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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
細雨灑在青綠色的山坡上,樹葉盛著水珠輕擺,在這窄小的山道中,有兩名行人正並肩由後走來。
一人手執油紙傘,眉頭緊蹙,清溪般的長髮全束於冠內,一絲不苟地露出前額,雙眼抑著瞪著向前看著,似是厭極了這迷濛的景色,而不願受半點照拂一樣。
但站在他身旁的青袍男子則大不相同。
他既不束髮、也不撐傘,略帶點棕色光澤的長髮此刻正隨意地披散於肩,寬眉微揚,面帶笑意地仰望著天。
那雙總約略瞇著上半的柳葉眼,此時卻完全睜了開來,映著雨雲的顏色,綿綿細雨打在他的臉面上,卻沾不濕他的半根毫毛,彷彿在觸上臉孔前便已消滅,轉化成了另一種存在。
當他張手向上握時,腰間所佩的寶劍也隨之擺動著,好像隨時都能出鞘,刺入雲端似的。
它發出嗡嗡的振鳴聲。
似是興奮,又似期待。
而他的旅途總伴著深深的情懷。
只欲隨劍鳴而去,踏土倚木,在風雨雲霧中漫行,走一趟曼妙的春遊。
「青辭。」
半晌過後,在油紙傘下的那人淡漠地發了話。
「嗯?」
「不多留幾日麼。」
「不了。」
「……」
男子答得隨意,卻讓傘下人看向他時,神色顯得特別生僻。可半途卻也讓雨給攔住了那眼底的那一絲冷意,反使它溫和了些,彷若暖玉。「我就送你到這了,保重。」
「嗯,你也保重。」
「……」
相視無語的一陣沉默後,便是男子低低的笑聲,及那被收得愈發得低的油紙傘面。
而當那水珠轉著沿傘骨晶瑩掉落、油紙也濕成了一片如雪的亮白之時。
他倆終究是步上了山巔。
「……石兄。」
又觀了一會霧濛濛的天,男子方才躬身抱拳,朗聲向傘下人拜別。「這些天來多謝照顧,他日若是相逢,還請讓我再敬你一杯好酒。」
那人聽了,臉上既無喜色,也無悲色,只是靜默地收起了傘。
當男子一轉身,他便化作一塊山石。
獨自立在雨中,看著那青袍在煙嵐中飄搖。
然後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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