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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篇-

自上回因制伏鏽刀受傷而去給醫生診療回來也已過了數週,欒芳幾乎鎮日就窩在家裡,沒怎麼邁出過自家大門,就算是閒極無聊在自家走動的情況也只限於為健康著想的活動量,其餘時間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趴著就不坐著,幾乎活成了一株植物。

看著早已被打理得乾淨齊整的屋內,欒芳又回想起這一段日子,有些無奈卻仍心情好地笑了笑。

 

江介海切實貫徹了當初那彷彿玩笑似的發言,這段時日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幾乎什麼瑣事都一手包辦,並且對他的所有行為嚴加看管,總是不准他做這不准他做那,甚至把他在村裡新領到的基礎工作都攬在身上一併完成了——哪怕是再懶惰,這樣無條件而細緻周到的幫助也讓欒芳在享受之餘有些難為情,總是覺得太過於麻煩對方。

不過他一樣什麼也沒說,只默默將這情誼銘刻五內,每天都笑容滿面很是領情地扮演一個乖巧病患的角色,聽話地總是在床上發呆度過大部分時光,柔順接受對方一日三回替自己按摩治療,有時候則靜靜地看著黑狩神忙進忙出,偶爾講會話——也就這麼過到了現在。

 

雖然說他的傷還沒好全,但到底被精心照顧了一陣子,養過了那段最危險的時候,其實按理說現在只要別做一些太牽動到傷口的事情,基本的獨立生活肯定是沒問題了;只是江介海老是擔心他輕舉妄動出了岔子,儘管不再像一開始幾乎寸步不離,也時不時就會在工作之餘來看看狀況順便叮囑一番。

 

在村長派發了工作之後,江介海來訪的時間便固定了下來。欒芳見時候還早,對方這時應該是在認真工作不會來找自己,便悄悄爬起身,自一旁暗櫃中拿出最近弄到的一些針線材料,面向床頭坐著動起手來。也許是失憶前就熟悉的能力,他在村長領著技術熟練的農夫——後來被江介海『委婉』地請走了——來教自己織工時,看了幾眼便想起了一些製作的方法。打瞌睡送枕頭,他正好能趁黑狩神不在的時候給自己找點輕度的事做,不至於太過影響到傷口,也終於不再繼續那伴隨著罪惡感的無所事事狀態。

 

欒芳邊想著之前觀察及旁敲側擊來的信息,邊想著要給對方一個有點用處的回報,一時做得有些專注,沒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直到敲門的聲音響起,他才匆忙將手上的半成品塞回枕頭下,卻因動作過於緊張快速而牽動到傷口,疼得他渾身毛一炸,跪趴在床上豎著尾巴呈現一副微妙的姿勢——雖看不出來在做什麼,可那模樣分明是疼狠了,想來一向處事細膩的黑狩神是不會漏看的。

 

真是失策。他有些無奈而愧疚地想。這下怕是要讓對方擔心生氣了吧。

「欒芳。」江介海帶著一身濃厚的泥土味走進屋內,本想先拿出布巾擦擦身體,可見到對方古怪地趴伏在床上,並且翹高了尾部毛髮倒豎的模樣後,他便立刻皺起眉來,直接走到床邊。「你怎麼能把自己整成這副德性?」

 

這句話沒有半分揶揄的意思,他說完後便一把攬起了對方的腰,幫著展開那曲弓著的背脊,將人穩妥地攤平在床上,然後順手輕拂過那炸了的尾巴毛,目光便往上聚焦。

如瀑的紅髮就彷彿滿山滿谷的楓葉似的,自那略垂的頭頸往下傾瀉,齊齊蓋過背後,光澤亮麗。圓尾巴上的絨毛被理齊後,也展現出了相同的閃透感。

 

在對方養傷期間,他自作主張另辦了許多多餘的事——包括將巡守村莊的時序往前調一點,好順便幫對方種點什麼耕些田,以防這季農耕中少了一個勞動力、按三餐來關切這位老愛擅自下床走動的鄰居、也按三餐來給對方加菜——在這當中,做得最好的或許便是給對方梳髮吧。

 

熟練且輕柔地將紅髮全撥過來,梳在掌心上整成束,往床榻上放後。江介海沉著眼神,嚴聲說:「讓你躺在床上休息不休息,想下床活動也不當心點,這回又是摔著了還是碰著了?是不是很疼?」

 

「衣服脫下來,我替你按背。」

 

流利地說了一番話後,就將手搭在欒芳頸後的衣領上,作勢預備著要往後拉。

欒芳沒有一點抗拒地由著江介海擺弄——不如說對此他甚至是享受的,來自這名黑狩神的安撫總是很有效——他斂著眼安份地感受梳髮帶來的舒適,被撫平了絨毛的尾巴則不自覺地蹭上那有力的手,很快又柔軟垂下,平放在床榻上。

「碰著了……」他撐起身,手向斜後方平舉的同時解開了衣帶,方便江介海將自己的衣服脫去;在袖口完全反向離了手腕落於一旁之後,他又乖順規矩地伏下,褐紅長髮攏在一邊,毫無防備地露出光裸皙白而完整的背部肌膚,一大片怵目驚心的青紫斑痕頓時也刺入觀者眼簾,細瞧還能看見脹紅腫起的痕跡。「對不起啊介海,我會更小心的。」

接著又討好真誠地軟聲笑道:「多虧了你一直照顧我,比起之前這才好多啦。你怎麼能那麼細心的?真的好厲害啊,瞧我,你一不在就老是冒冒失失的,要是沒有你不知得多久才能好呢。」

傷勢雖然比前陣子要好些了,但江介海卻沒有半點緩下心來的跡象,眉頭仍然皺著,順曲線撫摸著那斑痕累累的背,抬眼瞧著欒芳。「要是我真有那麼細心那麼厲害,哪還輪得著你來受傷?你的身體總歸還是你的,自己知道小心點就行了,我可不是大夫,不能真替你做些什麼。」

 

視線接觸的剎那,他也用手指找著了位置輕輕按了起來,遵循醫生上回的囑咐壓揉著,眼神則繼續駐留在欒芳的臉上。

從對方清澈如明鏡的目光中,雖看不出半點奉承曲迎的痕跡,可那明明帶著傷,卻仍硬是要強忍痛苦露出笑容的模樣還是猛烈地戳著他的眼球,令他難以忍受。

這隻看似脾氣溫和的白紋族最習於逞強了,要不是當初去給醫生看診時他也在場,恐怕真要給對方佯裝輕鬆的模樣唬弄過去了。

 

——要是再撞得用力些,恐怕就要傷及椎骨了。

當醫生這麼說時,江介海的臉色幾乎也黑了一半,更差點要回頭瞪上欒芳幾眼,責怪這人對他掩蓋事實,胡說甚麼只是天生怕疼身體嬌弱那傷一點也不重。但在這幾週來,他能夠做的也只是給這人多幹點雜事,盡可能使對方能夠安心療養……

 

「藥酒。」他揉著壓著,目光便又到了對方的裸背上,看著東一塊西一塊的瘀血蹙眉,避開腫脹的部分搓起了顏色最深的地方,並隨口問道:「再過幾天又要用完了,我明日再問醫生要一點,你疼了就用些。」

 

說完就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小瓷瓶,倒了一點深褐色的液體在手中搓熱,輕輕地抹於欒芳的背上,再照樣繞過腫脹的部分推著。

「唔……」灼熱的疼痛在背上一絲絲竄過,欒芳開口正要說話時忍不住還是溢出了一聲低吟,穩了穩才續道:「好,謝謝你。」

他靜默著感受了半晌,彷彿終於喘完了那口氣,才又接回前面的話題,帶著似是要為誰平反的小小不服氣,語氣卻仍舊和緩,「你當然厲害啦,這陣子你替我做的可多了。」

 

「舉凡掃除洗衣,農耕煮食,凡是會做的事你都一手包辦了呀,」他隨口背出了那天對方玩笑似的話,頭微微側向一邊,圓絨的耳朵抖了抖,「身為一名幸福的傷患,實際上感受到你包攬的範圍幾乎囊括一切生活所需,做得可是只有更多沒有再少。你會的事情這——麼多,還都能一起做得這麼好,連原本不熟悉的按摩推拿都跟醫生學上手了……明明自己也很多工作,卻還能把我照顧得妥妥貼貼的,你在的時候,總是一點傷都牽碰不著,醫生也說我恢復得算快了,可不是因為你既細心又厲害嗎?」

 

說完,他雙手交疊墊著下顎,瞇著眼睛笑了笑,「要是我能像你一樣,這傷肯定能更快好起來啦。」

江介海側望了眼欒芳那閒適的笑容,便平淡地將視線轉回,眉間似有舒緩之勢,漆黑的雙耳更閃動了數回,可除此之外,他並沒有開口對對方的任何一句話做出反應,只是繼續展指揉壓那青紫的肩背,專注地推拿。眼看手上的液體都像要被搓成熱氣了,才站直,收起藥酒,俯身替對方罩上外衫。「和上回一樣,先披會,藥力都進去了再穿衣。」

 

接著便坐到了對方的床上,將那綢緞似的髮絲全數挽到懷裡,持著木梳緩慢地理了起來。

對於那過份開懷的讚譽而言,他的不否認似乎是種另類的容許,神情沒有剛進門時那樣不悅,可也沒帶上笑。

梳齒將根根光亮的頭髮順了開來,他的食指也隨著扣在其中,宛如編織時的紡梭,一穿一出,細細檢閱著每個稍有糾結的地方。

江介海既不言不語,欒芳也就不強起話頭,只靜靜感受對方帶著薄繭的雙手按壓摩娑於背部肌膚上的粗糙觸感——若非傷處的鈍疼掩蓋而過,應當會產生相當舒適的輕微麻痺感。那強勁有力的指尖似同時將火種埋入他的肌理,便是抽開離去,熱辣的燒灼感依舊在後背巡遊不散;他垂著眼適應進而一一悄無聲息地承受下來,緩過勁後方淺笑著應聲:「好。」

 

察覺到江介海的靠近與髮梢傳來的異動,他閉著眼又歇了一會才微微側頭望去,只見對方正捧著自己一頭長捲髮仔細地梳理著,神情未見笑容輕鬆而愈發襯得專注無比。他看著褐紅髮絲淌於那骨節分明的手上,如細流穿過質樸木梳之間,再度柔順而蜷曲地依附回去,一時有些怔愣而無法回神。

 

彷彿於心跳之間同樣感受到了那些細膩的觸碰,自髮尾迆迆傳遞而來。

 

他不曉得男人為何要替自己梳髮。

如同某種莊嚴儀式,每一次的過程總是靜謐而端肅的。

而在隨之而來的享受中,他知道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悄悄在心底紮根,而後滋生。

他並不抗拒。

甚而沈迷於這樣的時刻。

 

「介海。」看著看著,聲音不知怎地便迸出了喉間,語調雖輕,卻也劃破了原本的寧靜。欒芳想了想,唇邊漾起沈靜的笑容,輕聲續道:「等我好了,也時不時給你按一按,解解乏吧?」

「好啊。」似在考慮對方的提議般,江介海那梳髮的動作頓停了下,又很快重啟。

 

他操作木梳的規律及力度都與前一刻毫無分別,瞧著欒芳的眼神也依然專注而不去理睬外物,唯有尾巴輕輕地在身後緩慢地繞了幾回,像是為對方的敘述而感到愉快似的。

而這在無意識間開始的擺動,也自然在無意識間停下了。他放下木梳,徒手撥著欒芳的髮,遠看近看,有些強迫症地整理著形狀,再小心地撥齊靠近毛絨絨耳朵旁的幾縷髮絲後,眼神緩了一些,並收手凝視對方。「等你好了,要做什麼都隨你。」

 

與完成了某種工藝品的成就和滿足感相似,江介海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笑意,金色的眼瞳微斂,眉間不見半絲慍意。

 

他輕拍對方的肩允以嘉許,再起身將梳子歸位,熟路輕車地擺正了床鋪周遭的物品,並疊起了一旁的被子——過去幾天他也是這麼做的。

對這隻不解風情的黑狩神而言,梳髮顯然也只是種類似於此的義務性行為,包含在照顧這隻不省心的白紋的責任範圍內。既已認定對方是因為他的疏失才必須如此療養,更甚至會對日常生活造成極大的阻礙,他便擅自將責任往身上再攬了些,企圖將所有的事務都打理得妥妥貼貼,待這人完全康復才罷休。

 

……何況梳理這一頭如秋葉般通紅、更如上好的檜木般紋理細膩、浮光亮麗,盛在手中就宛如捧著一襲雅緻的織物般宜賞宜觀的髮絲,他也是怎麼都生不起厭惡之情。

反倒是愈摸愈順手,悶聲觀視著對方任他梳髮時安分又安靜的模樣,感覺自己似乎被隱約地滿足了某種藏於內裡的想望。

被撥動的髮絲牽動著頭皮帶來絲絲癢意,欒芳喉間發出了類似於笑意的細微聲響,在江介海的手拂過耳邊時終是忍不住壓了壓耳尖,尾巴抬起輕輕晃了一下。「那我們可就說好啦。」他笑著這麼說到,尾巴趁勢緩緩擺到了另一邊,又微微扭了幾下,才再次橫置於床上。

 

看著對方幫忙將周圍又收拾了個乾淨,差不多也是把事情都做完的時候,他忽而沒忍住開口出聲問道:「你要走了嗎?」

那是當然的。他想。

可也許是太久沒有外出活動、進而鮮少與人交集所導致的寂寞與依賴感。

明明他還有事情要在對方離開後進行,此時此刻卻不自覺做出了類似於挽留的行為。

 

他的怔愣只在轉眼。很快便又抿起了恰到好處的笑意,尾巴悄悄一搖,輕啟雙唇道:「再見。」

「晚點見。」江介海瞅了欒芳歡悅的神情一眼,瞧著那凝脂的鵝蛋臉上明媚的笑,柳葉似的雙眉如鷗翼似的展飛,一幅美人臥床的景貌。就算並無因此感到愉快,要談親近,也談不上幾分,卻已暗自在心底下了一點無關乎個人感受的評價。

 

他的鄰居,眼前這個時而顯得嬌纏、時而清朗體貼的青年,果然是個能輕易討人喜歡的傢伙。

 

「自己小心點。」他最後仍出手扳正了對方床前的枕頭,然後在一段不起眼的凝滯後,抑著一隻耳斜看對方說:「別再碰著了。」

隨後便收拾了自己帶來的物品,轉身離開。

在江介海把手伸向壓著織品的枕頭時,欒芳還以為他發現了端倪要對自己一頓罵;正想著要怎麼解釋,人卻已經收手離開了,也並未如預想中地掀開枕頭,僅只是正了正位置。他在心裡笑了笑,旋即應著語帶關心的黑狩神,「好。」而後目送對方離去。

 

凝視著被隨手闔上的門好一會,直到確定過了對方可能突然折回的時間,他這才抽出剛才縫到一半的織品,繼續編製起來。

 

他想給江介海納雙鞋。

 

聽聞這堅毅的男人被分配到的日常工作是相較危險而需要四處奔走的獵人,他從隻言片語中也能想像出其中的艱辛危險,尤其對方時常赤腳來去,腳掌上多少會因砂礫刮磨產生細小傷痕,便是安全無虞,也總是美中不足;自那時他便想著給對方納鞋,只可惜還拿不到好的材料,穿來也許在森林多走幾次便能綻開。

先求有再求好,他想。等到那時他傷也好了,修補或多做幾雙都不在話下,還能去尋更好的材料來做新鞋呢。

 

饒是如此,他依舊做得用心,偷著空陸陸續續反覆納了厚厚數十層,最後挑起黑亮的細線,在最後一層布料上仔細繡了隻威風卻也可愛靈動的小黑豹,一雙明亮的金瞳炯炯有神,栩栩如生。

 

做好的那天他稍微熬了會夜,以提筆寫信作結,將鞋子墊著放在了江介海時常拿來暫時安置個人物品的角落。

 

跟做事有良好習慣的人相處就是這點好。他笑著蜷上床,安穩地沈入夢鄉。

 

不知道看在鞋子的份上,男人會不會讓他再多睡一會呢?

清早,還依稀能看到月亮的輪廓時,江介海來了一趟。

他悄聲悄息地走近欒芳身邊瞧了瞧,見對方睡得安穩,便又復走回去,找了幾個木桶去河邊給對方汲點水,再挑回來一桶桶地倒入屋外的水缸中,而後又從中取了半桶,重新走入臥房內。

 

他的動作很小心,水在桶裡稍微晃蕩著,卻沒發出聲音。

室溫很暖和,適合深眠,想來正是因為這整個村落都給村長那四季如春的法術籠罩著,床上這隻慵懶的白紋才會在這側身蜷在被子裏的同時,不自覺地將那一小寸圓尾巴尖從棉被下穿了出來,半露在榻上。兩只蓬鬆的白耳朵更垂於柔順的髮上,眼尾和唇角彷彿都帶著笑,表情自適而香甜。

 

像是做了場好夢。

江介海望了他一眼,再聯想到前幾天對方拱著背趴在那裡,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抹平淡的笑便逐漸自他臉上顯現而出,肖似欣慰。

他接著放下水桶,自櫥櫃中拿了條乾淨的布,掛在桶邊,和往常一樣做好能讓這人一醒來就能清洗臉手的準備後,才終於在平時放東西的地方望見了那雙新鞋,及那紙書信。

 

莫不是上回搗鼓出來的?那日在枕下碰著的一丁點布角觸感似乎真和被褥有點差異。憶起這點,江介海挑高了眉,目光銳利盯了眼那雙鞋的做工,再持在掌上大約掂量了下,就憑著窗外略有些昏暗的晨光展開信件,讀了起來。

江 先生 介海  惠啟:

 

介海吾 兄惠鑒:

  自得 兄之助,家中窗明几淨,條理分明,居之甚安,更有 兄日日切切關照,起居飲食盡皆妥當,雖傷仍時有疼痛,亦幸之難泯,想來不日即可癒之。感之念之,特奉不才手制軟鞋一對,願保 兄健步如飛之餘,免受他物侵擾,以安吾心。肅誌

謝忱,即頌

時祺

                        芳  頓首

欒芳的字跡就如相貌般清秀,那遣詞用字更是意外地……恰合心意。他的眼神沉了些,將信箋收入懷中,再和那鞋上精緻的小豹子對視了會,便彎身穿起鞋來。

 

腳掌被柔軟的布面包裹住的感受不差,光是在地上溜幾步,便能感受到這結構的結實、縫線的緊密,以及恰合腳型的服貼感。上頭的繡樣針腳也夠密,可說是兼具美觀與實用。

 

話雖如此,江介海的臉上卻依然沒有再露出更多的喜悅之情,只是將對方的屋子又簡單地打理了遍,便出門巡邏。

 

——隨後罕見地穿了一整天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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