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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與戈登-

「哦,我親愛的艾維斯先生。」

 

敦厚溫純的男聲說,儘管年歲聽來並不年輕,但他的聲音就像他的觸碰一樣輕柔,掀開了絨被的一角。「該和朝陽道聲招呼嘍。」
「艾維斯?」只是他並未得到對方一如既往會做出的回應,於是又催促道。

 

並看著那藏在被角下蒼白得能見到血管的雙踝,蹙著眉納悶,搓著下巴上的鬍渣而用雙掌揉了上去。
粗糙的掌下是一片質地細緻的冰涼,像剛下過地板溜噠過似的,全無在被窩裡縮了整夜的溫暖。
「……小艾維斯?」男人開始疑心,輕聲呼喚著對方的姓名,並拉扯著被角,緩慢地往下抽開。「莫非,你昨晚上哪瘋去了?」

距離他上次看到對外界十分敏感的對方,像此時一樣就算被驚擾也能睡得沉熟的時刻,已經過了幾何了呢?

「唉,怎麼就不先告訴我?」

寵溺又懊惱的聲音落下,男人用他早年勞碌的已然變形的指節去撿起那垂落在闔上的雙眼上那淺亞麻金的髮絲,「艾維斯,噢,你就像是我的天使。」

當撫過那太過端正而顯得有些刻薄的五官和緊實的雙頰時,他頓了一瞬,吐出一口長嘆,像緬懷著重要的事物,某種曾擁有卻已然喪失的。

「你的這裡,」他點著那張年輕臉龐左眼下豎立的兩顆痣,「是她所嚮往的,她總和我說那是我們那年代的時尚。」

大手一迴,搓著對方嘴角右下的另一顆痣,「但這就真正的像她了,看起來既曖昧,又美好……」

而在青年發出肖似著涼的輕咳後,男人拉下被子的動作便停止了,跟著的是他受不了的輕笑,和走動的腳步聲。

 

「你也長大了呀,我的小艾維斯。」男人的笑聲帶著狹促和一絲驚訝後的興奮,而後挾帶著一件羽絨衣來,看了眼窗外的陰雨。「給你遮遮痕跡,否則,一定會驚嚇到中午來叫醒你的傭人。」再度拉下被子,捉著對方的腰,將上身滿是零星吻痕的青年抱在懷裡,慣性的忽視那因寒冷而皺起的猙獰表情,反正對方經常出現,況且、他其實也挺享受的。

「嗯?」腹部忽然被手肘頂上,配上幾句含糊的夢話。

男人的笑容愈發的重,而且燦爛,「別動,我只是幫你穿穿衣服,像以前一樣。」

 

這舉動本身並不帶任何的曖昧成分,但也因此,逐漸宏亮的笑聲也驚動了沉眠著的青年。

他微微的揚起下顎,帶點傲慢及厭惡的紫羅蘭色也是極淺的,而當他對上男人溫和又好笑的表情,冷硬的眼神便一時間軟化了,像泛了一淺淡的光。

張唇。

 

「……爸。」

 

他說,而且是心甘情願的,沒有絲毫隱私被家長窺視的尷尬,雙眼中只承載著穩定的信賴。

同時配合的挺直腰板,伸長手臂,聽話的任男人替他穿衣。

青年的身形並不比已屆中年的男人瘦小,但卻稍嫌缺乏鍛鍊,肌肉是相較起來不明顯的,而力道自然也沒對方那麼強。他的面孔也和外型有些粗野的男人不相似,出外時若不著正裝,也經常被誤認為是年齡相差較大的朋友。唯一相似的,可能只有差了一個音階的濃重英國腔。

但,只要不出聲,保持緘默。

也就沒有人會認為他們是父子。

在他思緒外的對話與此同時,在下一秒繼續進行。「我說過了,你沒必要每早都來叫我。」

 

「但我想呀,親愛的小艾維斯。」男人的微笑相當率直,一絲邪念也沒有,只是最為平凡的慈愛。「你是我的永遠的寶貝。」

就算他低頭注視著青年身上那班點密集、明顯是淫亂過後的紅痕,眼神也唯獨剩下平靜和寧和,甚至連一絲責罵也無。手指更穩穩地拉上了羽絨衣的拉鍊。「對你自己的身體好一些,小心著涼。」穿完,他依舊給了他兒子一個最平常的擁抱,和一個落在面頰上的親吻,「也對你的女伴好一些,溫柔點,我看到你背上的抓痕了,小艾維斯先生。」

「我會心疼的,因為你就像你母親一樣,有著美麗的臉龐。」男人親暱的蹭了蹭青年的鼻頭,將對方單純的當成兒子看待。「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這只是個玩笑。」

「因為我和她是如此的疼愛著你,我希望你幸福,而也能帶給你身邊的人更多的喜樂。」

「就像我常說的,你有能力做個溫柔的英國紳士。」隨著懷柔的訓話結束,他也揉了揉兒子的頭髮,並湊近嗅了嗅。「嗯?玫瑰的香氣,我不喜歡,這款香水的檔次不高。」

 

「爸。」青年待到一切結束後,才冷靜的用單音表達抱怨。

「好,我明白了,小艾維斯。」男人攤手,離開床邊,但仍忍俊不住,補了句。「如果有了適合交往的對象,別像今天一樣瞞著我呀,兒子。」他穩重的面孔上,第一次除了寵愛外,出現了一絲類似愧疚的表情。

 

但青年並未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只是輕輕地用鼻腔哼了聲。「嗯。」仍將雙瞳直對著眼前的被子,靜靜的作沉思貌直坐著。

而在他的父親關上門,並貼心的替他以鑰匙鎖上,鎖孔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聲後--

 

他全身都微微的顫抖著,是提起全身的力量又放下,努力自泥沼中逃出又不住向下陷落的心緒所造成的。

 

「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將近哭泣的、狂亂的、幾乎是呻吟的聲音在洋房內顛倒的迴盪。

「啊,我是如此的愛著你,戈登。」

左手握住被子下那早已豎起發熱的器官淌出的汁液已濡濕了牛仔褲的檔部,右手則發狂似的觸摸著父親吻和碰觸過的地方,揪緊了身上還帶著餘溫的外套,如在擁抱著自己一般。牙根已咬得滲出了鮮血,讓未梳理的亂髮遮蓋了半張蒼白的面容,表情既哀傷又癲狂。

是終於忍耐不了的慾念。

 

「我想過多少次將你壓在身下的情景呀。」青年一字一字咬著他渴求不得的句子,口型就像在反覆那四字等於愛的英文字母。「戈登……我恨你給我的姓氏。」

青年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自己在臥室自我發洩、弄髒被襦,於是在以愛代稱的咒罵後,他脫下父親給他穿上的外套,赤著雙足走向浴室。

他自小便不習慣稱呼父親的名字,而以他們共通的姓代稱。
就在昨晚,和某個不知名的女人翻攪湧滾時,他愉悅時脫口而出的名姓使他知道了自己長久以來所無法面對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戀父,當然,是這俗濫又可悲的情節。

而更在方才,他試探過了,父親對他的確一點非分之想也無,寵溺?他早就厭極了那男人對已滿二十歲的他那宛如保護稚童的愛。

只有他,哦,只有他被對方親暱的動作勾出了骯髒的念頭。

 

「多麼可笑……」

 

他的確畸形地深愛著他的父親,但他的尊嚴不容許他表露,也不允許他像頭發情的狗,在父親的面前搖頭擺尾,渴求同情般的垂憐。

那脆弱的愛也不接受任何被拒絕的可能,除非,青年妄圖摧毀他們可憐的父子關係。

 

「再見了,我敬愛的戈登先生。」

 

於是、所以。

那便是賓出現在此處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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