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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戲-

又是一個寂靜的午夜。

賓熟練地走入了格雷海姆的囚房內,將鎖匙置於床頭,凝視著已經坐起身的男人,便自己坐下了。

 

他沒有出聲打招呼,也沒有做出彰示自己到來的舉動。儘管一般監獄裡並不十分安靜,打呼聲、嘖嘴聲、哭聲或低語聲此起彼落,使得空間稍顯嘈雜。可待在這裡時,他仍會避免發出聲音,偶爾急了、興奮了,才會張口說些簡短的詞句來命令對方。

 

所以招呼語當然不在他認為必須開口的狀況中,反正格雷海姆早知道他來了,這麼做並沒有任何意義。

 

而在他落座後,已經困擾了他幾個月的床的問題,便繼續困擾著他。由於配水有限,無論囚犯個人的衛生習慣如何,囚房的床鋪總是多少有些髒臭,在長久的時日中沾上了身體分泌出的油脂和汙漬,再也清不乾淨。這讓他剛坐下,指尖便摸到了一點丁污垢,繼而厭惡甩了甩手,抬眼望向對方。

 

「……你會接吻嗎?」

 

這才是句他一定得壓低聲音問的問題。

賓一面操著低平的音調問著,一面伸手撫上對方的臉頰,而後漸漸勾起了笑,屈著手指,用指背頂了頂格雷海姆的下唇。

 

「我們來試試?」

格雷海姆靜靜地凝視這十數月來樂此不疲地定期闖入自己牢房的二等兵。儘管總是在深夜,他依舊能看清對方軍服下纖細優美的身段、盛著夜色顫動的柔軟淡金細髮,以及一雙總鬼靈精地轉動著的淺紫眼珠。

 

那溫熱粉嫩的唇舌貼附過自己的陰莖,纖柔皙白的手指幾乎撫過每一寸自己令對方感到有興趣的皮膚,就像玩賞一件物品一樣,帶著彼此隱密的熟悉——他從不認為那樣的行徑稱得上是在為自己口交又或愛撫,哪怕它們同樣親暱而情色,並少有太過侵犯的色彩,本質卻始終天差地遠。

 

封閉沉悶的監獄裡會發生什麼大概都不是太奇怪的事。他遇到的不多,尤其在穿上灰色囚服以後,畢竟有那個膽量或興致的人太少,但也不代表他不會看見其他人的遭遇,儘管他表現得像是什麼都沒看進眼裡。

 

所以當第一次在房裡瞧見一名二等兵的時候,他不是太驚訝地想,又是一個窮極無聊的夜間消遣,雖然難得找到自己身上,而且還是這麼少見得近乎離奇的活動……但本來什麼樣的人都有,在這過度暴露陰暗人性的地方尤是,沒什麼不可能的;而對他來說,總也比毆打施暴來得要好應付太多。

 

他不過只要全身赤裸,由著對方觸碰褻玩……完成這點對他來說頗為無關痛癢的事情,就可以達到要求。何況這名二等兵長相俊秀陰柔,又具有十分吸人眼球的魅力,若易地而處,只怕會較一般囚犯更容易被視為頻繁騷擾襲擊的目標,惡劣程度或許還會直線上升到性侵,最終淪為眾多二等兵甚至囚犯的玩物……便說不上這樣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居多。

 

也許這些難以理解的行為,就是源自於某種遭遇或情緒上的轉移和發洩也不一定。總之,他並未將那晚頗為特殊的偶發事件太過放在心上,只當作轉瞬即逝的一時興起,如同晨霧朝露,在太陽升起時就會蒸發殆盡,不留一點痕跡。

 

然而第二次、第三次,第六次、第十次……

二等兵的造訪與興致並沒有隨著時間消弭止歇,反倒成了某種連結,如同一條隱密的紐帶,兩端纏繞著他們的夜晚。

 

他想過為什麼是自己。

也許是這點皮相,也許是他的沈默與順從……雖然那些都不怎麼重要,充其量是打發時間的一個想法,不會改變對方成為他例常生活的一部分這個事實——他也沒有介意到會感到困擾而想去擺脫的程度——不過他亦因這無心的隨想而在每一次愈漸熟悉的相處中發現,也許開始的巧合是肯定的,但那雙紫羅蘭一樣漂亮的眼睛就像沈澱的酒,在惡質的戲耍和取樂的表象褪去後,澄澈的本質便透了出來,像在自己身上搜尋起別的什麼般,總閃著純粹而半是好奇半是期許的光。

 

他想不論那是什麼、是有意或者無意……自己大抵是令對方滿意的。至少某種程度上。

所以他將鑰匙放在自己床頭,所以他坐上自己的床、靠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用這樣的表情……向自己索吻。

 

那或許同樣是一場又一場會晉級的新遊戲,對這名與眾不同的二等兵而言。正如那把在他眼前瞎晃的鑰匙,他可以輕易地取得它,而後打暈甚而殺了對方,以離開這間牢房……他想對方是知道的,或許還帶著點探究的實驗精神,多少希望他採取一些相應的行動,去驗證一些或者存在或者沒有的東西,期許那樣的結果能令自己失望。

 

然而他不。

 

這樣沒什麼不好,他並不抗拒,亦不排斥。

對他來說,那都沒什麼差別。

 

所以他從沒有去瞧那把鑰匙,而只是專注地看著半邊身形隱沒在夜色中的對方……而後用唇抿住了那根纖長微涼、同觸碰所有物一般抵住自己的手指。

 

他依然甘於順從而沈默地滿足他的二等兵所有不大不小的奇怪需求。便伸手輕輕握住對方手腕向旁側挪開,垂首緩慢而輕柔地吻上那雙還凝結著少許調侃笑意的唇。

這比他想像的好太多了。

 

賓的眼底蕩起了一絲滿足的笑意,而後伸舌舔舐起了格雷海姆接觸著他的唇,再沿唇瓣間的隙縫擠進口腔中,為這個輕淺的乾吻添了點滋味。

更在唇舌纏動時專注地凝望著對方的雙眼,見那冰藍色的瞳仁仍如往常一樣,不帶半點波瀾而冷冽的模樣。唇畔便又染上了更多的笑意,眉眼也彎了起來,釋出了一點少見的溫情,磨磨蹭蹭地親了好一會後才停了下來,將手落到對方的胸口,解起了囚衣的鈕扣。

 

當那件灰色的外衣落下,格雷海姆那流暢的肌肉線條、厚實的胸腔、分明的肌理……總令他藏不住眼裡著迷的軀體,便露了出來。

 

賓張開手指,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挪動著,細細地觸摸著眼前的身體,像在測量這段時間內發生過什麼變化似的。前半面摸完了,就直接繞至背後,由頸部開始,慢慢落到兩側突出的肩胛骨上,將它們握在手中揉弄,再順著脊椎往下撫摸,圈在腰部。

 

格雷海姆的體溫暖得讓他安心,這或許是他總愛脫了對方的衣服隨意觸摸的原因,可經過前一段時間的熟悉,這樣淺淺的碰觸已經無法再讓他感到刺激、又或是興奮了,每次他那麼做後,留存下的總只是薄淡的舒適感,一眨眼就能忘卻的東西。

 

掐了掐手下緊實的腰腹後,賓便把臉湊到對方耳邊,吐著氣說:「把我的衣服脫了……嗯?」

 

他認為,他需要一點新的刺激。

那樣的吻彷彿帶了點纏綿的味道,尤其在這樣黑的夜裡,哪怕沒有那層意思,也舒適得令人喜愛。格雷海姆抿唇舔去上頭殘留的唾液,冰涼的青眸亦燃起隱約的溫度,微斂著任由對方脫去自己的衣服,就和以往的每個晚上一樣……他的皮膚被一吋一吋地撫摸,觸覺被記憶,在他的二等兵感受自己的同時,同樣地反向解讀了那指掌的細膩紋路與觸感。如果他的二等兵偷懶了,那指腹就會帶著點涼意而顯得特別柔嫩;若早上活多了,又或去修理哪個囚犯,就會多了一點暫時而粗糙的薄繭……但那個區別太過細微,需要十分專注才能掌握,他在第一次發現後便一直用來打發這段靜默的等待時間,而這次他沒能辨識出來——因為對方在這時開口提了一個新的遊戲規則。

 

他因注意力的挪轉反應慢了一拍,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了。他並不好奇,也不打算去猜這句話背後的意圖,因他習慣,且熟悉這名二等兵的行事風格——這段時日以來,即便他們沒有明說,也漸漸維持著一種微妙而穩定的默契,令他清楚只要以最大限度去默許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作為交換,便能不必去考量潛藏的危機或者陷阱,亦不用過多地思慮猜測對方的心思,只需等到事情發生當下那一瞬再來決定應對方法、或單純執行就好,貫徹了他平素機械般的行為同樣地簡單明瞭。

 

事實上雖然怪了點,這名二等兵也鮮少提出超過他容忍範圍的命令。他不討厭這樣,甚至偶爾覺得那些索討的行為有些可愛——於是他什麼也沒想,很快便依舊順從地伸手,規矩地替對方一一解開鈕釦,拉起領口讓布料鬆過肩頭,順著手臂曲線向下脫離,直到完整暴露其下白玉一樣纖柔的軀體……而後整齊地折疊那鮮紅的軍衣,放置在靠牆那處鮮少被使用的乾淨床邊。就像真的純粹在替對方寬衣,並不疏遠地妥帖,卻也沒有過多的碰觸,視線雖不避開也並不熾烈,讓耳邊輕柔的吐息停留在那點縹緲的曖昧裡。

 

隨後再次沈穩地凝回那雙貓一般的紫色瞳眸。

格雷海姆的雙眼就像一片深邃的海洋。

 

賓喜歡與其對視。他對深藏在對方眼底的思緒、意識、涵義感到好奇,更喜愛那冰藍色的眼瞳匿在暗處時變深了些的色澤。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格雷海姆的一切,並感到寒冷,那是脫下了半套的衣物所造成的,牢房的夜晚總是如此涼冷。一想起對方經常因自己而在這個時刻脫個精光的場面,他便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嘲弄的笑容——這回終於輪到他自己領受這滋味了?

可他讓他的囚犯幫忙脫衣本就是為了貼近對方、他也不是個會為他人的苦難感到歉疚的人,這片段式的思考很快地便被他拋諸腦後,繼而將自己半副赤裸的身軀往前傾,挪著臀腿坐到了格雷海姆的腿上,將自己那略瘦的腰腹和對方精實的腹部貼在一塊,原先觸在腰際的手則往上抬起,攀在對方結實的後背上,十指輕輕地往內掐,在皮肉上按出了淺淺的凹痕,並拖曳著它們越過了整個橫面,緊緊圈住了對方。

 

相觸的肌膚提高了身體的熱度,還帶來一點類似於融化的虛假觸感。

 

賓莫名想起了格雷海姆上回捏弄他的腳掌的感觸,便自鼻間發出了聲輕輕的低吟,昂首就吻上格雷海姆的唇,報復似的咬了對方幾口,在那薄而色淺的唇上留下幾個淡淡的牙印,再瞇起眼來,注視著對方無波的藍眼。

 

就像那機械性的脫衣動作一樣,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毫無撩人之處,卻莫名地吸引著他,使他移不開視線。

 

「抱緊我。」以至於聲音都因情慾而顫抖,眼底也竄起了熾熱的亮芒。「格雷海姆。」

不知是因為這聲叫喚又或是那個噬咬一般的吻,還是幾乎縮減於無的距離和背上那帶著情事味道的碰觸。

格雷海姆寒冰似的青眸彷彿晃了一下,旋即在眨動後重新歸於平靜。

 

他的姓名並不是秘密,儘管鮮少被人使用,但為對方所知悉並不奇怪,從他們的身份來看,那甚至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這麼長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從那總吐著苛薄言詞的嘴裡聽到,並且是用這麼……充滿渴望的熱度、而又如絨毛一般柔軟的輕細嗓音。

 

那和對方平日裡總帶著輕嘲的語調相差甚遠,讓人難以將兩者往同一人身上聯想;不過在他聽來,卻又不覺得有多麼地突兀。或許是因為他同樣聽過少部分時候,賓・戈登——噢,是的,他當然知道他的二等兵的名姓,從他無趣得只剩觀察他人行為的牢獄生活裡,這樣的機會雖然不多但也總會遇到——對著位階較高的長官說話時那柔軟討好的語氣;這兩者多少有些許相同之處,他想在對方願意並希望換取什麼的時候,便不會介意稍微裝出點柔弱而惹人憐愛的樣子,儘管內心充斥鄙夷,也會完美地滿足目標的想像與需求,涼薄卻又帶著股淒清高傲的美麗。

 

但也不太一樣。他被給予的不是那麼順服而帶著偽裝的東西,畢竟沒那個必要。

 

最相像的或許還是後來每個在這間牢房裡度過的夜晚。

他在外頭到處作威作福嘲弄別人的二等兵,此刻總是安靜的。一開始是為了避人耳目,那時他還時不時能聽見對方幾句試圖譏諷自己的話語,可再後來便愈漸沒了聲息。他的二等兵漸漸只用那一雙瑩亮剔透的紫眸在月光下瞧著自己,從各個角度、含帶著各式各樣的光彩與思緒,彷彿在那之中同樣凝結了所有將盡未盡的話語。他想那時候如果對方開了口,或許就是這樣的聲音……啊。就和之前問自己舒不舒服一樣。

 

他隱約似是抓住了那一點靈光,那些對方在自己身上尋覓的東西。或許是因為寂寞,或許是為了獲得那麼一點溫暖……像個孩子一樣。這些在這樣的地方與他人不同得格格不入、平素更是被武裝起來不輕易流露的東西,於此刻竄入了他的胸腔、他的意識,並稍而觸動了他一向寡淡無波的心神。

 

他覺得這樣的對方……特別可愛。

那或許也是他一向用來看待這個人的方式。

 

他不自覺地動著舌頭去舔自己唇上被咬過而有些麻癢的地方,隨後伸手繞過那不斷貼近自己的纖瘦身軀,依言將人緊緊納入懷裡,指掌相互交錯地貼著另一側的肩頭與腰線,寬大的胸膛與臂膀幾乎將對方瑩白的肌膚盡數包覆。他感受著那彷彿同時敲打在自己身上的心跳,沒有挪動手指去撫摸搓揉——不論是為了安慰、又或是被那誘人的舒適手感吸引——然而卻低下頭靠上了對方修長漂亮的脖頸,鼻息清淺,削薄的唇閉闔著平貼其上,就像一個靜默的吻。

賓沒錯過格雷海姆眼中竄過的一絲騷動,與對方漠然地舔著嘴唇的模樣。於是他笑起了,滿意地享受著他應得的擁抱、和被那暖熱的肢體圈在懷中的舒適感,並且悄悄地挪動了他擁著對方的兩條手臂,將它們更往上挪了點,想要圈住對方的頸子,再給他一個吻。

他懷疑他的囚犯的身體比他健康多了,否則怎麼會抱起來像個移動的大暖爐呢?

但那在下一秒輕柔而靜默地墜在他頸側的吻,就像自爐中噴濺而出的火星似的,只一觸就在他的皮膚上爆燃,點著了他尚未全部釋出的慾望。

情慾、佔有慾、接吻的慾望……插入或被插入的慾望……

熱度由那一點散開,迅速地染紅了他的皮膚。惹得賓開始輕喘,紫羅蘭色的眼裡盈滿了濃烈的情慾,而且不停閃動。這是他來到紅鬚港後頭一次感到如此亢奮,或許是他在這之前完全沒有想過格雷海姆會主動親吻他,而他又喜愛這種毫無侵略性的親吻的緣故,他的心室因此而鼓噪著,血液更像是被點燃了般的灼熱。但他在亢奮中尚還保持著的一丁點理智,讓他在這意外的刺激下依然思考起了眼前的男人做這件事的理由。
格雷海姆——他冷淡的囚犯——他聽話、沉默,而且並不全然順從於他的囚犯為何要主動做出這樣親暱的舉動?是想讓他興奮?或別有所圖?這個男人真的具有如此情緒化的慾望?他下意識地排除了巧合的可能性,而一心一意地認為那微弱的觸碰必定是在親吻自己,最終也忘了自己開始思考的原因。就這麼趁著興頭吻上了對方的脖頸,深深地吻著,烙下了好幾個紅印,並勾起唇來,用手指撓刮著那些印痕。

「抬起頭。」而後便沉醉地闔上了眼,低喃著道:「再吻我一次。」

格雷海姆應聲鬆開了點手臂,將頭稍而抬起,自偏斜的旁側緩緩湊近那總向他吐出命令語句的唇邊。呼吸於狹小的空隙交錯升溫,似吻非吻地拂在距離僅剩不到一指的唇上,他斂著眼停在那裡等了片刻,方一口氣填補了那點間隔,含吮著給了他的二等兵一個染有少許捕獵感的親吻。

 

他用唇齒叼住那單薄的肉瓣柔軟地磨咬,舌頭自中撥弄勾描,而後探進口腔舔舐,吻得濕黏炙熱。舌與舌糾纏,唇與唇摩擦,彷彿口中有兩塊相吸的磁石,像是要將對方吞吃,又像是要將自己塞入,總換著角度試著再更深入一點。涎液被推擠著流出,他抽空順著對方的唇角舔回來,一手便不自覺地扶上那軟嫩微涼的臉頰,指尖微幅地蹭著殘留的水痕,另一手則自然而然地壓上了後腦,淡金色的細髮因此曲起,零散地纏綿於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他的二等兵吻起來有點甜。他感覺到對方用力回應下的少許顫抖,忽而有點笑意湧上喉管,卻輕微得再次被擁吻淹沒。直到那雙總依附自己背上的手開始推拒,他才停下這個幾乎令他勃起的吻,最後在那微腫的唇上輕輕啄了一口。

賓被吻得直喘氣,在格雷海姆的唇離開他之後,仍睜著有些朦朧的紫眼注視著對方。那依然有些倨傲的神態中隱約夾雜著少許的眷戀、沉溺,但更多的卻是被他的囚犯過於熱情的纏吻所帶來的迷茫。

 

「……再來。」
 

在釐清思緒前,他便先執拗地忍著方才被吻出的暈眩感,抬手摟住了格雷海姆的脖頸,將他那已染上了少許薄紅的臉往對方面前湊,蹙著眉頭向其索吻,試圖將剛才那因自己的輕推而中斷的動作繼續進行下去。

 

先輕舔,而後啃咬,再將舌探入纏繞,舔舐著對方口中的溫熱……他們接吻時的每一個細節和感觸,他都用身體詳細地記憶住了,如實重現著。例如格雷海姆舔舐他的腔壁的方式和隨之而來的熱脹感、那寬大的手掌貼在他的臉頰和腦後時帶來的熱度、力道,以及十指上的薄繭擦過他的髮絲時引起的感觸……當他憶起那些酥麻的快感並實際操作後,那纖細的腰桿便又直接軟了下來,望著格雷海姆的眼神也濕了些、柔了些,像在渴望更深的接觸似的,用光潤的雙眼懇求著對方:更多一點。

 

即便他原先期望的是一個如冰面般平靜的乾吻,這烈酒一般火熱的濕吻卻也著實使他著迷、沉溺,才親了一小會,就被刺激得不停喘氣,擁著對方的身軀微幅顫抖著,舒適纏膩地無暇注意自己是否受到侵佔、喪失主導權,又或是被對方給調戲了。意識全被唇舌相接時帶來的莫大歡愉給佔據著,再沒有半點空間。就連那被格雷海姆誤認為是推拒的輕推,也不過只是他想獲得更多的碰觸,從而在迷濛中造成的誤會罷了。

 

於是當唾液又因纏弄的快速而溢出,感觸也隨親吻的時長而慢慢攀高時,賓便止住了口中的動作,與對方脫離開來,瞇著雙眼,低而緩地提了句。「你……摸摸我……」

 

隨後便不再伸出舌尖纏吻,而只輕輕啄著格雷海姆的頰面與嘴唇,聚精會神地凝視著對方的神情。

格雷海姆依舊斂著眼,暈開了些熱度的青眸並未抬起回視對方,甚至連一點輕微的挪動也沒有、仍只靜靜地瞅著那被自己吻得水潤紅粉的唇,清冷似春裡還未融化的冰川表面,凝結堅固卻也暗流綿連。

似是沒聽見這句輕細的索求,他抬手竟只是捧住賓的臉頰,專注地回應著那細碎撩人的親吻,並不斷輕觸磨蹭彼此的唇,指腹同時來回微幅撫摸著,自嘴角繞過臉龐,再滑過顴骨徘徊眼尾,沿著兩點淚痣打旋半晌,才又穿過鬢角輕撫微涼單薄的耳廓,順著向下捏住耳垂左右摩娑。直到將那處都捂熱了,他便張開手掌整個蓋住搓了幾圈,接著以手指向後插入髮根,微微曲起摩按頭皮,讓淡金色的髮絲隨之起起落落,遇到細小的結就順手梳開;並於此時含住了對方的下唇細密而輕柔地吮咬,幾乎撫過每一處後才將指尖向下滑落頸項,於突起的椎骨上轉了轉,再沿著肌理撫過背脊,觸點隨著手掌的張闔一下散開一下聚集,至腰窩揉按數下後回返。

 

此時他又彷彿是聽進了他的二等兵所下達的指令,指掌平貼著肩背拂過細嫩的肩頭繞著圈摩娑捏按,而後沿著曲線往下輕撫上臂,再順著滑上胸側、腰線,直到覆上還被軍褲包裹的挺翹臀部。他鬆了唇微微退開,旋即又沿著黏連的銀絲吻回去,雙手轉而握住對方的腰,輕緩地向上摸去,逐漸自兩側攏住那薄嫩的胸乳,揉捏著向中間擠壓出一個圓潤的弧又再放開,反覆幾次後,帶繭的指腹便朝內擦過半挺立的乳尖,自各個方向輕蹭撥動,最後以兩指夾住捻了捻,讓那處徹底脹起,觸感微硬,模樣卻粉嫩可愛,在雪白的胸脯上更是紅得豔麗。

「嗯……」

 

簡直要瘋了。

 

賓從不知道單純的愛撫也能這麼磨人,他胸前的那對乳珠才不過在格雷海姆手中待了十數秒,便徹底背叛了他。就連一個輕巧的捻揉都能令這充血腫脹的兩點產生強烈的快感,促使他張口呻吟,面上的潮紅也不知到底是因撫弄還是因羞惱而起得更多一些,只幾秒後便擴散到了耳根。他彆扭地將眼閉起,試圖驅散因格雷海姆仔細地狎玩著他的動作而產生的歡愉,可他所體驗到的感觸就和他現在正接受著的親吻一樣,粘連、溫熱、勾人、舒適得令他難以抗拒。那紫羅蘭色的眼裡便就只閃過這麼短短一瞬的不甘,就被隨之湧上的濃烈情慾給淹沒了,更在主人情色又微弱的喘息聲裡緊緊瞇起,充滿欲求地瞧著對方。

 

就像被馴服了的獸類似的,張口發出討好的音調:「我的外套裡有一盒軟膏……拿給我,格雷海姆……」

 

他在這漆黑囚室裡的身份,似乎也在這時和他的囚犯完全調換了。

 

格雷海姆聞言,就將一個吻落在賓發熱的唇上,像在獎勵對方似的,輕輕放開了那早已被他弄得腫脹通紅的硬挺乳尖,再將他早前替他的二等兵脫下的衣服拉了過來,在完全沒有碰散那折疊好的衣物的狀況下取出了放在口袋裡的小圓盒,靜靜地遞給對方。

 

賓沉默地接過後,先是望了格雷海姆一眼,用那仍帶著些許猶疑的紫瞳注視著對方,設法在這短暫的對視中獲得行動的勇氣——他還不曾對誰主動做過他打算要做的事,所以他感到躊躇——而在這一瞬間內,他很確定他絕對從那雙堅冰似的眼中看到了什麼,便緩緩低下頭來,在視線錯開後的下一秒扭開了鐵盒,沾了沾裡頭半透明狀的軟膏後,將雙膝立起,撐在床上,有些粗魯地單手扯下了貼在自己臀部上的軍褲和半件底褲,就這麼幾近全裸地跨在格雷海姆的身上,並且盡量往後翹高了臀,將手指上沾著的軟膏盡數送了進去。

 

「哈……啊……唔……」在軟膏的潤滑下,那緊緊閉合著的甬道被輕而易舉地侵入了。在還未感受到阻力的存在時,賓便成功地將自己潔白細嫩的食指塞進了緊緻的後穴深處,富有技巧地戳刺了起來,刺激著內壁,試圖喚醒那一處敏感帶的知覺,也同時將裹在指頭上的軟膏再送進去一些,在擴張的過程中自口中逼出了點淫靡的悶哼聲、和凝在眼睫上的碎淚。「再等我……一會……嗯、就一會……」

 

他必須讓自己興奮點……弄軟這乾澀又緊繃、數年未曾再承受過操幹的部位,才能在今夜完美地吞下對方粗長熱燙、雄偉而壯碩的陰莖。

 

為此賓不斷地摻入更多的軟膏,將自己的臀部塗得黏糊糊的,任那些沾多了受體溫影響而成了水狀的油脂滴滴答答地滑到了對方的腿上,再陸續加入了幾根手指,從緩慢的抽蹭慢慢地轉為了快速的戳幹。身體的重心也在一系列激烈的動作中逐漸前傾,幾乎全壓在了格雷海姆的身上,直到將人給壓倒在床上後,才停止移動。

 

一雙濕潤的紫眼煽情而專注地望著對方,色淡的薄唇張合著吐著熱氣,挺立的乳尖更因胸腔的起伏緩緩動著,穩穩地摩擦著身下人的胸膛。就連底下正接受著擴張戳插的臀穴也在這微薄的刺激下收緊了些,咬著他自己的手指,讓它們在被抽出時受到了一番攔擋——但他依然將那些手指完全抽出了,並且迅速地握住格雷海姆的手,將它拉到自己的臀後貼附著、揉捏且壓著飽滿的臀肉,再伸出另一隻手大大掰開了那被軟膏弄得有些滑膩的臀縫,半引導似的將對方那帶著好些硬繭的食指尖往裡頭送,直到那整根指頭都沒入了裡頭,戳在他溫熱黏滑的內壁上後,才略微聳著腰背,頂著滿是紅暈的臉如貓似的低吟了幾聲,伸舌舔上了格雷海姆的臉頰,啄吻了幾下。

 

「……你按按看。」那話音雖有些模糊,還被壓得極低極低,「從裡面戳我、弄我,看我夠不夠濕,夠不夠軟……夠不夠讓你操進來,狠狠地幹我……」

 

卻也足夠浪蕩了。

那私密緊緻的地方,確實被潤澤得又濕又軟,剛被手指激烈插弄的刺激亦讓穴肉仍不斷輕微抽搐著,一下一下地吸吮陌生的侵入者,彷彿在確認熟悉那不同的形狀和長度一般。格雷海姆因此微蹙起眉頭,卻不是源自於任何抵觸之類的情緒,而是這些由他一向高傲的二等兵所展現於自己面前的姿態——盈著淚又閃著光、半是狡黠半是渴求的紫色瞳眸,染上紅潮、神色溢滿春情的精緻面龐,赤裸著邊磨蹭自己邊自慰擴張的淫蕩模樣,帶著小勾子般輕顫著的柔軟嗓音,情色求歡的話語、和那之後撒嬌般帶著親暱的舔舐親吻——實是無比誘人,尤其那情動般散著高熱的後穴還持續地包覆著含咬他的手指,讓他無法抑制地起了反應,性器充血脹硬著撐起粗糙囚褲的同時,亦讓這些慾求、快感、隱忍,與不適,不自覺地牽動了表情,哪怕只有一瞬便又舒開平復了。

 

儘管他一向冷淡,在如此煽情的挑逗之下,屬於男人該有的反應依舊會有;更別說這個對象俱有足以魅惑大多數人的美好軀體和技巧,和他更是有長期的親密接觸,讓他早已熟知對方能因為情慾而有多漂亮,並習慣於那些因此而生的舒適快感、甚至是在佔有般地弄髒那白玉一樣無瑕美麗的身體時,所隱約感受到的細微歡愉。然而他沒留意自己的生理反應,亦沒打算上心,稍停了一會,也只屈起食指摩按起那緊密裹著自己的肉壁來。融化的脂膏讓裡頭又黏又滑,十分容易插入,就連賓自己剛剛都已經塞了好幾根手指進去,顯然已幾乎做好了擴張與被更大的東西插入的準備;可他仍不疾不徐地只以一根指頭來回摸索插弄,如同溫情調皮的前戲或更仔細耐心的擴張,又彷彿是遵循他的二等兵的要求,真的只是在檢查裡面的狀況似的。

 

他細細地撫摸揉按,帶繭的指腹幾次擦過一處隱密的突起,才終於找准了方向般壓了上去。感覺到趴在自己身上磨蹭著到處啄吻的人兒隨之繃緊了腰輕輕彈起,他側過頭去吻那雙微開的唇,嚴絲合縫地封住並吸吮攪碎裡頭所有的喘息和呻吟,旋即插入第二指,輕輕夾住那點嫩肉搓揉並拉扯起來,另一手則平貼對方背脊,自尾椎向上撫摸,於聳起的蝴蝶骨間磨蹭片刻,最後停於後頸和髮根的交接處,細密地摩娑。

「哈……啊!」

 

那處被輾過的效果是驚人的,在格雷海姆以食指壓上它的瞬間,巨大的酸麻和快感便自體內湧上,帶著一種強制而不容拒絕的迫急抵上了他的腦仁。

即使賓立刻咬住了舌尖試圖以痛覺來抵禦這強烈得過了頭的感觸,他的身體卻仍反射性地抽搐了下,更加吸緊了體內含著的指頭,裹著對方的指節且拼命收縮。那閃著水光的雙眼就此變得更加地迷醉,還不過數秒就忍不住張嘴,準備吐出黏膩的呻吟——然後便被對方用唇堵上了,牢牢地吻著、吮著,將他即將吐出的聲音全都鎖在彼此的口腔裡,而不令其洩漏出來。

 

囚室頓時變得無比安靜,唯有肢體和衣物摩擦而發出的沙沙聲存在著。

 

這使他感到安心而再無顧忌,在那粗糙的兩根長指惡質地夾著他的敏感點揉搓、帶來下一波過於激烈的快感時肆無忌憚地享受了起來,用那修長而白皙的雙腿夾著格雷海姆的腰側不斷磨蹭,將大腿內側柔軟的肌膚蹭得變形下凹,讓帶有脂肪卻緊實的部分長久地貼附在對方的身上,製造少許的感觸。

同時也以這挪著雙腿、扭著腰,將胯間同樣也勃起了的性器磨蹭在對方立體而流暢的腹肌上變相自慰、更在被摸著腦袋吻著的情況上撫住了格雷海姆的臉,托著它回應著親吻的諸多動作……視為同樣的訊號,與喉內隱隱的嗚咽和鼻間哼聲一併捆起了傳遞給對方。

 

再給他多一點……多一點、多一點激烈的、酥麻的,令他意識朦朧的快感。

 

後穴被手指抽弄了幾次後,他便將他托在那堅毅臉孔旁的手往下滑,滑過喉結、鎖骨,繼而扶在了對方的胸側,瞇著眼輕輕抓撓,試圖表達自己的急切。

 

再多一點……快一點,最好幹得他發痛、幹得他屁股發疼,弄得他只知道擺腰享受高潮,快一點……

 

就像是隻發情的雌獸一樣,收縮著濕潤的穴口,焦急地渴望著。

腹上被泌著清液的圓潤龜頭蹭得一片濕滑黏膩,柔軟的大腿貼附身上而凹出的誘人曲線雖然無法在這個姿勢下以雙眼欣賞,卻能藉由磨蹭於腰臀上的觸感重現於腦中,加上胸側那小獸似的微弱搔撓更是令他被情慾蒸騰得幾乎頭皮發麻;格雷海姆並非真的能從這些未曾自賓身上經歷過的互動反應中推測出完全貼合的意思,可卻也因為這樣的撩撥得出了差不多相同的結果——他一手下滑摟住對方纖細的腰肢,在狹窄的床上翻了半圈,顛倒了彼此的位置,帶著少許急躁與侵略地將人壓制在床上,彷彿下一刻就要將身下的人拆吃入腹;卻又旋即忍耐著止住了動作,只再次湊上前吻起那雙潤紅微腫的唇,吸吮舔咬片刻,方啄吻著放開,而後沿著嘴角滑至耳邊。

 

「夠了?」

 

鮮少開口說話的生活讓他的嗓音染著股久未使用的沙啞,低沈淺淡的詢問就像一縷嘆息,隨著呼吸輕拂。他稍嫌晚地回應著先前的話語,卻不是給予自己的判斷,而是將決定權交回給自己的二等兵,並輕輕拉著那纖柔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褲腰上——儘管他們之間或許存在著某種默契、並以這樣的姿態相處著,本質到底還是士兵與囚犯的上下階層關係;他並不打算因為對方這點由慾求而生的寬待去擅自產生平等的錯覺,哪怕只在這一個彼此肌膚相貼的纏綿時刻,免得將自己毀在一個小小的細節上……雖然現在的他倒也並不是那麼在乎。

賓瞇起了眼,因這簡短的問句而自迷亂的情慾中稍稍清醒,皺著眉望向對方讓自己抓住的物體後,再緩緩鬆了眉。慵懶地伸著手指輕輕摩挲著囚褲粗糙的布料,扶住褲襠被撐得最緊的地方稍微摸了兩下後,才靈巧地以單手將那幾乎要被撐得變形的褲頭解開來往下拽,和緩地托出那早已硬起的粗長肉棒,圈起手指將它完全包覆。後再用自個兒細柔的指掌搓揉著那發熱腫脹的柱狀物,稍作套弄。直到掌心都染上了對方的熱度、也蹭得留下了一層透明的汁液後,再緩緩鬆開手來,緩緩地閉上眼,伸直脖頸、略微昂首,然後緊緊地抱住對方的背。

 

「插進來。」在這過程中,他並沒有感到惱怒,即便曾因情慾被棄之不理而產生了少許不悅,也被他的囚犯再一次纏綿的熱吻給撫平了。「上我……」

 

情慾再次湧上,他根本無法準確地回覆格雷海姆的問句,只淡淡吐出了內心裡最渴切的慾望,便立著手指用那圓潤的指甲尖輕輕劃著對方寬闊結實的背,彷彿想再一次激起對方強烈的反應似的反覆磨蹭,而後在眼裡的清明再度被慾望給佔滿時擁緊了對方的脖頸,驟然吻了上去,憑本能追逐著對方的舌尖,寫滿索求的紫眼眨著,濕得就好像要落淚了。

性器因這番挑逗邀請愈發脹硬得難受,格雷海姆沒有再拖延,一手順著賓光裸的臀尖向上撫摸,至膝窩時輕握上壓,更加露出還仍不斷收縮著的粉嫩穴口;另一手則扶著長而彎翹且筋絡浮凸的粗硬莖身,拇指稍而揉過泌著少許清液的碩大龜頭,便對準了位置抵上,緩慢地挺腰一吋一吋進入,撐開立即吸附自己的濕黏肉壁,令水光和穴口隨之煽情地向內凹陷。

 

即使經過擴張,那高熱的甬道依舊緊得他呼吸一窒,卻又因此能恰好得不造成任何疼痛,而帶來較平常更高昂刺激的快感。熱度透過記憶自兩人相連的部位傳到指尖,他不禁以指腹順著自己的莖身撫按被撐得毫無皺褶的緊緻肉唇,並輕輕揉蹭;直到緊實的下腹幾乎能夾住手指貼上對方的會陰,方輕吁了口氣,將另一側正顫抖著磨蹭自己的皙白長腿也抬起,架到肩上,而後邊繼續吮吻對方,邊輕緩地前後插動起來。

 

雖然並非是什麼美好單純的關係,依然能算得上半個你情我願,就是不因彼此身份所限,他也樂意提供這一點溫情,循序漸進地讓那窄小的甬道適應自己,而不至造成多餘的痛楚與難受。

生理性的淚水即刻自賓眼底冒出,在那燙如烙鐵似的巨物沒入體內時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順道帶出幾聲嘶啞的低哼。他舒爽得說不出話來,那被折疊起的身體、雙腿,也隨著緊緻的甬道被撐滿碾壓的快意而略微抽搐了下,全身彷彿都因臀內的饑渴被滿足了而開始發麻、打顫、無力。

 

「嗯……啊……哈……」

 

當那根碩大的陰莖開始移動時,他下意識地以白淨的腳跟蹭著格雷海姆的肩背,滑過那些緊繃的肌肉,並因那隱微的刺激屈起腳趾,配合著那和緩的動作輕擺腰臀,再於敏感處被磨過時激出了極樂似的感受,又墜了幾滴眼淚,吐出了點幼貓似的嗚咽。雙手更難耐地圈上了對方的脖頸,似掐似抓地撓弄著頸側的皮膚,有些急躁地吮吻著格雷海姆的唇,甚至還側頭咬上了對方的臉頰,留了數秒,才再鬆口,急促地道:「……再快一點……用力點……操我……」

或許是因穴內早已足夠潤滑、因對方溫柔的動作,又或許是因越發難以壓抑的情熱所致,他一開口,便又向他的囚犯發話催促……這行動魯莽得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他並不是那麼莽撞的人,也並非不理解對方的意圖,在用這麼脆弱的部位承歡時,動得慢一些對他只有益無害,對方卻需要忍住本能緩慢行動。

如果他還有點理智,他應該任對方慢慢來的——偏偏他已經忍不住了。

 

對方的磨弄有多和緩,他的慾望就有多強烈,並且隨時間的推進愈演愈烈,腰身扭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了。

 

「格雷海姆……」

頰上的嚙咬並沒有帶來怒氣或不甘的情緒,反倒是將對方溢於言表的急躁與情慾都透過那點疼痛強烈地傳遞了過來,讓格雷海姆的下身更為脹硬且興奮得蠢蠢欲動,陰莖在緊窄的穴內彈動不止,腰臀亦差點忍不住使力向前肆無忌憚地頂撞衝刺。

 

他的二等兵十分擅長勾引人,他想。充滿魅力的身上到處都有豐沛的資本,舉手投足都是誘惑,輕易就能讓人為之傾倒瘋狂、欲罷不能;而這般耽溺情慾求歡的柔軟模樣,尤其那動情享受的呻吟和聲聲渴切的邀請,使其更是淫靡豔麗得令人難以抗拒……也許面對這樣的尤物沒有幾個男人會不想去佔有破壞,從而獲得莫大的成就和滿足,然而他依舊選擇保持理智,沒有全按對方所言地放縱自己,反倒斂著眼深吸口氣,壓下不斷撩撥著神經的衝動,只以稍快了點的速度將碩長彎翹的莖身抽出至幾乎僅剩半個頭部被小口箍住,再盡根沒入,往返著依次小幅度地提高頻率與力度。

 

快感令鼻息漸深,眉間亦不覺因此微微蹙起,他睜著冷冽的青眸端詳他的二等兵,將那迷濛的瀲灩紫瞳和在自己身下迷亂放蕩的動作神態盡數納入眼底,冰一樣的顏色便似被置入了火種燃燒,積累著逐步升溫沸騰。直到抽插間濕滑得沒了大部分阻力,他方鬆懈壓抑,尋著那雙噴吐熱氣的薄唇再次含啣舔吻,兩手壓開纏住自己的纖白長腿,胯部沈而重地律動起來,瞄準對方總給予熱烈反應的那處敏感,往更深的地方大力操幹,劇烈得於克制中仍不免激出了少許的肉體碰撞聲和其中間雜的細微水聲,縈繞在這狹窄的囚室裡,時有時無地擠壓他們的聽覺。

好熱、好硬、撐得他好滿……好舒服……


那越發劇烈的律動令賓急促地喘息著,下意識收緊了摟在格雷海姆頸上的手,抬首深深地回應著對方所給予的吻,舔吮了幾回唇瓣後,便將舌尖送入纏弄,熱烈地親吻著對方。

 

他喜歡……被他的囚犯緊緊壓在床上做愛的感受,這就像起初的那個吻一樣出乎意料的舒適,那鼓足力道的衝刺插得他尾椎發麻,甬道抽搐,因敏感點被肉刃反覆輾壓而不斷嗚咽、顫抖,快感就彷彿潮水一樣不停湧上,一陣一陣的,在這窄小的空間中包圍且淹沒了他。激烈得令他的雙腿抽顫,胯間挺立的性器也搖晃著溢出了點點清液,被插得紅腫的穴口更吐出了點淫糜的白沫,整個人就像是被淋濕了似的出了層薄薄的汗水,身上各處都泛著一絲粉紅,被操得幾乎失了神、沒了意識,只是憑本能收緊臀部,夾著在裡頭猛力搗弄著的玩意兒,追逐更多的快意,並且不知節制地繼續向格雷海姆索吻、扭動腰肢,試圖令自己更深地墜入情潮中。

 

「……哈、哈……啊……嗯……!」

 

直到又一次輾在前列腺上的操弄,使他縮起身子,顫抖地蜷在對方身下,射出了一股股濁白的精液後,那蘊在眼底的渴望才稍微淡了些,再因饜足而染上了一絲憊懶、朦朧,蓄積在他半瞇著的眼眶裡,直直地對上了對方的眼。

穴肉因高潮而反覆地緊緊吮咬,陰莖被箍得幾乎發疼,隨之洶湧漫出的快感讓格雷海姆自尾椎酥麻到了頭頂,腹部痠脹如絞,只得立即停了抽插的動作才忍住沒直接射在裡面。他深吸幾口氣,方完全地睜開了一直微斂著的青眸,睞向那一雙變得柔軟似水卻也不自覺間媚意如絲的紫瞳,緩緩湊上去親了親,而後逐漸向下,就這麼相望著輕輕咬了下對方的鼻尖。

 

他看見賓一向倨傲、在自己面前則總是半帶著俏皮促狹的面容,於片刻的恍神後牽起了笑來,一如晚間忽而盛開的曇花,既是難得一遇的柔豔無邊,又純淨清麗得似片羽滑落,墜於心間;攀附在背後的手更同時順著脊柱彎出的弧度緩緩撫摸,像是安撫,亦彷彿帶著點縱容的味道。

 

於是他垂首吻著對方微勾的唇,更向深處衝撞了十數回,於莖身抽顫、鈴口歙張時抽出一半,再沒有隱忍地往那還細細蠕動的穴內大力噴吐著濃稠滾燙的精液,將本就沒剩多少的空隙給填滿。

 

射深了不好清理,尤其他的性器偏長,即使是得了他的二等兵應允,在這樣艱困的環境中他也不打算讓對方因此添上多餘的麻煩。可便是如此,在稍嫌持久的射精終於停歇後,他也沒有馬上向外抽離,反倒又緩緩地往內插入了些,將身下的人圈在懷裡,一手以指腹輕輕摩娑淺金色的髮根,濕黏的吮吻換成了零碎的細吻,雨點般輕緩地落著。

 

倒不是因為還想再來一次,儘管他確實很久沒有過這樣酣暢淋漓的性愛了;別說在這座枯燥的監獄裡不可能有什麼機會,回顧到入獄前那十來年的生活,也稱得上是少有……畢竟曾經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不像現在,只需專注在這麼一個人身上就好。

 

專注地看著、想著,去擁抱、去感受……而後擁有。

 

噢,當然。哪怕不是基於感情,他此刻仍只想著他的二等兵,半是成了習慣地。

他是有猜想也許對方會喜歡這樣,如同那些隱晦的尋覓,可也不全是因為如此。或許不過是在這陰冷窄小的牢房中,他、或者他們,為了那縈繞不去的殘餘舒適,而輕縱了對於彼此的依附與留戀,所導致的舉止。

 

也或許都與這些無關。

他不過是想這麼做,便這麼做罷了。

滾燙的熱液全注入體內後,便勾纏著帶來了黏膩的觸感。賓輕輕喘息著,撫在格雷海姆背後的手便因此收緊了些,微微撓抓著對方,再因對方柔和的圈摟和撫摸而逐漸平息下來,柔順地貼附在背脊上。任那隻透著暖意的手緩緩撫摸著自己的腦袋、也任雨點似的碎吻打在自己頰上。並為那半點侵略性也無的舒適、撫慰感閉起了眼,抬起雙腿,輕靠在對方身側,撒嬌似的磨蹭著……蹭了幾息後才停了下來,靜靜地倚在那處,一動也不動。

 

彷彿貪戀著殘存的尾韻和此刻的靜謐似的,他就這麼蜷在對方懷裡小憩著,直到所有的感觸都散去了,才睜開眼來,出手推著對方的肩頭,示意人起身。

自己則將雙手撐在背後,緩慢地抬高臀部,直至格雷海姆疲軟的陰莖完全從自己被操得黏膩的穴中滑出後,才軟著腰坐回床上,毫不感到羞恥地張開腿來,以三根指頭緩緩撐開那通紅的穴口,自淺處搔出了一點即將流下的精液。

 

「你射了好多……」他輕笑著,語氣裡沒有半點不悅的意思,語尾更如鉤子似的往上揚了揚,足見主人的興致。「幫我清出來吧,輕一點。」

 

他其實該自己清理的,根本沒必要將這件事交給格雷海姆來做。畢竟最瞭解他的身體的人是他自己,在情事結束、慾望消退,思路逐漸清晰,方才因做愛而產生的疲憊感也因短暫的休息而回復的情況下,自行處理既不會受傷、更可以快些結束,離開這漆黑的監獄,降低被發現的風險。享樂的時間理應結束了,他得趕快用手指清出裡頭的黏液,以手帕擦拭外部,早點回房內進行清洗才行——他為了今天而在房裡放了瓶乾淨的清水,就算當下處理得不夠乾淨,回房總可以弄好的。

 

但他卻突然想這麼做,想讓他的囚犯這麼做,他說不清自己的感受,只知道這似乎與情慾毫無關聯,而是某種更單純、而簡單的需要。

 

或許是為了……讓彼此相觸的時間再延長一點,再多一點。

讓對方繼續看著他。

格雷海姆看著他的二等兵,片刻後側過身,將手探進對方疊放一旁的軍服裡,熟稔而又準確地掏出了一方手帕,湊到鼻下嗅了嗅。一股子清淡好聞的皂香隨即湧入鼻腔,他翻了個面似在確認,過了會方挑了平常少見用的背面向外摺起,恰好墊在兩指指腹,卻不是按要求向下清理,只徑直往上敷粉似地輕輕覆上賓的額角,將還未完全蒸散的汗水沾去。他一下一下碰觸極淺地輕拍,擦完了右邊換左邊,擦完了頭臉換胸背,連脖頸和手臂都一一拭乾;接著將手帕放回床邊,改取軍衣稍稍抖開,披在對方的肩上,而後便輕輕按住那處往另一側傾身,取來角落乾淨的舊囚衣,摺好鋪在那粉嫩的臀下,扶抬著將布料再往上拉了點位置,讓人安穩地躺了上去。

 

他神色專注地將對方一邊纖白的踝足置於自己掌心,指尖摩娑了幾回方往上提,架於肩上後手便隨著彎身下滑,握住軟嫩的大腿,更側頭自然而然地順著在內側落下一吻。他抬眸看了眼他的二等兵,卻也僅只是一瞥的瞬間,便又向下凝去,用另一手摸了摸那還半搭在穴口的手指,藉著那點被撐開的空隙輕輕擠了兩指進去,不斷調整著以不至於戳痛對方的方向往內緩緩挺去,再貼著肉壁打旋,將自己射進去的黏稠精液一圈一圈地輕輕刮出。

 

他半點也不嫌厭煩而平穩地反覆執行著同樣的動作,直到再也弄不出明顯的濁白,方抽出手,用還乾淨的衣料擦乾那細嫩臀口和彼此的手,也順道抹去了自己性器上殘留的精水和腹上濺開的油沫,完了便將囚衣拿開,整齊地包起放回角落。至此算是初步打理乾淨了,他卻沒有停下等候賓的下一個指令,而是順手替對方理了理軍衣,更幾步繞到身後,輕輕扯開了在性愛中被蹭鬆了的藍色綢帶,讓一頭柔軟的淺金髮絲披散,再一綹綹攏起,重新束好馬尾,打了一個規整漂亮的蝴蝶結。

「你……」

 

沒料到會得到如此周到的服侍,賓有些訝異地出了聲,瞧向格雷海姆的眼裡更帶了點少有的懵愣。而後便直接沉默下來,強裝鎮定般似壓低了頭,拉高了軍服的衣袖並將手穿進去,以食指和拇指扯平下擺後,緩慢地扣上所有的鈕扣。

除了腰臀還隱隱有些痠麻以外,他的體內似乎已被清理得與平時無異,身上更是一片乾爽,被對方拭得再無多餘的汗水……就連被對方輕輕吻過的腿側也是如此,乾燥得使落在上頭的吻也變得格外清晰,那雙唇的弧度、濕度、開闔的角度,以及烙下的力度更在短短一瞬間內刻入了他的腦海中,幾乎讓他想立即收起腿來,中止這段過於舒適的觸碰。可他當然沒這麼做,只是繼續愣在原地,任格雷海姆抬眼看他,並為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感到荒謬——而這就是他現在異常專注地穿著衣服的理由。在將鈕扣扣齊後,又立刻拿起了底褲和軍褲來穿,順便將襪子和長靴也套上後,就接著繫上皮帶。他盡可能地將穿衣的速度控制在正常範圍內,又害怕被格雷海姆覺察自己身上的異狀而將動作再放慢了點,使這短短的進程忽然變得漫長了起來。更甚至不敢將任何一點餘光往對方的身上放,生怕再次與對方對上眼,使他亟欲隱瞞的動搖被那冷利的淡藍目光給貫穿,再無法脫身。

 

他不該這麼……感到慌亂的。

 

賓張開薄唇,緩慢地吐氣,試圖讓自己穩定下來,並同時將褲腳拉平,轉身拿取放在床頭的鎖匙。隨後也拾起了對方疊放在床邊的手帕,將它們分別放入不同的口袋中,再站起身來,神色彆扭地看向那依然靜靜地坐在床邊的囚犯。

 

似乎要到了這時,他才發現他從未如此深刻地瞧過格雷海姆的眼,將以冰磨成的三稜鏡浸泡在清澄的海水中,或許能得到與對方一樣的透亮,可那又顯得太過淺薄了,不足以涵蓋它所有的樣貌——他今晚進門時就以為它的深處就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水般,寂靜而純粹,只要他不往下落,便不會受傷,但他現在又覺得不像了。他覺得他的囚犯眼裡帶著的似乎不只是那些,於是那雙眼在他的眼中就這麼忽然地變成了一座冰山、一道海溝、一座孤島似的城或浮於北極海上的一群瑩亮的磷蝦。惹得他就算想伸手去探、去捉,也因那不可捉摸的形貌而躊躇著不敢靠近,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落了進去。

 

落進這令他感到陌生,卻也雀躍無比的圈套裡。

 

他靜靜地注視了他的囚犯一陣子,便伸手按住了那人臉上略高的顴骨,細細摩娑,而後彎下腰來吻住了對方。將另一隻手撫在對方的腦後,緩慢地以指腹揉搓著鉑金色的短髮,帶著十足的留戀在那處移動著,更伸出舌來將這個吻漸漸加深、並掐著對方的臉頰賣力地舔吮了好半會,才在鼻腔裡的氧氣耗盡前鬆口放開了對方,急促地喘著氣,直起身來,用那已然濕潤的眼望了對方一會兒。

 

然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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