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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子靖 x 青 辭 

-凡人歌㈢-

愛別離。

恨別離。

 

青辭從不恨別離。

他十歲離家,至今九年,生養他的父母容貌雖還記得,那份情也存在於心,他的五感思維,卻從不受它影響。

 

他原生於諸陽某劍修門派,身懷劍術天賦,卻因靈根斑雜窄細,連外門也不得入。

他的父母身為外門子弟,窮極一生都為了進入內門,修道圓道而奮鬥著,直到現在仍汲汲營營的持續努力。

 

為雜役,負重物,割草種地。

曾經他也和他們一起做著如凡人般無異的工作,吃粗茶淡飯,他記得他們在茶餘飯後偶爾會露出的淺淡笑容,其它時候則總是一派嚴肅,除卻扳直嘴角外,再無表情。

 

求證大道原來是會如此讓人癡迷的事?

青辭無法從父母的眼裡看見自己,他本不在意,也僅僅是好奇,好奇那抹他無法完全理解的情緒,好奇這許許多多的人為何都在苦苦掙扎著,懇求己身所不可得的事,同時疑惑自己為何不曾生起這點執著。

 

人不是只要活著,就好了麼?

又求什麼?當什麼?成什麼呢?

生是一遭,死也是一遭,若不懂生死,為何要試圖超脫呢?

 

可當那真鐵鑄的實劍被橫放在青辭面前時,他便徹底明白了。

 

那劍上的銀光,銳利的劍鋒,那遭鍛出的洗鍊形狀,無一不呼喚著那股能使他兩眼癡迷的意念,讓它奔騰著竄上來,矇住他的雙眼,扯斷他的理智。

他喜悅,喜悅得近乎癲狂,他笑著舉起那劍,將它迎向光來欣賞上頭的血槽,他喜歡這樣凶器,更以雙手緊緊地握住劍柄,緊得令每個指節上的皮膚都磨出了聲音,他想——他欣喜地想,這便是他自幼習劍的目的。

 

他要成人,當那類最為平凡的普通人。

 

他要平凡的死去。

一如他平凡的生命。

 

但在那之前,他要先為他欲求的事物發狂、執著,將它當作宿命,轟轟烈烈活過這一遭。

 

他要出去,去遠方。

他或許會回來,但他得先離開這裡。

而這把劍,既能帶他走,也能帶他去。

 

或許。

一歲的青辭是三歲的青辭。

三歲的青辭是九歲的青辭。

九歲的青辭是十八歲的青辭,而十八歲的青辭也將會是二十七歲的青辭。

歲月並沒有在他的性格上留下任何一抹痕跡,他從未被刻畫,時刻都遵循己見而活。

 

十三歲,他一個人的壯遊自遊仙驛開始,沒有師父,也沒有師父的友人。

他要離開他所認識的一切,越過數條水道,翻過山頭。

行到世界之巔,又復還回去。

 

這將會歷時多年,可卻是他心懷嚮往之事,又,今日的道別,不過只是下一場相遇的開始。

無論何時,他都如此深信著。

 

所以十三歲的青辭往諸陽外走。

十九歲的青辭卻漸往諸陽行去。

 

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即將遇見什麼,只是兩相執劍,青色的長袍翻飛。

 

「『我願作為凡人。』」

 

然心思卻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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