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他養了一株小樹，栽在盆裡，枝幹條條，有些稀疏，在過年這般喜慶的日子裡，顯得特別單薄孤獨。

他坐於椅上靜靜地望著，隱隱約約似有些苦惱情緒，凝視間卻又彷彿什麼也沒想，只是漸漸又看得出神。

 

那些落於枝葉上的光斑總讓他不禁想起常肆。

又或者與此無關，他就是想起了，只要一空下來，腦海裡就淨是那松柏般直挺卻又極盡溫柔的身影。

 

一個恍神間，他眼角餘光瞥見了桌上盒裡放著的幾片乾燥葉子，忽而閃過一線靈光，灰色的眼一時間都亮出光彩來。

 

他取了些嫩綠色的紙裁成長條狀，提筆在上頭仔細緩慢地寫下一行字，一筆一畫間都專注得似將所有思緒甚而靈魂予以寄託，接著將葉子護貝、剪裁、打洞，把紙折了幾折後穿過，繫在了小樹上。

 

這讓它看起來有了點活力與靈氣，也多少能搭上過節氣氛了。

 

他淺淺笑了起來，又準備了好些材料，照著這樣的順序一一重複進行，不生急躁，不見厭煩，單純享受而沈浸在這樣的時光裡。

 

筆尖在紙上摩娑的聲響襯得這個午後愈發寧靜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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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常肆安康常健』

『希望常肆事事順利』

『希望常肆美夢成真』

『希望常肆無憂無慮』

『希望常肆再不悲傷』

『希望常肆年年開心』

『希望常肆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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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常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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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拿到最後一張時他頓了頓，筆尖懸停於紙上，遲遲沒有下去手。

想了又想。

粉色漸漸漫上他的面頰，他抿著唇斂下眼，希望能藏起那點滿溢而出的難堪情緒，卻濕了雙眼，幾乎要落下淚來。

 

此時置於一旁的手機震動起來，嚇得他差點摔了筆。

他按按眼眶，將筆放下，端正地拿起了手機滑開螢幕，在螢光映入眸裡的那瞬，喜色以可見的速度蔓延，取代了所有思緒，充斥著他全身每一條神經，每一粒細胞。

他謹慎地瞄準了綠色的鈕按下，而後雙手捧著將手機貼上耳邊。

 

「喂，常肆……」

「嗯，我在家……一切都好。你呢…？」

「嗯……好呀……好高興……」

「嗯……好……」

「新年快樂……再見。」

 

他維持貼著手機的姿勢好一會沒說話，神情滿是眷戀，指尖不住輕輕蹭著手機的邊緣。

好一會才輕輕笑出聲，又道了一聲：「嗯，再見……」才戀戀不捨地放下了手機。

 

他將手機工整地放於桌旁，視線順著再次落於那張紙上。

握起筆想了許久，他終是斂著眼緊抿住唇，愈發緩慢地寫了起來。

每一個步驟都拉得很長，似在猶疑，似是用盡了生命去期許，又似是無數次掙扎著想阻止自己。

終是將最後一片葉子也繫上了小樹，並小心地繫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幾乎埋入泥土裡。

 

指尖卻駐留在那片葉上，遲遲捨不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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