的時候……我就想走了,可那個人卻一把抓了過來,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臂,我想走也走不了,怕用力掙扎會更影響拍攝、或刺激對方的情緒,就僵在哪裡,一時回不來……直到五爺來找我,那個人才被嚇跑了。」

 

「走回來的路上我有點恍惚,沒能即時整理好情緒跟搭檔談談,現在才稍微回神一點,跑過來這裡和您解釋,所以、真的非常抱歉,因為我一個人的疏失,造成您和所有工作人員的困擾……」說到這裡,他彎腰鞠躬了下,再直起腰來,懇切地看著對方。「我以後絕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這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我會負責的。」

「維維……」李雲平有些詫異地望向李維,不自覺開口低喚了一聲。他不是沒有猜想到那紅印的由來,可真正實際從對方嘴裡聽到,仍是帶來了一陣如同剛驚覺般的衝擊。一個人被那樣困在人煙罕至的山林裡,心裡該有多害怕?他想到自己找到人時,那一向笑著的面龐失了活力而僵滯的勉強模樣,胸口不由得泛起一絲絲細密的疼來。如果不是他在那時候趕到了……如果他能更早一點去而不是在補眠的話……如果他一開始就能醒著的話——也許李維就不會需要自己一個人去散步,也就不會遇到這些事了。

 

看著李維和導演道歉賠罪的模樣,他感覺自己像被掐住了喉管,比被人胖揍一頓還要窒悶難當。為什麼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還要為此負責?也許時間不會因為任何傷痛停留,現實教人不得不強撐著繼續完成該做的事,可若是他足夠強大的話,是不是就能撐起一小片天,讓對方能多少停下來喘口氣,不用這樣勉強自己?

 

他不禁用力地捏緊了拳頭,剪得平整的指甲在掌心壓出一排印子。疼痛讓他自失語中回過神,旋即往前踏了一小步微微擋住李維,跟著朝導演彎下腰,彷彿要將頭砸進地裡般用力。「我們是搭檔,」他堅定地道,「我對他負責,何況在開機前補眠是我的錯,請不要責怪他。我以後也會更加注意不再犯,非常抱歉,但我希望這次還是能給我們一點時間……五分鐘也好,我保證會提高等等拍攝的效率,用這段時間換之後的狀態。」

 

導演皺了皺眉,睨了兩人幾眼,倒也沒再訓斥,只擺擺手道:「知道就好。」而後轉身叫道:「小劉!」

 

「哎!」一旁紮著馬尾的女性連忙跑了過來,導演指著李維的手對她說:「你給Levi補一下妝,等等上鏡的時候別露出痕跡來,像什麼樣子,拍的又不是調教片。」而後邊走遠邊嚷嚷,「老趙!不是說好至少湖邊要清場嗎?這附近怎麼還有無關的人進來,你們工作到底怎麼做的!」

 

小劉湊上前來打開化妝包,托著李維的手替那紅印仔仔細細上了遮瑕膏,端詳塗抹中也不禁頻頻咋舌,「天啊,怎麼抓成這樣子……」緊接著抬起頭來,朝李維安撫地笑道:「你別放在心上啊,吳導人就是這樣,嚴格得緊,但心裡明鏡似的,就是有點下不來臺啦。」

 

李雲平在一旁聽得抿了抿唇,伸手搭住了李維的肩,在小劉將那印子完全蓋住並收起化妝包離開後,手輕輕一收就把人抱進了懷裡。「沒事了。」他緊了緊手臂,掌心不斷來回撫摸那單薄的背脊,用臉頰磨蹭著對方的頭,親了親唇邊有些冰涼的耳朵,低聲道:「沒事了,維維,我在呢,你不用勉強自己,嗯?要是還怕我就一直抱著你,你不是總說這樣很舒服嗎?或是你想我怎麼做,都告訴我,我都幫你做到……只要你能好受一點。」

「我……」被抱住的那瞬間,李維略微低下頭,靠在對方的肩上,縮著身體沉吟了一聲,在對方吻過了他的耳朵後,才挪了挪位置緩緩往前靠,軟軟地依著人。「……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雲平。」

 

「我真的沒事。」

 

「所以……所以,你不用特別做什麼,因為我很好。」然後便又笑了,雙唇彎起,伸出十指輕輕磨蹭過對方的肩頭,環抱住人後,再緩緩滑回來,以上臂為中心反復摩挲著,並且闔上眼來。「我一點事都沒有,真的,就是當下有點慌而已。剛才應該先跟你解釋的,對不起……還讓你這麼擔心、特別花時間來找我,又被導演罵了,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我早該習慣那種事才對的,對不起……對不起……」

 

他很後悔,後悔早前的擅自行動,也後悔自己沒能在雲平找過來前解決事情,或在人到達的當下直接據實以告……更為自己那時因害怕而起的僵直反應感到羞愧。身為對方的搭檔、同居人,以及友人,最該知道李雲平這個男人有多親切、多善良、既有責任感又溫柔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呀。就算他一點也不想讓對方聽見那個「粉絲」的話語,害怕自己被厭惡,害怕最喜歡的搭檔因而對自己幻滅,並因此沉默不語,也不該繼續放任這整件事這麼發展,給搭檔惹上麻煩。

 

不過只是被抓著手腕,狂熱地說:「你的片我都有看喔,身體那麼淫蕩,五爺肯定滿足不了你吧?來,我來幫你。」、「幹嘛拒絕我?你這種隨便的男人跟誰都可以吧。」而已。他隨時都可以推開對方往後跑,或者先假意配合,趁其不備時做出反抗……應付的方法多得是,只要沒弄出大傷、沒被迫進行不合意性交,還能夠在時限前趕回湖邊拍攝就好了,其餘的事完全無關緊要——畢竟他從前就是這麼忍過來的,被喊了要操就脫下衣服來給操,被罵了什麼就笑著接受,一點一點地磨耗對方的興致,直到對他完全失去興趣為止。

 

但這種虛假的餘裕,在他瞥見李雲平的瞬間就馬上被打破了,轉而被洶湧的惶恐佔據。

 

雲平聽到了多少?雲平會討厭他嗎?

他回應「粉絲」的話一點也不可愛吧?「所以呢?我隨便又怎麼樣了?我一點也不覺得我該和你發生任何關係,請你回去,也請你別再擅自將自己的妄想加諸在任何人的身上。」他這是在做什麼,又在說什麼呢?他早就該直接離開的吧?從他人的角度看來,一定也會覺得他拒絕騷擾犯的態度太不果決,才會鬧得自己遲到、讓人擔心,雲平會不會也是這麼想的呢?是不是有一點討厭他了?會不會……其實也是用和那個人一樣的眼光看待著他?

 

會不會也覺得……他的本性淫蕩又隨便,無論對象是誰,都可以做?

 

雲平到底是怎麼看他的呢?

 

就像一口氣從和煦的春日暖陽下,墜入無底的冰河中似的,他的思緒受到震盪,思考近乎完全停擺。

隨後的事,就像現在一樣了。

 

「……對不起……」李維又道了幾聲歉,然後慢慢抬起頭來,注視著李雲平的雙眼,再看向對方的嘴唇,然後凝視了一陣子,張了張唇,再閉上它,將手慢慢鬆開。「……都是我的錯。」

 

我能不能……親親你呢?

 

他沒辦法厚著臉皮,在自己說完不需要對方做任何事之後再開口要求親吻,鬆開手後,就彎唇延續起了之前的笑容。「我去看一眼劇本好了,散步散這麼久了,我怕我會忘記。雲平也繼續休息吧?發生這種狀況,你一定也累了,多休息一下也好……」

那一聲聲細軟愧疚的歉語像錐子密密敲在李雲平心上似的,每一下都泛著刺疼,再漸漸酸脹起來。他凝視著那雙閃動的灰瞳,沒有應承也沒有由著人離開,只抬手摸了摸李維的臉,先是在唇上輕吻了幾下,阻去未竟的話,見沒有被推拒,便進一步張開五指扶住對方面龐,加深了親吻。他探出舌尖舔舐撫慰,從唇角到齒列上顎都不放過,更幾度糾纏舌根,讓嘖嘖水聲在摩擦攪弄與吸吮間,自潮濕不斷的膠合與分離中迸濺,亦讓人無法閉攏口唇,被刺激分泌的唾液隨之流出,沾濕了彼此嘴邊。

 

他看著潮紅漫開暈染那張細緻的面容,像紅梅迆邐盛綻,彷彿動情的鬆軟神態終於完全取代了那些強顏歡笑,便在呼吸交纏著開始失速前吸了一口薄軟的唇瓣,吧地一聲結束這個吻,舔去大部分溢出的涎沫,再用拇指擦去對方臉上多餘的水痕,近看更顯闃黑的圓眸認真地又來回瞅了一會,方低聲似有些無奈地笑道:「傻小羊。」

 

他在李維額上親了一口,復又將人擁入懷中,一下一下地拍著背。「說這什麼話?你是我搭檔,更是我的好兄弟,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也別跟我對不起,遇到這種事怎麼會是你的錯?誰都不該習慣被騷擾,你不習慣才好啊。」他側頭吻著那柔軟的金棕捲髮,手上不斷來回拍撫,輕聲低笑著續道:「而且我才剛跟導演說要反省,你轉頭就讓我又睡給他看啊?也才爭取到這麼一點時間,本來就是給你休息用的,不管你是真好還是沒好,我都只想讓你更開心放鬆一點……不是為了等等的戲,見鬼去吧。你每次都那麼認真準備,表現肯定會跟以前一樣好的,就算真的忘了,那也有我啊。」

 

「別想劇本了,嗯?就這幾分鐘,盡情地依賴我吧,不用堅強也沒事的。」

「雲……」李維被吻得雙眼朦朧,雖還想說什麼,卻也只發出了一個淡淡的音節,便沉醉在了對方所給予的纏綿親吻裡頭。而後在自己唇邊的唾液被舔盡,頭臉也都被對方擁住時閉上了眼,乖巧地側轉著頭,把臉依在搭檔溫暖的胸膛上,再將滿頭金棕色的捲髮一併緊捱在對方的肩頸處,輕喬著頭顱一下一下地微微搔著人。後再維持著這略顯依賴的姿勢,針對似的蹭了蹭對方的胸口,並將攀在那臂上的十指往前挪,攏蓋在緊實且富爆發力的後腰上,將人抱得緊緊的。

「那……雲平你。」他打算聽對方的話,好好放鬆自己。便將臉更往李雲平的胸上埋,反覆蹭著、聞吸著汗水的氣味,試圖藉那薄淡而熟悉的鹹腥味穩定他起了波瀾的心緒,卻不料此舉反使心跳更加快了些,面頰也越發得紅,乍看上去,就好像被蒸熟了一樣。「你會覺得……我很隨便,或是淫蕩嗎?」

「在拍片以外的時候……」

「啊?」李雲平半是沒聽太懂,半是被蹭得有些癢而分了心,便先使了點力用臉頰磨蹭回去,又伸手揉了揉李維後腦上的捲髮,再回敬似地把人壓入懷中抱緊,才慢半拍地想起對方的問題,略微思考了不算長的片刻,很快不再糾結,只以自己的認知答道:「淫蕩的話,在床上是有點吧,我們私下做的時候,雖然你好像比較容易有點小害羞,但要起來也是很瘋,整個人都沈迷在性裡似的泛著紅,看上去色得不行,屁股也咬得很緊……很可愛啊,總是讓人很難把持。」

 

儘管說的是些私密話題,他的口氣卻像在談論天氣一樣。彷彿隨之回味了一陣,他沉默了片刻方續道:「隨便……要說隨便應該是我吧?家裡在你來了之後被打掃得更乾淨了,你還老愛把被子衣服折成豆腐塊——這我不行,當完兵就回到入伍前,什麼都還掉了——平時選菜做飯也總是很細心,要是我弄那肯定是能飽就好,沒什麼講究……」

「可愛……嗎?」李維聽著,便在李雲平的懷裡再稍微蹭了蹭,輕笑一聲,再專注地抬頭往那正思量著的黑眼瞧,灰色的雙眼彷彿鍍上了一層薄淡的白銀,亮著淡雅而柔和的光。然後伸手摸上對方的臉頰,低聲說道:「你人真好,雲平……」

 

他的臉還是挺紅,說著說著,嘴唇更往前貼了些,幾乎就要靠到了對方的唇上。眉梢眼尾也因為蓄積著的壓力被消去而染上了更切實的笑意,使他的神情又柔了幾分,笑得暖洋洋的。「能讓你難以把持是我的榮幸,然後,如果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能為你帶來一點幫助,那就太好了……」

 

然後閉上眼,輕啄了對方一下,再張開眼來,「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連剛剛的份也一起謝謝你。」

 

他其實也不覺得對方有多隨便,李雲平的生活習慣一直都挺好的,這段時不時就和對方同居的日子之所以能過得相對和諧,都是對方的功勞。他不過就只做了些簡單的小事以求報答而已。被對方點明了說出口後,除了開心以外倒還有點不好意思,遂再度摟緊了對方的後腰,笑了聲,就這麼春情蕩漾地站在原地。

 

「你是最棒的搭擋了……」

李雲平不解地眨眼。雖然不明白李維為什麼似乎因為自己的話而特別高興的樣子,也不曉得對方為什麼要向自己道謝,那笑容看來卻實是比方才逞強出來的模樣真切多了,如同每個在玄關迎接自己回家的晚上,柔暖而又愜意,可愛得像有根羽毛在撓搔胸口;他不禁低頭吻上那微微仰起並開闔著的唇,讓綿密的親暱水聲於四片唇瓣間零碎輕響,望向對方的瞳眸亦柔軟得似春裡蕩漾的湖,於親吻後又咬了咬,笑罵道:「彼此彼此吧,你再這樣說下去那可就生份了啊。」

 

見李維似是恢復了朝氣,他心裡也同樣感到十分高興,彷彿喜悅在兩人間進行了交叉感染似的。然而便是如此,他依舊在抬手把亂掉的縷縷金棕髮絲撥整齊、又摸摸那重新染上粉色的面龐後,嗓音難得低柔地輕聲確認道:「感覺好些了嗎?」

李維不禁在這些吻中瞇起眼來,伸舌與對方糾纏,嘴唇相觸的感覺好極了,他有一瞬間溺在了這親暱的互動裡面,好像意識也被拋在了舌尖上的那一小吋空間上,讓兩人的體溫給含化了似的。直到被對方輕咬了下,才眨了眨眼,跟著笑道:「嗯,我覺得好多了。」

 

他想向李雲平道謝,但又怕讓對方覺得過於生分了,便想了個替代方案。抬手向上摟住那脖頸,仰著頭、墊著腳將唇覆在對方的額頭上,虔誠而輕淺地吻了下,充作回禮。然後緩緩鬆下腳尖、踏回地面,專注地凝視著搭檔的雙眼一會,並回頭看了看後頭工作人員的準備狀況後,再轉回來,鬆手拉了拉對方的袖口。「……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那些輕柔的吻與纏綿的目光都暖在了心口,溢出絲絲特別的甜來。李雲平笑著摸了摸李維的頭,頷首應了聲:「走吧。」便再沒遲疑地攬過對方的肩,朝導演那走去。

 

這次的拍攝地點比較特殊,是在湖中央不斷飄游的狹窄船隻上,並且只有演員兩人可以搭乘,拍攝更須由李雲平自己來——他們拍的是一部第一人稱視角的片,而為了觀賞價值,自然是以拍攝承受方為主。由於這次兩人需遠離大部分拍攝團隊,除了攝影的部分,技術性要求也都落到了李雲平所扮演的角色身上:李維的角色因要全程入鏡,為免視覺影響,只由李雲平配戴耳機,需一邊演戲一邊配合導演指示,既要調整自己也要引導搭檔,更要留意鏡頭,身兼數職,尤其還在漂浮晃動而重心不穩的船上,負荷十分沉重,也就對演員本身的要求高出了許多;若非他們現在正當紅,李雲平本身在引導上的技巧又頗受合作過的影星及導演好評,恐怕還接不到這部片酬不錯的外景片。

 

工作人員在李雲平身上別了幾個微型攝影機並塞上耳機調適收音,於船尾又放了一些較大型的攝影器材,確認穩妥後才開始讓演員上船,由穿著防水衣的相關組員協助先將船推入一定深度,其後便由李雲平划槳控制船身,更往湖中心去。

 

劇情的開始是一對情侶划船賞湖幽會,李雲平按著指示朝目標位置划去,於途中打開了攝影機,聽耳機內傳來的回報確認角度畫面都沒有問題,這才示意李維開始拍攝。

小船慢慢地往前進,船身劃開了碧綠色的湖水,在湖面上漫出兩弧不斷往外擴散的波紋。

 

這座沐浴在晨光下的湖泊十分安靜,環境閒適,除了偶爾才響起的鳥鳴、振翅聲,和李雲平划槳時帶起的一點水聲外,半點聲音都無。和煦的日光更將它照得如一面翠玉做的鏡子一樣,將綠樹、青山、野花、藍天……周邊所有的景致都囊括在這一片深邃的綠之中,覆過水面下幾隻黑色的游魚,並盛起湖面上閃閃發亮、碎銀似的幾縷波光。

 

鏡頭下的李維將身子倚在船頭,曲起手肘將手臂搭在船邊並稍微露出船外,臉也面對著外頭,遠遠眺望著湖景。

微風吹過他金色的髮梢,令略顯棕色的髮旋搖晃,他雖然將視線放在平靜的湖面上,心裡卻暗自盤算著船隻的配重,直到開始拍攝的指令響起後,才緩緩將身子轉回來。一面不著痕跡地調整著位置,將重心繼續往船頭壓,再一面朝李雲平露出微笑,張唇說到。

 

「好久沒來這裡約會了。」

 

在這次的劇本中,他飾演的是一個還在學的外文系大學生,學校與交往對象的工作地點隔了好幾個縣市遠,通勤時間長、彼此的假期更經常對不上,每次總得隔上兩三個月,才能等到一次共同出遊的機會,因而對這次見面期待不已。

 

「……我真的好想你。」

 

輕聲說完後,李維便扣住了李雲平的手,將其拉到自己的臉頰邊靠著,然後往下捉著腕部,仰著臉親了親對方的指側,再緩慢地開口。「下個月我們都很忙吧,要期末了,我得準備考試,你那裡的工作也會變多。」

「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像這樣出來一次,待在一起……」他說著,便垂下了眉,有些落寞地令長睫毛形成的陰影落在下眼瞼上。「到那時候,你也會想我嗎?會不會在睡前想我?」灰色的眼更同時抑了抑,迷戀而依賴地看向對方,瞳孔裡閃著點點的光,「我呢,前陣子一躺在床上,就會覺得身邊很空呢。總是一邊聽著你的聲音,一邊想我真的好想抱抱你、摸摸你,把頭靠在你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埋在你的懷裡,感受你的體溫,還有……被你抱。」

 

說到這裡時,更露出了一個甜得膩人的微笑,輕輕放開了對方的手,往下摸起了自己的身體,抓緊了T恤的邊緣往上掀,露出雪白的腹部和腰身,及他流暢而中性化的身體線條,在上頭曖昧地摸著,而後輕輕說道:「剛好……這個湖上,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單獨在划船呢。」

 

「就在這裡,好不好?」

 

他飽含情感地說著,同時將衣服更加地往上掀,以兩指掐住自己平坦胸膛上淺色的乳尖,用指腹揉捏、掐按著,直將它揉得立起,並且充血變紅,再連續由喉內迸出好幾聲難耐的輕喘,於船頭扭動身體,伸展著兩隻由稍寬的短褲褲管內露出的長腿,蹭過對方身旁,瞇著情動的雙眼,帶著紊亂的吐息,慢慢地啟唇說道:「你看……」

 

「連這裡都這麼想你了……嗯?」

指側的親吻如菸頭滾燙,讓李雲平忽地想起自己初次進工地的時候,曾在不經意間被燙過一次,肌膚上烙出了淺淡的圓疤,直至今日雖然早已不見痕跡,那鮮明的感觸也仍留下了特殊的印象。它們既像也不像,一個柔軟的吻不會像火星一樣真正帶來撕裂的疼,可卻能穿透他指上早已生成至足以抵禦輕微燒灼的粗繭,帶來相似的麻痺感,更隨著接下來那雙薄唇輕吐的話語往肘部蔓延,令他生出少許的戰慄。

 

即使已經拍了不少返響不錯的作品,他嚴格上來說卻還算不上一名真正合格的演員——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曾這麼打算或是預期過。他漸漸知道鏡頭感,知道要擺出怎樣的角度在拍攝中才會好看、不論是自己又或是搭檔,甚至知道要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讓他的搭檔自然而然地露出被快感支配的色情模樣;可對於角色劇本,儘管他已能較開始時記住更多的台詞,對他來說也依舊是情境性愛多過於角色揣摩,若不是拍的是這樣對角色塑造沒太大追求的片,若不是他的搭檔一直是默契十足的李維,也許他拍不了那麼多類型的劇本。

 

也因此在聽到李維那一番僅僅只是台詞的話語時,他一下子竟直接聯想到了以往每一個家裡多了名房客的晚上,那纖瘦的身軀乖順地窩在自己懷裡,柔軟的指尖眷戀地來回磨蹭自己的肌理,細白的手臂渴切地攬緊自己的肩背。熱度、喘息,嬌吟。他們在同張床上做愛,相互撫慰,射精,交換各種體液,而後談天說地,擁抱,同衾共枕,各自有各自的夢,醒時卻總是笑著親吻,彷彿連夢裡都仍相連著,日復一日。

 

那些都真實發生過。

於是不過是句台詞而已,他卻在剎那間,以為是李維真的在跟自己說話。

 

心裡還沒湧起什麼樣的感覺,下身本還伏軟的性器卻已漸漸充血硬起,在褲襠上撐出了鼓脹的形狀。看著對方用滿是情色的手勢撫摸自己,溢出淺淺低吟地求歡,他便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喉結緩慢地上下滾動了一圈。他知道,知道那些泛著粉的地方手感有多好,更清楚怎麼撫摸能讓眼前這剔透白淨的人被刺激得露出難以承受而耽溺性慾的模樣,而不僅只是現在這樣——他知道那有多舒服,他熟稔所有讓對方高潮的辦法,在過去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一雙手都數不過來的花樣,幾乎每一次都能換來滿面的清淚與哭求;那同時也令他興奮,帶來充溢著微弱電流的痠麻快感,讓他硬得發痛,在柔軟穴肉的包裹中用滾燙的濃精射滿對方,偶爾也在裡頭再次勃起,顛鸞倒鳳得胡天胡地,幾乎失了節制。

 

二十一天可以養成一個習慣,他用二十一天習慣了李維的身體,習慣與對方做愛,乃至於所有細緻的感受,以致於在這個時候,他光看著就能被喚起所有肌膚上的觸覺,甚至連同那些親暱的快感一起。他差點忍不住直接上前操幹對方,可搖晃的船體讓他在移動重心時想起了自己的台詞——哦對,該死的台詞——這還在拍戲中呢。

 

相對於李維的角色,他這次拿到的腳本是一名顯然稍微有點嚴肅矜持的上班族,約會到湖邊划個船還非得穿西裝打領帶,沒情調得嚇人——哪怕這副裝扮在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情趣的一部分,不過顯然角色本身並沒有這樣的意識。

 

所以在他壓抑了那些躁動、只抬手似是受了勾引般,尾隨著輕輕搓揉起李維一邊的乳頭後,從他嘴裡冒出的不是以往煽情的字眼,而是一句僵硬而煞風景的低語,「你……不看看湖景嗎?記得你以前最喜歡這裡的景色了,再往深了去,還有一片荷花,現在也正是盛開的時候……」

 

他愛憐地向上撫摸李維粉白的面龐,希望這多少能減輕一點也許會因此而生的難堪。

 

如果不是在拍戲……

如果可以。

又或者戲中的角色也是這麼想的?

 

真想現在就將那柔軟的身軀抱入懷裡,滿足對方所有的渴望——近乎不管不顧地。

李維看得出李雲平心底的騷動,對方那雙漆黑的圓眼誠實得很,清澈而透亮,無論是什麼樣的情緒都會直接從那坦率的眼底投射到表面來,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對幾乎朝夕相對的他而言,更是明顯無比——便忍不住勾起唇來,微微笑著,在遵循劇本指令的狀態下流露出內心真實的一角來,任心底泛起的濃厚暖意往外四溢,充斥到他的軀幹、四肢,以至於手指末梢,使每個細胞都隨之起舞、翻騰,加速運轉著。

 

對李雲平來說,他是有魅力的。

 

他可以為了這件事高興好久好久,大概能有一個禮拜、一個月,或是半年。就和過去每一個對方帶著慾望注視著他的時刻一樣,他總能藉此從自己心中挖掘出某些被隱蔽起來的自我價值,因那直勾勾的目光,而重新體認到自己依然存在,是被看見、被重視的,情緒因而亢奮、衝動,而且狂熱無比,高興得都不想繼續演戲了,只想趕緊把那在他眼前大方地脹起、並一股作氣地將那件相當合身的西褲褲襠撐得變形的巨碩雄性象徵含進身體裡,用自個兒淫糜的體液滋潤它、濡濕它,用臀部或嘴唇夾緊它,好帶給彼此強烈的官能刺激,以便於釋放這盤踞於心底的強烈情感。

 

他真的……好喜歡雲平。

好想被他抱。

 

「荷花……嗎。」李維笑了笑,略帶尷尬地在李雲平碰過自己的臉頰後,偏頭躲開了觸碰。「我現在還是很喜歡呀。」

「只是比起它們,我更喜歡你而已。」更鬆手將T恤放了回去,然後放棄似的將腿也縮了回來,背過身去蜷在船頭,悶悶地說著話,並因船身的晃動而跟著搖晃了幾下。「嗯……去看荷花也好,你本來就比較拘謹一點嘛。」

 

「我會乖乖忍耐的,你繼續划船吧。」

 

後再側頭依在船邊,眺望著碧綠的湖景。

那失望落寞的模樣簡直像是拿了把刀在李雲平心上剜似的,莫名就被滿滿的負疚感充斥了。他張張嘴,再次因為劇本的緣故咽回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閉了閉眼在心裡無奈地笑話了下自己,方執起李維的手,輕輕握著纖長的指節湊到唇邊親吻,低聲嘆息:「維維……」

 

「我也很想你,」他伸手執意地復又托起那皙白面龐轉向自己,指腹擦過薄軟的唇瓣,「……你明知道我拒絕不了你,一見你這樣就只能投降。」

 

「坐過來點。」他將握著的手稍稍往自己的方向拉,又再揉了揉那頭軟髮。「想坐我腿上也可以……讓我抱一抱你。」

「船……」會斜一邊的。李維有些擔心,無論戲裡戲外都是,可被李雲平如此和緩地拉動後,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輕輕將身體挪過去,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對方的腿上,背靠著那寬厚的胸膛,而後握緊了對方的手,試探性地詢問。「可是這樣……你不會覺得很害臊嗎?」

 

雖然同睡在一張床上時他經常被這樣抱在懷裡,在外面被抱卻是第一次,雖然他已經提出過比這還超過許多的意見,可卻也擔心對方依然無法接受……他這個戀人,臉皮真的很薄。如果弄得不好,說不定待會就會被對方請下去了。

話雖如此,他自己也略有些不習慣地在對方腿上磨呀、蹭的,試圖調整到舒適點而不完全壓住對方的位置,而後突然蹭到了一個突出的硬物。「嗯……?」那炙熱的東西就恰巧抵在他的臀縫上,形狀還有些熟悉——他花了一會才意識到,那是戀人勃起的陰莖,而後不禁失笑,揣著曖昧的眼神回頭望去。「你硬啦?」

 

那只是句純粹揶揄用的話語,並沒有實際上的意義。李維問完後,就往下摸了摸對方鼓脹的褲襠,掏出了箍在西裝褲裡的肉棒,以手圈著套弄,並且往後蹭了蹭對方,愉快地說到。「要不然我先幫你含含它吧?這樣憋著也不好,對不對?」

 

隨後便慢慢自對方身上移下,轉過身來,俯臥在船頭的小空間中,低下頭來伸舌舔弄對方色深的龜頭,再往前含住陰莖本體,用濕軟的口腔包覆整根肉棒,品嚐那溫熱的男性氣息。而後開始慢慢吞吐、吮吸,並且紅著臉,慢慢閉上眼睛,似是對嘴巴被對方佔有的事實感到十分享受,更用那空著的雙手揉弄著對方的陰囊,以及陰莖下方粗大的根部。

 

「嗯……」

李雲平抿了抿唇,微微彎身讓鏡頭足夠將李維眉目含春、兩片水潤薄唇吸附平貼著被陰莖撐滿插幹的模樣清晰地拍攝進去,而後伸手將對方蓬鬆的金棕髮絲勾到耳後,更加地露出那潮紅的臉頰與耳根來。他無奈而沒輒地輕吁一口氣,指腹磨蹭幾下那粉嫩的面龐又捏了捏,再向下熟稔地抓準位置隔著衣物輕輕擰了一把對方挺翹的乳尖,低喃了聲:「你啊……」

 

分不出是船身在湖裡蕩漾的聲音,抑或是唇舌吸舔著性器的淫靡水聲。它們交雜在一起纏綿不清,唯獨細碎的呻吟同湖面上的波光一樣明晰,更帶著些許心跳的顫音。那雙灰潤的瞳在這之中抬起,含著嬌嗔與滿溢戀慕渴求的水光;他神色柔軟地凝望著,順手用指節刮了刮對方冒著薄汗的鼻頭,再點了點自捲髮中露出少許的光潔前額,便放縱般地不再阻攔逗弄,除了拿起身後的攝影機補錄幾段特寫鏡頭,竟就維持這姿勢雙手握槳,前後擺動著划起船來。

 

雖然他的舉止並未有任何不同,面上神色更幾乎如常,噴吐於口鼻間的呼吸卻仍較平時粗沉了些,直直頂入柔軟咽喉的性器亦賁張著經脈愈發硬熱粗脹,在在彰示著他並非無動於衷。直到船終於划至荷花叢邊,他一收了木槳旋即將李維抱起親吻,唇舌急切而火熱地相互勾纏,並藉著荷葉遮蔽不再內斂地伸手探入對方單薄的衣襬向上撫摸搓揉,一如方才那赤裸的勾引般捏按起依舊挺立的乳尖,被舔得潮濕的陰莖則正好撐開寬鬆的短褲褲管,貼在白嫩的大腿內側磨蹭。他情動地在擁吻間傾身將他的男孩壓倒在船底,船身因這番碰撞而搖晃著,蹭過縫隙就盪入了荷葉間,或盛綻或含苞的白荷隨彎下的莖梗靠著船緣噴吐清香,幾度蓋過了那點淫靡的甜腥味。

 

「……看得到嗎?」李雲平笑著,稍稍抬起臉蹭了蹭彼此的鼻尖,邊不斷落著輕吻邊問,「荷花。想著你喜歡……特別找的,時節正好,開得很漂亮,很適合遊湖欣賞……真香。」不知是在說荷花還是對方,他輕嗅著舔舐那細嫩而弧度漂亮的頸側,時而吸吮著在上頭留下一點點粉色的印記,而後忽地扯鬆了自己的領帶,將摟在頸後的手雙雙抬起併攏,與船頭一支荷花的莖身用領帶綁在一起,稍微挪動就能引得那層疊的粉白花瓣垂下,露出鵝黃的蕊來。他來回以指尖撫摸李維光滑的大腿,順著拉下褲頭的動作將那纖細的腳根掛上肩膀,露出如花瓣一樣粉嫩、正微微縮張的濕潤穴口,用他還泌著些許稠液的脹硬龜頭向前緊密地抵住,緩緩撐開插入。

 

「像這樣邊賞荷邊……做愛,的話。」他邊挺動下身邊低緩地柔聲呢喃,「以後你看到荷花,會不會就想起被我抱的感覺……然後羞紅著臉偷偷勃起?你的身體這麼敏感……嗯,你看,已經這麼濕了……好緊,真的很想我的樣子吶。」

「我……真的想你好久了。」李維看著那株被束在自己手上的荷花,嗅著周遭傳來的荷香及對方身上的微薄汗味,便半闔著眼,依賴而信任地抿起唇來說:「過來的時候,就只顧著要想你,想得都忘記要看荷花了……」

 

船緣離他的耳朵很近,他能輕易地聽見拍至船身旁的水花聲,感受湖水乘載著船身上下動盪的幅度。他稍微動了動掛在對方肩上的雙腿,卻沒有對擺放的位置作多少調整,只是依此重新確認著重心和平衡,接著完全閉上雙眼,紅著臉回道:「不只賞荷的時候……你這樣……嗯、我大概,連坐船的時候都會想你了呢……」

 

閉上眼後,一切知覺便都被放大了。不只荷花的清香逐漸濃郁,周遭的湖水更捎來了幾許濕潤的氣息,哄抬著李雲平傳遞給他的體溫,使其貼著他軀體處的溫度越來越高,那嵌在他體內緩緩移動的陽具也一下下地往裡送著高熱。他開始急喘,時不時發出一兩聲短促的氣音,就像喉管裡的空氣被這樣折疊的體位擠出了似的,於無形中吸入了更多對方的氣息。

 

他情不自禁地睜開眼來,任眼底的水霧朦朧了眼神,並且張口嗚咽。那頭金棕色的細柔髮絲也隨著他那稍稍仰頭的動作攤散在船底,在他縮著那敏感而白皙的身體承受著對方緩慢的抽插、還收縮著遭頂弄的後穴時隨水波晃蕩的頻率輕輕擺蕩著。李雲平滾燙的肉柱更時不時埋入那嫣紅的穴口,撞進、再抽出,每每都會帶出好些透明的清液,沿李維那圓潤的臀線往下滑,不斷打濕漆著白漆的船底,使畫面淫靡無比。

於此同時,被綁在李維腕上的那支荷花也隨他被操弄得不停起伏的身體晃動、搖曳著,將蜜似的清液或偶爾因水花而滴入花心的水珠噴灑到他通紅的臉頰、手臂和脖頸上,如妝點似的滯留在那裡,直到下次的頂弄才緩緩滑下。逐漸滿溢的快感令他的眼角蓄積了滿滿的淚水,並在又一次的來回中流了出來,往下劃去,而且笑得無比燦爛。

 

喜歡的花、喜歡的風景、喜歡的人……還有,親密的情事。

 

這一切是那麼的浪漫。

李維難得地陶醉了起來,沉醉於李雲平那八分如常、兩分特別的溫柔中,連台詞都險些忘記了。他真的好喜歡對方平常直率的溫柔,也喜歡對方現在拍戲時所演繹出來的文雅形象。他好愛對方慢慢吻他的樣子,也愛對方那樣注視著他,那讓他感到雀躍又享受,恨不得讓時間永遠地停留在這艘小船上,就這麼和他所喜愛的男人相擁到永遠。

 

但他終究是想起了台詞,並張唇說了出口。「謝謝你帶我來賞荷……我……」他的神情相當羞澀,「最喜歡你這麼體貼的、地方……嗯、哈啊……請、請你,再快一點……」

「嗯。」李雲平似答非答地應了一聲,吻回李維唇邊,向上舔去潮濕的水痕,最後吻在眼角,舌尖輕輕撥了撥那捲翹的金色睫毛,用唇語無聲說了句「你真可愛」,並讓耳上掛著的鏡頭對準那眸色迷離而水潤可口的臉蛋,將所有細微的神情變化與顫動都拍攝進去。

 

不懂演技的他不知道,這在自己面前展現著、細膩得連導演都驚艷的微表情裡,那滿溢而出並極富渲染力的生動情感,若非出自浸淫多年的高超表現技巧,便是發自內心真情實意的投影。而他更不會特別去意識到,這樣的神態早已愈漸頻繁而濃烈地流露於他們相處間的每個短暫細節;在他的家中,在每一個廚房門前的回眸,在他的懷裡、在他的枕邊。那雙灰潤的眸總向他投來無比專注的凝望,清澈得能在那光亮的瞳裡看見唯一一抹屬於他的倒影,帶給他獨特而熾熱的溫度。他甚至不曾留意自己被過度牽引的目光及思緒,只逐漸習慣目所能及的一切有那甜軟柔暖的笑,習慣了守在一旁護在掌心,傷其所傷樂其所樂好其所好,進而為此窮盡心力。

 

理所當然得他更加忘了自己本就模糊的份際。

 

搭檔、朋友、兄弟……甚至是家人。

一個月太短,幾乎還不足以完全熟悉一個人;可他們相互扶持著走過,時間便被過得既霎似白駒過隙,又長似半生安穩,彷彿日子不論從前往後本就該是這般模樣,他身邊有他,就像兩塊缺角的碎片相互貼合成一個整體的圓,不見半分縫隙,讓這一切迅速既毫無防備又順理成章,更遮了李雲平本就鮮少偏移的視線。

他不會知道,自己望向李維的眼神有多麼相似的炙熱;同樣也不會發現,即使是作為兄弟、作為床伴,哪怕從來沒有結合兩者的相似經驗可以參考,也從未有一人與他走到如此親密——只有他沒意識到看起來更接近情人的親暱——的地步。

 

他不過是、一直順從著自己的心意在行動而已。

哪怕不合常理,有著再明顯不過的徵兆。

在那些心跳、情慾,與思念裡;在所有他護在掌心的珍惜裡。

他也仍以為、他們維持著的,是兄弟一樣的情誼。

便在如暗流般變質著的念想中、在愈漸受對方引動性慾的每時每刻——既忽略了自己,也瞞過了別人,彷彿他一向如此,不論面對的是誰。

 

李雲平看著李維雙手抬高綁在荷梗上、一副情難自禁被自己操幹得幾乎要化成水癱軟在船底的誘人姿態,呼吸不覺一窒,陰莖搏動著隨之更加脹硬了些。他沒有按對方的渴求加快速度,而是停下來抬起那雙纖細的白腿,讓穴口碗面似地朝上承接他自上而下的操幹,幾回深插後更拿起攝影機拍了幾個近距離的性交畫面,看那潤紅的肛口緊緊貼附著粗長的陽具,穴肉在緩慢的抽插中吮吸似地縮張,一會兒翻出一會兒埋入,流著色清的汁水並沾滿稠密的細小白沫,前端粉嫩的陰囊與性器則被震得不斷起伏彈跳,甩出了些黏稠的白液,順著弧線濺在了衣襟敞開的雪白胸腹上,襯得那潮紅眼角旁泌出的淚與零星綴在白膚上的花露愈發淫靡起來。

 

他放回攝影機,吸咬那細嫩的小腿腹並挺腰密集地頂撞了一陣,而後再度將人放平一深一淺地插弄,激出連綿的水聲,混雜湖水蕩漾的響聲,隨船身在荷葉間一晃、一晃地輕輕搖擺。

 

「舒服嗎?喜歡嗎?」他目光柔軟地凝視那盈滿春色的面龐,輕笑著問,「……連坐著船都想,若我不在你身邊,只要船被水波推得晃起來,像這樣……你是不是就能感覺到像是我在後頭抱著你……這樣插著你,讓你高潮?維維,若我不在你身邊,你會不會自己想像得慾火焚身……被船晃得快感連連,再偷偷自慰射精,當著路人的面噴到水面上……」

「啊嗯……哈啊!」

 

李維被磨得輕聲呻吟,又在李雲平快速的操幹中被操得近乎恍惚,那雙被高高抬起來舔弄的長腿很快便痠軟得失了所有的力氣,只得虛虛依在對方的臉旁和耳側,好在這本就隨水面波動不斷晃動的小船上穩定平衡,不向左右傾斜——豈料船身的晃動卻使李雲平推進他體內的陰莖更加深入地往裡頭進犯,獨立在一深一淺的規律外,不停刺激著他——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被快感凌遲的淚水,只覺自己就要完全被這場交合產生的熱度淹沒了、弄壞了。

他滴下了幾滴眼淚,更不斷出著汗,為那雪白粉嫩的肌膚上了層透亮的清液,使它看上去水潤無比。

 

荷花依然搖曳著,輕觸著小舟,湖面上的波動就像被他們的性愛感染了一樣,四處綻著相同的節奏。

 

「舒服……」他講的十分小聲,吐出的尾音虛弱且情色。「喜歡……」眼神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十分朦朧,被花的香味和這場溫柔但磨人的性交弄得迷離不已,只單憑本能擺動腰部、持續收緊自己那渴望被頂弄的小穴,「啊……嗯……唔,對……我會一直想你幹我……想你把我的屁股弄得濕答答的之後……又拿粗大的肉棒一直、一直,用力地幹我……哈啊、哈嗯……我……嗯、啊啊,嗯啊、想你把我操到……嗚、高潮,啊啊啊啊嗯——然後在……沒有人的時候,像今天這樣划進、花叢裡……躺在這裡,繼續想你……想著你……然後高、哈嗯!嗯嗯——高,高潮……」

 

而後李維就在那豐滿的想像中得到了高潮,並且大口喘著氣,淚眼婆娑地躺在船底。「嗯……啊……」

 

「真的……高潮了……」

 

他不可置信地低喃著,然後瞇緊了眼,因體內積蓄著的寂寥感而扭了下那可動範圍有些小的腰肢,饑渴地繼續求歡。「再……再一次,還不夠……我的身體還是好想你……想你多插插它、疼愛它……用你硬硬的大肉棒好好幹它……嗯……」

「維維……」李雲平難忍地呼了口氣,比起言語,更先用行動去回應這樣浪蕩誘人的慾求。

 

他被勾引得幾乎失了理智,一次又一次更深而迫切地插進李維的身體裡,餘下的一點思緒只記得拍攝需求,還不忘換著各種可供鏡頭收錄清楚的姿勢繼續擺弄並操幹對方。荷葉與池水被震得不斷隨著船身的律動晃盪,遮蔽的功能幾乎形同虛設,一點也無法掩蓋裡面正忘我的激烈性愛;導演當作意外之喜地在外圍加錄了幾段,在李維又一次射精時滿意地喊了卡,結束今天的拍攝。

 

李雲平卻沒有即時回應,只關了所有錄影和收音的設備,伸手去拆還虛虛掛在李維腕上的領帶,旋即轉而綁在了對方濕淋淋的性器根部,幾下安撫卻急切的親吻後,又直接將自己還未宣洩的粗硬陰莖再次插入那被操得濕軟的穴裡,掐著兩側細嫩的腿根不住聳腰輕輕抽動,邊落著親吻邊誘哄似地低聲問:「小羊,再做一會……讓我再把你操到高潮一次,然後就用精液餵飽你,好不好?」

 

「你真誘人……小屁股吸得爺好舒服,在船上是不是真的讓你很興奮,嗯?擺出這麼色情的樣子勾引我……現在呢,還想不想我?」沒等人回覆,他便直接加快速度操幹了起來,一反剛才拍攝中的靦腆模樣,笑道:「我這也是第一次在船上操人,想再用點勁還得留意別把船都給弄翻了,那就得邊游泳邊幹你,讓你的小肚子裡都是湖水,喝得鼓鼓的……嗯,不太可能,頂多在浴缸裡試試。不過這樣慢悠悠的似乎也不錯,是嗎?瞧你那失神的小表情,也被操射了兩次,是不是很舒服?還是怕掉下去所以感覺太刺激了?你聽耳邊的水聲,跟你用小嘴吸我的屌時發出的聲音一樣……荷花跟你真搭,真好看,等等讓你射在上面好不好?真想就這樣一直抱著你,把你幹得被小船一晃就高潮失神,噴得到處都是,然後再一起躺在船底休息,飄啊飄的,醒了就看荷花、看星星……」

「那樣就……真的好像在約會呢……嗯、」在那段激烈的拍攝後,李維的模樣便變得有些狼狽了。不僅眉宇、神情間都還隱隱殘留著於前一刻被操得失神時所染上的餘韻和風情,薄軟的唇邊更淌著一些還來不及拭掉的稠狀口涎,他雖然察覺了,卻也沒心力去處理了,便在恍惚間使它緩緩地流至了臉的下緣,和自頰上流下的汗水糅合在一塊,沾粘住了生得較靠臉的少許金髮,使那些柔軟而散亂的髮絲變得更加凌亂了點。胸前那兩枚遭對方的蹂躪過的小巧乳粒更是早已通紅無比,腫著、脹著,在充滿水氣的空氣中淫蕩地挺立著,因對方操幹的動作而稍稍抖動、輕晃著,還隱隱地發著熱。那熱度傳播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傳到了他白淨的細腰和平坦的腹部上,融掉淌在上頭的、他方才自己射出的精液,造出了一副淫糜無比的景象——但他的雙眼卻與之相反地佈滿了柔軟而純粹的情緒,看著李雲平時就像看著某樣珍寶、看著某種無可替代的重要事物似的光潤。

 

「……雲平。」

他輕輕喚著對方的名字,儘管這聲呼喚幾乎早已被埋沒在他們肉體的拍擊聲、他自個兒的喘息聲、還有對方的喘息聲中了,他也仍舊繼續喚了一聲,「雲平——」並在下一刻露出了十足天真的笑容,黏黏糊糊地吐出了下句,「我當然想你啊……真的好想你……想你這樣跟我說話,還想你親我、抱我……想你、想你……一直操我……餵我……」

 

「帶我去——看星星……我想去……」

 

他的聲音在下一秒完全轉成了呻吟,隨李雲平的動作而婉轉地變著調。

無論是那箍住性器的綁縛,或是那兩次激烈而刺激的高潮,似乎都沒有將他的欲求完全澆熄,或抵消任何快感……他是享受的,好像無論李雲平怎麼做,他都會感到享受,因而漸漸地被操得再失了神,只憑本能夾緊雙腿、配合身下的聳動搖晃著腰。兩瓣白嫩的臀肉被船底磨得發紅,因快感而泌出的淚一滴滴地往下落,被綁著的性器充血而發脹,卻愣是給領帶給束住了,無法宣洩。他顫著唇嗚咽了幾聲,雙手胡亂地在李雲平背後撓出了幾道淺痕,臉更紅得和蘋果一樣。

 

「請……請射進來……射給我……爺——」

「受不了了,是不是?飢渴的小嘴想喝奶了,嗯?」李雲平笑著撫過李維的臉,以指腹輕輕擦去那些凌亂的痕跡,並愛憐地蹭過濕潤的眼角和薄唇,再緩緩向下蹭過耳廓、頸側、鎖骨,最後滑過乳尖輕輕搓揉,另一邊則以唇舌用力來回碾壓吮咬,並配合胯間沈而重的操幹,弄得船身劇烈晃盪,水波聲綿綿不止。

 

他沒有回應對方的渴求去順著越發激昂的情慾在深處射精,反倒稍微停下深吸了口氣,穩住船身後將人抱起轉了個圈,自背後攬著一同面向離他們最近的一株粉瓣荷花,兩手托著那像個爛熟果實般的圓潤屁股並向上壓開腿根,讓李維雙腿大張、翹起的陰莖正好對準花心,一下一下地挺腰抽插,狠狠頂撞摩擦過脆弱敏感的前列腺體,切實地刺激著。

 

「想不想被爺操射,嗯?射在花上好不好……?粉嫩的花瓣就像你可愛的小屁股,也被爺的精液噴得到處都白白的……你說你的精液會不會讓花受孕,結出一堆堆像你一樣好吃的蓮子?你的小屁股裡塞得下這麼多蓮子嗎?」他含咬著對方柔軟的耳垂,低聲笑了笑,又這麼上下顛簸地操弄了幾回,才緩緩伸手去扯開那條領帶,同時更加密集地向上深插。「要是你射得好,我們就把花折回去,插在瓶子裡天天看……嗯?」

「嗯……哈啊啊、啊嗯!哈啊!」身體被直接抱起,臀部次次都重落在對方陰莖上,刺激著敏感的黏膜和前列腺。那過於強大的快感使李維哭喊出聲,刺激得流了滿臉的淚。被解了束縛的通紅性器更在他大開的長腿中抖了抖,抽顫了幾下,射出了幾股混濁的白液,噴濺在粉荷的花心中,而後便以一副半軟不硬的樣子隨著主人呻吟的頻率繼續抖動:「雲平……雲平……嗚、嗯……爺……不要蓮子……要爺的精液……只想因為爺……懷孕、」

 

在被操弄得理智盡失的情況下,他已經無法正確理解李雲平那些露骨的葷話的含義了,但卻仍受部分字眼的影響而羞恥、浪蕩和興奮著。不停發出煽情的呻吟、流出透明的口涎,在震動中將手搭在李雲平的手背上,扶著他穩住身體,並同時用力地縮緊了臀穴,努力地頂著滿臉的淚花,恍惚地吐著輕柔的哀求。「小嘴……要喝奶……要射滿……要……請爺用大肉棒餵給我……」

 

與此同時,他那半軟化的陰莖也仍舊往外甩著清液,彷彿在餵養那株荷花似的,不停將拋物線狀的精水輪流打在荷花和邊旁的水面上,留下大小不一的漣漪。被操得發紅的肛口更不斷擠出白色泡沫和透明的腸液來,滴濕了李雲平的胯間和腳邊。白皙的身軀則微微發著紅,並裹上了層潤澤的薄汗,真像朵剛綻開的粉荷似的,沾滿了水滴。

 

「要,要插我、不要插瓶子……嗚……」

「好,都插你……」李雲平低笑著咬了咬李維的耳廓,故意邊吹氣邊調侃道:「爺把最好看的那朵插給你的小嘴,讓它吸飽你的淫液,花瓣裡都散發著你香香的味道,放在床上天天看……唔、」

 

他被越發縮緊的肉穴吸得下體酸麻,甚至一路蔓延到了頭頂,便即捏緊了對方的腿根猛烈地向上頂弄衝刺,嘴唇覆在柔軟的頸窩邊細細吸吮磨咬,像是要把陰囊都塞進去似地最後在深處衝撞了幾下,粗大的陰莖終於不受控地彈動起來,在他一聲低吼中暢快地射了精。

他邊射邊繼續微幅地抽插,直到濃稠的精液滿得被擠出了一點,他才停下動作,抱著讓人安穩地坐在自己腿上,而後飽含安撫意味地吻了吻對方後頸,輕撫了幾下那萎靡可憐的陰莖,再轉而握住對方不斷顫抖的手輕輕搓揉。

 

「以後有空,爺就帶你去看星星。」他輕緩的聲音溢滿憐惜,斂下的漆眸中滿是柔情,稍稍收緊了臂彎疼哄地晃了晃,粗糙的大掌改而向下揉按李維的細腰和長腿,生怕哪裡不妥帖不順意地仔細,「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哪裡還很不舒服?」

「唔、呼嗯——」在那股熱流全射在了他那正因高潮而抽搐著的體內時,李維便為那強力的噴射而顫起肩來,恍惚而失了神地帶著淚、迷濛地向上望著李雲平的雙眼,好像意識全讓這過於強烈的刺激給震散了,弄壞了,暫時無法運作似的,只得依本能癱軟地蜷在對方懷裡,雙唇張合著,不斷發出零散的呻吟。「……哈、嗯……嗚……」

 

「沒、沒有……不舒服……」

 

他含糊地應著,而後自眼角擠出了幾滴淚——既是為此刻縈繞在身周的體貼暖意而感動流出的,也是為自己敏感的性器被輕揉輕捏著的快感而抽著氣蹙著眉泌出的——並接著張開五指緊緊捏住了對方的手往懷裡帶,將它貼在自己的胸口上,眷戀地瞧著胸口上的手,細細地摸著它,隨後便揚起笑來,開口說道:「只要……是雲平……是雲平在碰我的話,我就不會不舒服了……倒是很容易因為太舒服,舒服到什麼事都忘了……只會記得你射了好多、灌得我熱熱暖暖的,事後還溫柔地抱了我,親了我……弄得我好高興、而已。」

「你真可愛……」李雲平親了李維幾口,只以手順勢摸了胸口幾下又再向下稍加按摩了會,便退了開來幫對方做簡單的清理,結束了親暱的溫存時光。畢竟還有一整個劇組在等,讓影星多點時間處理沒有解決的慾望雖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彈性,卻也該有所節制,不好太超過——不然他肯定還會抱著人躺在船上繼續在湖中飄盪,偶爾看看荷花說說話,等休息好了之後再收拾。

 

不知是因為激烈的性愛、還是鬆下了之前因被騷擾而繃緊的精神之故,李維很快地昏昏欲睡起來,依賴地靠在李雲平身上任其擺弄,幾次在他要起身時伸手拉住,輕聲嘟囔著哀求他不要離開;李雲平邊不厭其煩地安撫,邊打理彼此的整潔,在幫對方把衣服穿好後,便將船划出荷花叢和工作人員碰頭,讓人用器具帶自己的船回湖邊上岸。

 

他徑直將李維抱起回到了車上,讓對方靠在自己身上沈沈地陷入夢鄉,一雙漆眸柔軟地凝望,手掌順著捲翹的髮絲輕撫,彷彿那睡顏就是他眼底唯一的風景般專注。

 

他喜歡對方依賴自己的模樣,喜歡對方因為自己的保護而感到安心從而露出幸福表情、或卸下所有防備休息的樣子,亦喜歡對方臉上或快樂或靦腆的笑。這感覺對他來說很新鮮,卻也分外滿足,令他愈發享受並沈溺其中。

 

希望這個人能永遠快樂而不受傷害。他看著看著,不禁這麼想到。

而如果可以,他願意為此拼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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