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園裡有許多他從未見過的花卉和植栽，長得各個都是奇異古怪的模樣，有些連圖鑑上也未曾出現過。

 

四周還飄著點奇異的香味，讓賽西爾嗅著嗅著，就睏了，一面垂著頭想原來眼前這株不起眼的灰色植物就是實驗中常用到的某樣萃取物的本尊，又一面聽著雷克斯講解的聲音抬頭，去看樹稍上結著的青色果子，那種果子原來是帶毒的，可經過幾道妥善的處理手續後，便能成為一種幫助營養吸收的溶劑，只要再找著另外一種搭配的藥草就能確保百分之百地去除毒性。

 

他的青梅竹馬講得開心，他卻越來越睏了，趁著對方把目光放到植物上的時候稍微揉了揉眼睛。

 

雷克斯的聲音很好聽。

音調在緩和的中間音階，尾音的部分像石子沉到水底，沉了點，總消失得杳無聲息。

雖然對旁人說話時還會亮著點，可對他說話時，卻偶爾也會和伺候家裡的那些動物一樣，節奏又慢又沉，帶著點哄騙的味道。

 

像是一首變奏版的搖籃曲。

 

賽西爾的眼皮又沉了點，他努力著不要打呵欠，仰著頭去看雷克斯的側臉，再將目光落到牽著的手上，試著將對方說的花草功能都記全了，免得到時候還得讓對方講第二遍，浪費對方的時間。

 

就算雷克斯可能真的不在意就是了，這個人好像從來就沒在乎過在他身上白白耗費的那些時間，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就算受命為船艦上的所有更新者製作藥劑換取積分，也沒見著對方急過，看他不清楚怎麼做，就這樣慢悠悠地帶著他在植物園裡繞了好大一圈，介紹了好幾種能用的植物，簡直都要比上回為他們上課的藥劑學教授還要多話了。

 

賽西爾最後還是沒撐住，拉了拉雷克斯的手，停了下來。

 

「你先去做……」他分明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結果卻被揉了揉頭，放在了某棵樹下，揉了揉臉，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沒看著雷克斯，周遭的景物也一個都不認識，就只好抓著設計圖就放在眼前研究，估摸著想了幾個操作時要注意的點，就看到雷克斯抱著材料回來的身影了。

 

「你幹嘛把我留在這裡……」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裡帶著點埋怨的味道，只是像隻樹懶似的，見著了自己平時攀爬的那根原木，就伸長手臂緩緩地攀了上去，捱在那一堆有毒無毒的植物下面，抓著對方的腰，「都去多久了……怎麼還沒做好？」

 

結果人笑嘻嘻地把東西塞給他，連哄帶騙的意思大概是要他拿著材料去弄。

賽西爾瞇了瞇眼，低聲抗議了兩句——其實也知道這樣的抗議大概是不會成功的，就跟那天的改造手術一樣，反對不過就只能由著雷克斯那麼做。

 

所以最後材料不夠，他先做好了藥劑交差，結果雷克斯還在那裡一個人瞎忙著，汗都流出來了。

 

也大概是終於睡飽了，他閒著沒事就窩在旁邊清醒地打下手，幫著拿工具、顧火，偶爾張嘴問點什麼，就這麼有點無用地看著竹馬折騰出了一樣不錯的成品，高高興興地交了差。

 

……早把東西留著自己做不就好了，幹嘛這麼累。

 

賽西爾找了塊布給雷克斯擦了擦汗，然後哼哼兩聲撞在了對方的懷裡，用頭磨著對方，接著就這麼癱在那裡不動了，軟軟地巴在那兒，讓對方摸著背，過沒多久就有了睏意。

 

辛苦了。

他本來想跟對方這麼說，可又彆扭地說不出口，就這樣緊緊地捏著對方的衣袖，埋在對方的體溫裡，又一次陷入夢鄉。

 

中間醒來的時候稍微反省了一下，但看著雷克斯的臉，卻又說不出話了，只是把臉埋進對方的胸口貼著，一句話也沒說地賴在那裡。

 

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