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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眠-

高裝檢將近,格雷森忙得不可開交。

 

為了備齊那些電子文件和書面的檔案,他這幾天幾乎總是從日出忙到日落,連喝水和上洗手間的時間也沒了,全都爛在辦公區的座位上忙碌著。

 

他的座位上堆滿了待處理的文件,高度比他要高多了,簡直像座山一樣,當他一低頭去整理文件時,那公文山就能直接將他整個人完全擋住,讓他的同僚和長官都找不到他。

他的手腕更是早就因為過度勞動而貼上了時下流行的感應式藥布,會依照肌肉的疲勞程度往皮下注射藥物和冰敷……但儘管如此,今晚回到宿舍內的時候,他還是累得連手臂都幾乎要抬不起來了,洗完澡吹了頭髮之後,就爬到了床上,老老實實地縮在了床角,在接近午夜的時間點低低地叫著佩洛。

 

「中士……」儘管已經和對方共同住在一個宿舍裡很久了,但每次當他開口打擾對方的時候,他還是會感到一陣顫慄,從腰部到背部全是酥麻的,連帶著聲音也開始顫抖。「今、今天的梳理……要開始了……」

 

他答應過的,「一天一次」的精神梳理,要是做不到的話……他甚至想像不到,自己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慢著。」佩洛早就被吵醒了,或者說他就沒有真的睡著過,此時正是不耐煩的時候,聞言反手就抓住了格雷森的手,皺眉道:「你打算用這樣的狀態幫我梳理?你當我的腦袋是什麼?」

格雷森縮了一下,發覺自己的手正在不正常地抽抖著,便心虛地壓低了聲音:「可、可是……精神梳理又不用手,那只是一般的……肌肉疲勞……」

 

雖然他確實已經累得頭昏眼花了,可是腦袋裡的思路卻還挺活躍的……如果只是最簡單的梳理,也不至於無法應付……

 

「而且您、您不這樣……怎麼睡得著?」

 

還有對方的腦袋,不是早就破爛得跟垃圾場一樣了嗎?讓他梳了,還至少乾淨一點……就算沒有那個約定,每天理順也是好的……做什麼拒絕呀?

佩洛皺了皺眉,抓著對方的手更緊了幾分,捏得格雷森皙白的皮膚都泛起了紅,嗓音卻到底鬆了點,不再那麼凌厲。「我看你腦袋裡原本就少的肌肉都快被折騰得萎縮了,再給你梳理,我永眠的機率還高一點。」

 

失去今天的梳理時間,他多少有些不悅,不過自接受梳理至今也已經穩定了一陣子,狀況比之前好上太多了,少個一天也不會就真的有多不舒服,影響還是比較小的;何況他也知道對方這是為了什麼,雖然他不是個講道理或者體貼的人,但為了不可抗力情緒化地削減自己未來的資源,這麼愚蠢的事他向來也瞧不起。

 

他的掌控一向張弛有度,對延續性是很講究的。

 

他低頭看著格雷森的手,那抽搐的模樣看得他有些好笑卻也有那麼一點享受,不過都不是很重要,沒多久便半扔半放地丟回了床上,又想了片刻,才調整著姿勢,在被子下窸窸窣窣地由後抱過對方,將人整個納進懷裡,鼻尖貼著頸窩,深吸了口氣。

 

沒有梳理的時候,嚮導素也是很有用的鎮靜劑。他又聞了幾口,覺得滿意了,可卻也不打算挪窩了,就維持著這姿勢,有些懶散地宣布:「給你抵著,以後再說。」

 

半晌,他又伸手摸起了格雷森的手,像是在透過觸覺檢查似地,用聽不出情緒而有些冰冷的嗓音低聲問:「多做了哪些人的工作?」

格雷森被佩洛抓進懷裡時,整個人都僵了,即使他幾秒鐘後就意會過來,對方只是要攝取嚮導素……卻還是忍不住縮在那裡顫了幾下,像被包在了毒蛇懷裡的小鼠,還不到半分鐘就完全地被嚇壞了,低低地為今日沒做的工作變成了欠債的處置道了聲謝後,就將頭埋進了棉被裡……直到手被抓起來之後,才顫巍巍地答:「沒、沒有……今年沒有多做……」

 

加班的事,說起來還真是個意外。

 

「只是剛好在歸檔的時候,剛好被其他人撞到了……上個年度的檔案就被全刪光了,想救也救不回來……只好拿紙本的備檔來對……」在高裝檢這種大家都忙的時期,他也不好意思和誰開口,一起找檔案。「雖然好像……長官裡,有幾個人比較閒,但是這種事……我也不好意思讓長官來處理……」

 

佩洛的存在雖然讓他感到害怕,可這麼敘述著事情,轉移注意力以後,他卻比剛被抓進來抱著的時候要更放鬆了點,不自覺地喬了個舒服的位置,窩在那兒,然後呆呆地盯著佩洛摸著的手瞧。

 

他本來還有點想吐槽佩洛他腦袋裡才沒有長肌肉,更不會萎縮,就算真的萎縮了也不會讓佩洛永眠,他才沒那麼笨呢。

 

結果被這麼一問,他就什麼都忘光了。

「今年?」佩洛低笑一聲,覺得很有趣似地慢聲問:「誰撞得你?你待在那是還會飄移是不是,我不記得軍中什麼時候准許錄取連走路都還學不會的小娃娃,晃成這樣怎麼不把小腦挖了拿去當鐘擺呢,兩條腿放在那當擺設都覺得礙眼,他以為是在宇宙玩漂浮嗎。」

 

他習慣了格雷森,精神的多次融合讓他幾乎快把對方當成自己的一部份,而對方顯然也乖巧得十分滿足這一設定,從來不會違逆他搞出什麼破壞,於是連講話措辭都隨性得完全體現了他的本性,拿血腥殘暴當家常便飯,一如格雷森所著迷的精神圖景。

 

其實要換其他人,這種時候他大概還能饒有興致地叫人繼續提重物做粗活以將那雙疲勞的手操到脫力變形,他會很樂於在一旁欣賞那些出於痛苦的反應……但格雷森不行,不說那雙手乃至於整個人和精神於他都還有用,不適合做這樣沒有尺度的消耗性娛樂,他也不接受這當中有任何一個環節不是出於他的給予和控制。

 

何況既是他的一部份,要怎麼樣自然是他說了算,那些痛苦可以由他自己適度地施予,想怎麼樣也是他的事,別人憑什麼插足?

「我也不知道……」格雷森慢吞吞地回著,又低下頭,「被撞到的時候忙著看檔案了……沒有回頭看是誰,應該是在清理舊東西的時候忽然碰到吧……」

 

他愈說愈覺得難為情,就這樣還不知道是誰做這事的他聽起來好像還不如佩洛口中那個「小腦失靈腿很礙眼為什麼要錄取的宇宙漂浮小娃娃」,簡直沒臉聽。如果是平常嘛他或許會覺得害怕並且興奮,他很少承認,但他其實很喜歡聽佩洛這麼說話,對方毫無顧忌地暴露本性給他看時他總是覺得緊繃又舒適,一方面是受接觸危險事物所產生的緊張感的影響,一方面則是他早就認定了佩洛並不會傷害自己,他能待在特等席「安全」地觀看對方的瘋狂,或者親手參與。

 

他現在才會待在這裡,縮在對方的懷裡聽這些他平常沒少聽的偏激話語,然後覺得窘迫得想挖個洞鑽到地下去。

 

「你在生氣嗎……我是不是應該……賠你點什麼……」

 

更何況他其實是愧疚的,對於沒能執行約定的這件事……他也多少聽得出對方的不悅似乎不是針對他的,只是事件的根源的確是他,他要是能好好梳理對方,現在佩洛早就睡了,哪還會抱著他問一些尷尬的問題……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面對對方的勇氣,有些彆扭地向後轉頭,小心地瞥著對方的表情。

 

他表現得非常小心,或許連遠古的先民擔心神明發怒而不停祈禱的表情,都沒有他此刻的十萬分之一真誠……而且畏懼。

佩洛神情有些古怪地看著格雷森,面上淡薄的笑卻隱約含著點不同以往的柔軟,伸手輕輕捏了下對方的臉,順著摸了摸那頭凌亂的白髮,輕聲道:「你連撞你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還能賠我什麼?」

 

語氣裡似有幾分調侃,卻又彷彿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下對方,不是很滿意地發現自己的嚮導狀況真的算不上好,大幅超過了平日自然休息可以撫平的程度,不論身心大概都是,尤其這些損耗不是他造成的,卻還要受此影響,更要自認倒楣自行消化這些爛攤子……令他更為不快了。

 

反正現在也還睡不著,他想,不如就趁這時間來慢慢調節這個問題……以免他的嚮導因公傷延誤了自己,還不能硬逼,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演變成永久性傷害,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還不至於蠢到以為這種事情單憑格雷森自己可以解決,而雖然他怕麻煩,要是被他發現可以合理化地處理掉始作俑者,讓人也嚐嚐「公傷」的味道……他當然也是非常樂於動動手的。

 

他扶著格雷森的頭讓人躺回去,又把人攬進懷裡了點,握著對方的手搓了搓,再貼著頸側深吸口氣,才舒服地吐息道:「睡覺。」而後更輕重有致地按摩起對方纖細的手,自指尖按到手掌,緩慢而細緻,再到手臂,都沒有漏掉。

「我……」格雷森還沒來得及辯解什麼,事實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都手殘了還能幫上對方什麼忙,他有點懵愣地想沒辦法進行精神梳理的他好像對佩洛來說真沒什麼用,雖然這也不是他應該煩惱的事就是了,但一被這麼擦著邊提到了,卻還是有點難過。

 

可被這麼捏著捏著,他便迷糊地瞇起眼來,感到睏了。

 

他想自己好像真該聽佩洛的話快點睡覺……或許等明天休息好了,還能多少起點作用也說不定,而且萬一沒能舒緩手上的肌肉的話……先不提那些堆積如山的行政公文能不能做得完了,如果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第二次,佩洛大概也真的要生氣了吧……

 

而且那些……佩洛腦子裡那些美麗的景象都是屬於他的,雖然他還沒有很喜歡景象的主人,但是連兩天不梳理的話,天知道裡面會變成什麼樣子……那樣他也會覺得不捨的……

 

就在他遲緩地想完這些,正準備墜入夢鄉時,由那條麻木的手上傳來的溫暖感觸便讓他低吟了聲,舒服地瞇起了眼——也是在這時,他才相當慢半拍地發現佩洛正握著他的手在……在捏他嗎?幫他按摩?為什麼要這樣?欸?

 

於是格雷森剛升起的睡意頓時消了大半,有些不安地睜開了眼,輕輕顫抖著,縮起身子,虛張著嘴,低低地出聲了。

 

「佩,佩洛……」同時也動了動手指,想抽開它,卻礙於一直以來對自家哨兵所抱持著的畏懼,而不敢動彈,「你在做什麼……?」

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佩洛根本懶得回答,在沒有更令他不悅的舉動前,他顯然也不想再重複一次自己的命令。

 

寧靜的夜晚伴隨著嚮導安撫的氣味,緩慢的揉捏雖然有些費力,但也攪和不了這閒適溫情的感受;他繼續按著,意外地感覺心情還不錯,整個人都挺放鬆的,也或許是因為他的嚮導捏起來手感還挺好的吧。

 

不過這麼捏著,也同時感覺到了他的嚮導似乎正往營養不良的方向去……實在是有點瘦弱,但這個大概還不算是大問題,有機會再說,他想。

沒聽到嗎……?他的聲音有那麼小嗎?

格雷森的第一反應是先懷疑自己,然後才想到佩洛可能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垂了垂眼,沉默地閉上了嘴,停止去思考該說什麼才好的事,試著將腦袋放空,遵照對方的命令好好睡覺……或許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反正他本來也沒什麼想表達的,純粹只是對於佩洛會特意照顧他的事感到訝異而已。

 

畢竟這一點都不合理,他今天表現得簡直糟透了,不僅把工作搞砸了,連答應自己哨兵的事也沒能做到,還差點惹對方生氣,更連自己到底能做什麼舉動來補償對方都不知道,明天還不曉得能不能正常工作……

 

「嗚……」他用力地閉緊了雙眼,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袋,卻沒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發出了短暫的嗚咽,連帶眼淚也掉了下來。

果然。

 

佩洛心想,不過卻不打算對此做出什麼回應——他當然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卻也並不嫌棄他的嚮導這樣小小發洩一下,畢竟這對他來說還不到吵的程度,反倒還隱隱有些悅耳……

 

只是既然是調節,他也不至於完全沒有應對的舉動,捏著對方的手不甚明顯地緩了片刻,又輕輕掐了掐,再緊了緊擁抱著的雙臂,也就算聊表安撫了。

 

他的嚮導在揣度他的時候一向機靈,他也就懶得去說明天該怎麼樣的事了,反正只要沒有意外,都會是合他心意的。

 

至於那些意外,要是他不想再忽視了,自然是由他自己親手去掐滅的。

格雷森低低地哭了幾聲,也就停了,紅著眼眶抽著鼻子,握緊了佩洛的手就發起了愣來。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哭了,可佩洛不說,反而還抱了抱他,表示佩洛不討厭他這樣……他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升了起來,便沒有再繼續去責怪自己了,又吸了下鼻子,擠出了最後兩滴眼淚後,就帶了點討好似的開了口。

 

「我……我要做什麼,你才會開心?」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他的哨兵的情緒從來都沒有達到峰值過,無論是負面的或是正面的……他都沒有見過,這不是好現象,佩洛應該在他面前更放鬆點的……或者釋放多一點的情緒。

他像是突然被某種決心給支配了似的,大著膽子捏了捏對方的手指,而後就不敢繼續了,身體也發起了顫來,直接進入了面對威脅的應激反應中。

 

就算是這種難得想為對方做點什麼的時候……他也還是怕的。

心臟都快停了。

佩洛微微皺了皺眉,不是很喜歡這種打斷自己安排的狀況,可念及話語的內容,他很快又被取悅得鬆開了眉頭來。只不過一來他現在已經準備休息,並不打算考慮別的事情,二來他也不覺得以他的嚮導目前的狀況來說,適合現在探討這件事,不說承受能力,對方如今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和他一樣不該把精力花到別的不相關的事情上。

 

於是停了一會,他仍只是淡淡地重複了一次:「睡覺。」

 

考量到對方令自己愉快的表現,他才難得湊在對方頸邊微幅蹭了下,低聲道:「有空再說。」

 

雖然他的唇也同時貼到了對方的頸動脈邊,大有再囉唆就要下嘴咬一口的意味。

格雷森這時倒沒意會到佩洛的意思了,只是覺得頸側有點癢癢的,同時有些著急地等待著回覆,眼見等不到了,便急急地開口:「可是……」

 

待話出了口之後,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悶悶地閉上了嘴。可沒過幾秒,卻又按捺不住地嘀咕道:「你……要記得告訴我……」

 

一般來說,他是沒這個膽子和佩洛叫板的,但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的,沒達成目的怎麼行?而且……他們是搭檔啊。雖然還沒結合……但看在佩洛對他還是挺好,只是有點可怕的份上,他覺得自己是應該多少付出點什麼的……

於是佩洛就真下嘴咬了,沒很用力卻也不輕,像是要把裡頭的血管筋肉叼出來似的,壓出了粉色的齒印,沒多久又放開了,繼續揉著格雷森的手,一個字都懶得說。

 

大概也只有他懷裡的小嚮導會看著有好處卻不拿吧,他不禁腹誹了下。

被啃咬脖頸的時候格雷森差點就要竄起來了,可倒也不敢真的造次,就低低地嗯唔了兩聲,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之後就抱住了對方的手,昏昏沉沉地偏著臉睡著了,眼底下還有點淺淺的暈影……大概是累的。

 

可在他失去意識的瞬間,那象徵著他的精神的小小鼴鼠卻也同時冒了出來,從他的胸口往旁爬,順著他的手臂竄到了佩洛的手旁邊,觀察了一陣子後,張嘴咬住了對方的衣袖,輕輕扯了下,再往袖口裡鑽,很有種要直接鑽到佩洛的懷裡去,或者就這麼漫無目的地沿著佩洛的身體到處亂竄,好像一點也不怕被怎麼樣了似的氣勢。

佩洛覺得有些好笑,但要放著不管又有些干擾他,於是難得也讓自己的金雕出來透透氣,讓兩個精神嚮導自己玩兒去。

 

金雕一出來,振了振翅膀便停在佩洛臂上,一雙金目虎視耽耽地瞧著那四處竄動的鼴鼠,很有興致似地,哪怕對方很快地做出了反應,也在那之前就快狠準地出手,一爪子捉到了小傢伙,飛到靠牆的床角放下。

 

牠倒沒真以為這是自己的食物,可卻依然不改獵食捕玩的習性,不斷地抬著爪子翻動對方,偶爾也用嘴喙湊上去撥弄,很是好奇對方還有什麼反應的樣子。

鼴鼠嚇得瑟瑟發抖,或許在牠小小的心目中,人類並不那麼危險,可是生著尖嘴和利爪的巨大猛禽朝牠撲過來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就算牠知道那好像是牠想要親近的人類放出來的東西……應該不會傷害牠嗎?誰知道呢?

 

牠怕得要死,可被撥著翻著弄久了也多少想到了辦法,乾脆就放鬆了身體,動也不動地假裝自己死了,讓金雕繼續撥弄。

 

應該快膩了吧……牠想逃跑……

見小傢伙躺平了,金雕又玩了一會,才一副達成使命的模樣,將對方壓在自己身下用爪子攏住了,窩成一團準備睡覺。

 

雖然牠不像自己的主人那麼懶,但顯然也不會在對方休息的時候有太多精神。

鼴鼠有些絕望地趴在那裡,順道用小爪子撓了幾下金雕的肚子……輕輕地,牠也不敢太用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呀……牠想找人類玩的……過分……

 

相比已經睡熟了的主人,牠似乎精神旺盛得很,不斷試著翻滾、試著去叼金雕的羽毛……就是想要逃出去,可不管做什麼,金雕都好像有辦法將牠弄回去,牠就更加絕望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生起了悶氣,最後甚至開始磨蹭金雕的飛羽,試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去驚擾前方的人類。

 

拜託了……注意牠一下吧……?

未免噪音惹人不快,金雕在搖晃著踩了幾步重新取得平衡後,很快加重了壓著鼴鼠的力度,擺頭順了下自己的羽毛,又輕輕啄了對方幾下,才停下來,用喙緣蹭了蹭那毛茸茸的小東西,動作並不乏耐心,但卻絲毫沒有要鬆手放對方離開的跡象。

 

佩洛也沒有回頭的打算,只在又按了一陣子後,一邊輕揉著幫格雷森舒緩,一邊打起了呵欠,沒過多久,也就快睡著了。

 

金雕見狀,更是抓緊了鼴鼠,翅膀張開後就將對方嚴嚴實實地包覆在身下,熟練地維持著姿勢,一點聲響也不敢發出。

鼴鼠有點不滿,可在聽到外頭徹底地沒了動靜後,也就偃旗息鼓,除了有些不滿地撓了撓金雕的翅膀外,還有把自己貼在金雕身上熱對方以外,就乖乖地一動也不動,沒再去做什麼了。

 

牠雖然不知道金雕救了自己一命,可倒也沒有去吵睡著的人類的興趣。

 

就這麼趴著過了一會後,似乎也覺得有點睏了,便順著身上蓋著的翅膀翻了圈,癱成了一小團軟爛的樣子,將金雕當成棉被似的,找到舒適的姿勢後就這麼睡了。

 

房間裡很快就徹底靜了下來,沒有任何物事活動的跡象。

 

直到隔天早上,格雷森在生理時鐘的召喚下蘇醒了,迷迷糊糊地看了下時間……還夠,就又輕輕側過頭,穩穩躺了回去,打算盡量不驚動佩洛地睡個安穩的回籠覺。

 

可當他看到床角邊睡成一團的那兩隻動物時,睡意便完全消失了,除了震驚外,腦袋裡更充滿莫名的情緒。

 

他什麼時候把鼴鼠放出來的……他怎麼都不知道?而且為什麼佩洛的金雕會把他的鼴鼠窩在翅膀裡,是儲備糧食嗎?還是磨爪子的小玩具?精神嚮導要是不小心被吃了該怎麼辦呀……應該是不會發生這種事吧,嗎?

 

他驚訝地想要伸手去看,可伸到了一半,卻發覺昨夜的疲憊已經完全消失了,無論是手指還是手臂都輕盈得很,絲毫沒有使用過度的痠疼感。

 

於是他又乖乖地收回手來,然後盯著佩洛圈在自己身上的手看。

 

一直到佩洛醒來之前,他都持續在思考要不要也幫佩洛捏捏手按摩按摩,可同時卻又害怕把人吵醒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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