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of page

楚懷瑾 x 江蘇河

-窟窿巢的吊人-

楚懷瑾休息得不錯,醒來後又一掃疲態,大包大攬地帶著眾人去尋找更適合落腳的地方。

 

地方並不是很好找,很多處都已經擠滿了人,離里帕幔屋遠點的地方更是漆黑一片,很難看得清楚。他們一邊蒐羅一些剩餘的吃食,一邊小心地在不顯眼的路上穿梭,然而沒過多久昏暗的第一區竟忽而大亮,引起一陣騷動。他們停下腳步,遠遠見人潮有往一處沙礫堆靠攏的趨勢,相互看了一眼,便也跟上去看看情況。

 

在人群的縫隙中,一名服務生模樣的人影立在其中,正向遊客們解說現況。「……已啟動應變方案『EPSILON』,可以大幅增加生存率及獲救率。樂園中的儲備電力,原本只能夠維續全園區運作一天,應變方案可以再維續四天左右。未來幾天電力裝置,會限制時段啟動,每天供電十二小時,06:00 至 17:59。夜間時段,電力裝置會自行中止,謹請在白天事先充電,並且盡量節省用電……」

 

一大段申明說完後,就有人很快湊上前去問問題,楚懷瑾帶著其他人在一旁斷斷續續聽了會,沒獲得什麼有用的情報,也沒打算跟著問幾句,便轉身繼續去找落腳點去了。

 

既然早上已經恢復照明,距離也不再是問題,雖然這樣就少了點隱蔽性,很容易被其他人看見,但也方便安全多了。他最後挑了個偏中段的地方安頓大夥兒,那裡的坍塌狀況輕微,還有一些堅硬的穩固建材可以做擋板,安全性看起來比較充足,而且也有遮蔽外界危險的屏障,不會讓外頭的人一眼看到甚至闖進來,唯一的缺點是離資源點和出入口都比較遠,可也同時離人群和爭奪遠一些,而他們若趕一些,也能盡快通達各出入口,也算是個不錯的位置了。

 

將行囊放在安全的角落,幾個人輪流睡了一場好覺,又分組出去在附近找了點吃的,路上還擊停了一些遊蕩的系人,等都搜得差不多後一行人便窩在基地裡,拿食材箱醃肉的醃肉,養著精神休息的休息,偶爾幾句閒聊,也有人幫忙擦藥、或利用現有的材料製作一些實用的小工具。

 

楚懷瑾在路上撿到一本藍皮的小說,此時沒其他事做,就順手拿出來翻看,然而上面的字有些小,他看得吃力,沒多久就放到一邊,閉上眼睛按了按眼周。

「好看嗎?」江蘇河見狀,便撿起來翻了翻,並也同樣因為字小的問題而放下了它,坐在楚懷瑾身旁,順手就幫著揉起了對方的太陽穴。「看得累了?趁著現在沒事,要不要再睡會?」

 

他剛才去醃了肉,雖然仔細清理過了,手上還是因此而帶上了點淡淡的香料氣味。這會坐到楚懷瑾身邊,其實也是忙得有些累了,逕自瞇了瞇眼,收手掩著嘴打了個呵欠後,便闔上了眼,將部分的身體重量靠到了對方身上,再輕輕開口:「……早上看見的那些系人,讓人感覺挺詭異的……」

 

不知為何,光是看著它們像人類一樣忿怒地毆打周圍的物體,便讓他感到毛骨悚然。雖然樂園提供的槍械可以阻止它們的舉動,可他卻忍不住要想,如果這些系人真失控到了槍械也無法阻止的地步,並且開始襲擊遊客了……那麼手無寸鐵的他們,又該如何是好呢?

楚懷瑾喬了個舒服的位置,也靠在了江蘇河身上,兩個人頭挨著頭抵在一起,雖有些重量,卻不壓迫,反倒令人感到安心。

 

「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引起他們失控,明明服務員都只剩一台在運作……也不知道跟那些闖進來的人有沒有關連。」他輕吁一口氣,有些困擾地皺著眉,「還有之前遇到的那些不受電子命令抑制的系人……還好剛剛沒有碰上這種情況,可是說不好什麼時候還會出現,那時候他們是因為什麼逃走的?在已經無法接受電子命令的狀況下,應該不是服務員做了什麼手腳,也不會是寫死的程序……那是他們有能力判斷服務員和車輛比我們遊客的威脅力度大,還是更直觀的原因,聲音……或者燈光?」

 

他像是突然被打通了關竅,差點擠開江蘇河整個人彈起來,側過頭想問對方,嘴唇卻先擦過那靠在自己肩上的柔軟褐髮,讓他一愣後終於稍稍冷靜了些,錯開就要把髮絲吃進嘴裡的唇,在那雙紫眸抬起望過來時才克制著難掩的興奮又一次問道:「他們是不是都在燈光微弱的地方出現?」

 

「至少有個方向,我們之後可以試試,還好我之前多拿了不少燃燒棒……」他很快接著道,卻忽而又苦惱地改口,「不過這樣會容易暴露在其他人眼裡,有點太顯眼,就怕被搶……還有之前買的那些面具,除了保護呼吸狀態也特別保護視線,會跟這些特性有關嗎……」

在對方的唇碰上他的髮時,江蘇河愣了一愣,轉而在對方一番完整的推論下笑了出聲,稍微支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髮。「也許真的有關,無論如何,在樂園失去電力維護的狀況下……空氣的品質也只會愈變愈差,我們勢必得戴上面具以便呼吸。」

 

「若是燃燒棒真的能在訊號失靈的時候抵禦系人,那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防禦手段,如果真遇上那種情況,就直接用吧,這兒都有可能出現帶有神經毒的生物了……能護著自己一點就是一點,脫險畢竟還是比藏拙要來得重要些。」

 

「不過這麼說起來,如果我們能知道系人的感應系統是偵測影像還是聲音、或者熱感應……或許也能適時避開,減少遭遇危險的機會。」

「還是避著點人吧……不然其他人沒反應過來還好,就怕到時候我們扛過了系人和不明生物,結果栽在其他遊客手上。」楚懷瑾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些爭奪場景,撇了撇嘴。「我們不衝前面……也管不了他們,先讓那些人自己想辦法去吧。」

 

他伸手在自己鼻子前揮了揮,不是很耐煩地壓低了呼吸,「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不點火怕危險看不清楚,系人怕光的話更是要點火,但這樣先不說空氣品質,氧氣什麼時候耗完了都不知道,一樣減少我們能拖延的時間……要我們自己挖出去也不太可行,如果反倒加重崩塌狀況就是得不償失……」

 

正說著,就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叫喊,聽不清是什麼內容,可那聲音卻越來越多,越來越靠近,還混雜了許多凌亂的腳步聲和碰撞聲。「怎麼回事?」楚懷瑾蹙緊眉,讓所有人儘速收拾好手邊的東西,背起各自的背包,自己則先到門口往外觀察情況。只見里帕幔屋方向陸陸續續跑來一些人,帶著滿面的驚慌,其中幾人嘴裡一路喊著「殺人啦」,他微瞇著眼往最遠處望,依稀看見一團黑色的人影像海潮一樣趕著一大群人往這邊衝,速度不慢,而人群的最後端不斷有零星的血色閃過,就這麼被淹沒在黑潮裡,轉眼就又逼近了不少。

 

他聞到了血腥味,也差一點就將那薄弱的分界線看了個清楚。

 

「死人了,都拉好手不要走丟,全力跑!」他面色青白,抓了待在自己身後的江蘇河的手,確認大家都抓好後便往外跑,混進了漸漸變多的人潮裡,被後頭更多的人追趕著向前湧。

 

他一邊跑一邊藉著路上四處遺落的火堆散出的光辨明方向,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思考他們之後該往哪裡走,然而在見到矽礦山道入口擠成一團開始撕打的人群後,他嘖一聲轉而帶著其他人跑進了窟窿巢已經被擋住一部份的門道,一路奔進角落,急喘著看其他遊客繼續將出口用貨架仔細封堵。

江蘇河一路握緊了楚懷瑾的手,拼死地奔跑,直到勉強奔進了門道中,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後,才停了步伐,雙腳癱軟地跪在了地面上……他們跑進來的那個出口也於這時迅速地被他人蓋得嚴實,沒留下半點縫隙,可卻依然能聽到不耐的拍打、撞擊聲由外頭傳來。那是「系人」發出的聲音,也許還摻著一些來不及逃過來,正在遭受殘殺的人的聲音……一想到這裡,江蘇河的臉色便又白了幾分,稍稍拽緊了楚懷瑾的手,費了一番功夫才將自己重新撐起來,撣去了膝蓋上的灰塵,朝對方低喃了聲「抱歉」後,便也開始查看周圍。

 

除了出現了少許塌陷的土石、又缺乏照明外,窟窿巢內似乎和他前兩天見到的樣貌相差無幾。

 

暫且是沒有危險了……又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同伴,確認大家都安好後,他便鬆下心來,正想開口和楚懷瑾搭話,可「楚」字未出,他卻先從餘光中瞄到了什麼,驚愕地轉過頭去。

 

「嘁。」那是一名身著黑石服務員服裝的男子,高高坐在窟窿巢中央的吊架上,然後往下跳,落在房屋中央,張口朝所有人說道:「果然出事了,說話小聲些,外面有五六隻,會被引來這邊的……對了。你們沒跟系人的眼睛近距離對視吧?視網膜會被燒爛的。」

 

秉持著對生人的不信任,江蘇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步,便又回頭望向了楚懷瑾,用眼神詢問著對方。

 

該回答,還是不回答?該接話,還是不呢?

 

他們該相信從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嘴裡說出的任何情報嗎?

楚懷瑾看了江蘇河一眼,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頭,顯然不打算在這時候出頭,和一個不知根底的人有太多接觸。

 

不過那人本也不需要他們回答什麼,很快便逕自掏出了一枚印著鷹鳥圖的警徽,開始說起讓人驚愕而難以理解的話:「反正事已如此,你們也該知道這邊的狀況,逢迪亞在樂園中,豢養著怪物,我的另一名搭擋也死在他們手中。要怎麼解釋比較好,該說他們是系人模樣的怪物,或者該說系人的設計,是來自怪物的模樣,算了。」

 

「你們剛剛領教怪物的本事,也看見他們對人的高度威脅性,逢迪亞究竟在偷偷做什麼,政府有必要介入,也許已來不及了。那部電影的網絡效應,對我們產生非常大的干擾,要不是發生天災,沒有人會知道逢迪亞對世人的危害。」

 

「我不期待你們會無條件信任我,畢竟沒有證據,不協助也沒關係。另外,我無力去救助任何人,希望你們自己保住小命,好好活到救難隊來。」

 

一片空白的詫異後是滿腹狐疑,楚懷瑾斂下眼想了會,不自覺又帶著眾人往後退了退,避開那人的視線。在這般詭譎的情況下,他差點就要直接信了這送上門來的解釋,可僅存的理智讓他剎住了車,包含那個根本看不清楚的警徽,即使曖昧的言談直指男人隸屬政府,他也無法真正確認這個人的身份。

 

聯想到潛入樂園的勢力、和過去幾天發生的種種,他不禁將對方和所有異常串連在一起;若是如此,那些話能有幾分可信?然而若是不可信,又是基於何種目的,需要誆騙他們這些沒什麼作用的遊客?

 

為今之計,也只能先避開事端,靜觀其變,以免無端受人利用擺佈,沒事都折騰出問題來……

 

正這麼想著和江蘇河交換了視線,其他遊客卻已等不及,彷彿發洩這一天來累積的龐大不安,竟迅速地三兩上前試圖制伏男子,混亂打鬥著逼近牆角。楚懷瑾拉住同行他人紛紛避退,挪到遠離現場的另一側角落,沒多久後便見一人拾起地上一長棍,「鏘」地敲在男子後頸,令其驍勇的身形隨之一頓,倒在地上,被周圍的人七手八腳地捆綁起來。

 

楚懷瑾緊了緊和江蘇河相握的手,面色有些蒼白地看向那處,隱隱護在李奕和羅奈爾得等人身前,聽其他人討論該如何審問男子的話題。

有些人主張要使用暴力逼供,另一部分的人則認為有好好限制住男子的行動能力就行了,犯不著對男子動粗——畢竟他們還需要從對方的口中問出如何對抗系人、如何逃生、與逢迪亞公司有關的「真相」。而如果逢迪亞公司真像對方口中說的一樣罪大惡極,他們就更不該傷害男子,毀掉一個有可能幫助他們的人了。

 

可提出這番論點的人畢竟是少數,在門外仍有系人在巡視、威脅的情況下,群眾還殘存著的些許理智和同情,也很快便被群體中激憤的情緒給壓了下去。主張以踢打來刑求的聲浪沒了阻礙就變得愈來愈大了,對男子身分的懷疑也逐漸往外延擴著。

 

就在場面愈發緊張時,那男子便緩緩醒了過來,帶著警戒觀看著四周的人,口中吐出的言論也比之前要來得尖銳多了。

 

「這種局面,看來是完全不信任我,反正我的工作本來就不是維護你們死老百姓的命了。」

「合理的真相?我剛剛不就好好說明了,不然你厲害你來說說看這邊發生的事,究竟要怎麼解釋才算是合理呢?」

「你們不需要的東西,這世界上有多少人需要,絕對是你們無法想像的。」

 

江蘇河在遠處聽著、望著,就忍不住又握緊了楚懷瑾的手,有些出神地望著男子和其他人對峙的模樣,並且皺了皺眉——這不太聰明,他想。眾人原來就在情緒上了,這樣激怒這些人並不會獲得什麼好下場,只會使自己過得更難受罷了。

其實他剛才差點就要相信男子說的話了,但被楚懷瑾拉著,經過細想後,對於男子話中那些含糊帶過的部分,便也產生了不少疑慮。最簡單的一點便是:如果這人的立場真是偏向他們這些一般民眾的,又為什麼要用這樣不著調的方式和他們說話呢?無論是誰,被莫名其妙地困在地下城中,遭受系人的追殺和迫害,情緒就已經不可能多安定了,乍聽見遭遇的一切全是逢迪亞公司的傑作,提出意見的人又明白說了「我也拿不出準確的證據,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你們自求多福吧」的這種言論,又有誰能夠好好接受呢?

 

雖然男子也同樣說了他的目的不在於保護他們,可與其將會造成恐慌的情報洩漏給遊客知道,還不如就這麼隱瞞著,以其他管道達成目的,不是更好嗎?

 

又何必透露這些曖昧不清的訊息給他們知道,白白增添自己的嫌疑,成為遇難者的出氣包呢?

 

他無法理解,就只好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景象上。看著幾個遊客輪番上去踢踹了男子,逼問了些事,再看男子繼續以激越的語氣回應著那些人,彼此用尖銳的話語試探、逼問。

 

幾番輪流下來,倒是聽出了男子堅持自己是被反對非人道實驗繼續進行的機構派來蒐集逢迪亞為惡的證據,被派來這裡的。男子還有一名搭檔,已經死在了樂園中,在無法確實蒐集到證據的狀況下,男子的任務其實接近失敗,剩下唯一可能找到證據的地方,便是逢迪亞的員工通道。據男子所說,系人擁有非同一般的力量,除非強力打擊系人的頭頸部分,否則難以使系人受到致命傷害。而他們這些遊客如果不隨他一起找到員工通道、蒐集證據的話,也別想要搜救隊什麼的來救人了,受其他勢力支持的逢迪亞會一手遮天地把他們這些人、連同怪物存在的事一起抹殺掉的。

 

江蘇河愈聽,臉色便愈是蒼白,可不到一會,卻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將焦慮的情緒表露出來,應該再振作些,便再次抬頭望向了楚懷瑾,試圖穩定心緒。

 

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何要這麼做。

可一看著對方的臉,就好像能感到莫名的心安……

楚懷瑾並未察覺到江蘇河的視線,可卻也不自覺地拍撫彼此交握的手,一邊專注地思考辨別著那些對話裡透出來的訊息。

 

他總覺得那男子所言有部分並沒有什麼說服力,仔細一想漏洞還不少,只是變著花樣地催促他們去找什麼員工通道。他不懷疑對方針對「系人」的一些描述,就這部分而言,若「系人」真是一種未知的生物,逢迪亞確實擺脫不了嫌疑,畢竟要真能碰上這樣的巧合實在太難了,怎麼可能不僅憑空創作出一個幾乎與現實相同的物種,還正好把樂園開在人家的巢穴邊上?更別說還有完全透過實驗造出來的可能。這事故不論無心蓄意,逢迪亞難辭其咎,可他也並不覺得男子所言便全是對的,以一般狀況來說,不管這下頭藏著多少陰謀,假使這次震災真是無心或者被另一勢力設計,且他們這些遊客對逢迪亞並無特殊用途,園方先前的安撫與救助意願不會是假的,否則只要放著他們不管就好了,早晚都死在這裡,何必多費心思?而若他們真藉此時機挖掘這意外浮出水面的陰謀,以獲取證據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機密,這應該不是男子口中他們唯一的逃脫辦法,而是他們激發逢迪亞殺心一路奔向死亡的最快途徑!

 

可不論是揭發陰謀還是商業競爭,現在對那方勢力而言確實是滲透逢迪亞的最好機會,自然不容輕易錯過,那名據說已犧牲的同伴不論真假,顯然男子確實沒有足夠的人手達成目的,所以才現身在他們面前,試圖驅使受困的遊客協助自己完成任務,這樣牽強的說詞便也有了解釋。

 

然而最關鍵的是,他對逢迪亞確實一無所知,若他們這些遊客都只是陰謀的一部分呢?如果他們被困在這裡不是偶然,那麼協助男子恐怕才是他們唯一的生路……只是這一點根本無從查證。

 

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合理……如果要他們的命,前兩天又何必費心思做那個樣子呢?可是萬一有他想像不到的緣由呢?那通求救電話究竟是真的打出去了,還是其實被截在了園裡?

 

他被這念頭嚇得渾身一凜,背上冒起了冷汗,幾個深呼吸才冷靜下來。

 

周圍大多數人的偏向在交談中漸漸變了,他們大多相信了男子所言,問起了其他細節——在這狀況下選擇相信也確實直覺且輕鬆多了——而後更談起接下來的行動計畫。

 

他想即使他堅持不參與進去或許也沒什麼用了,假使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對逢迪亞來說,一群遊客知道後,想必也不再需要區分誰知道誰不知道,直接全部滅口就好;若危險其實來自於這名男子,目前來看遊客還佔據人數優勢,應當是沒有性命危險……何況此時人多一些聚在一起也比較心安,若明天他們堅持單獨行動,幾個人能否撐過外頭系人的壓力還是兩說,單純地等待救援顯然已不是良法,不如跟著去看看其他可能來得更好些。

 

說話聲逐漸稀落,疲憊瀰漫在這陰暗的空間裡,眾人陸陸續續都找了個地方休息,楚懷瑾也拉著江蘇河原地坐在他們待的角落,一行人便靜悄悄地面著牆補給整頓了一番。他吃下最後一頓現成而將近腐壞的食物,低聲說起了自己的想法:「明天休息好後,我們跟著去看看吧,總比獨自待在這裡好。」

「嗯。」即便根本不餓,江蘇河也努力吃了點食物,然後停下來,微張著唇低聲應道:「如果能在那所謂的員工通道中找到新的食物和水……那就更好了。」

 

或至少能找著新的水源也好。就算他們的存水尚且還夠撐個一天,可在不確定搜救隊需要多久才能過來援助的狀況下,能多準備一些是一些……尤其他們這行人人數挺多,又都是成年男性。他微微斂下眼,收起那泛著擔憂的目光。資源耗損的速度真的挺快,羅奈爾得的狀況也不知道好點沒有……

 

而那被默默關心的人則坐在另一個角落,扯著微啞的聲音輕輕應道:「我聽你的啊,老大……」而後又咳嗽了幾聲,被旁邊的李奕拍了拍背,關心了句後,才又扯著嗓子說:「我沒怎麼樣啦……只是有點累,剛才又看到……」

 

那個畫面。

 

沒有人接續這個話題,活生生的人類被系人所屠殺的畫面太過血腥,也只有這個說話不知輕重的傢伙敢再度提起。

 

可能說出這種話,也就表示羅奈爾得應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江蘇河雖然有些不贊同,可面上的表情卻也柔和了下來,看距離挺近,就順著將手輕輕地貼在了楚懷瑾的肩上,緩緩地揉按起來,穩定地向後頸爬升。

 

在掌心壓上頸後後,又稍稍滯留了下,待對方習慣了溫度和碰觸的感覺,才又捏了起來。

 

……他也有些擔心這人太過勉強,不過看到現在,他的擔心似乎都還未發生,這是好事,只希望接下來也能夠有驚無險地度過。

楚懷瑾眉頭緊蹙著,被按得舒緩些了,輕抿了水漱了下口,便又道:「大家兩兩輪著休息,有誰還不那麼睏的嗎?先撐著點,過會再換著睡。」

 

「我來吧。」李奕馬上應承了下來,和江蘇河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我和小蘇先看著,你安心睡,奈奈子也先休息著,爭取盡快恢復體力。」

 

「中間我們交班來看,再提前喚你們起床,反正我們也沒做什麼,下午沒事的時候也才睡了一會呢。」另兩人接著道,補上了最不好睡覺的時段,讓所有人都能休息更久一點。

 

楚懷瑾點了點頭,把東西放好後,側頭就倒在了江蘇河肩上,彷彿對那揉按很滿意似地,暫時沒打算離開。

江蘇河見狀,唇角便不禁微微勾起了,稍微碰了碰楚懷瑾的髮,輕撫一下後,就繼續替對方揉按著。

 

按著、按著,他負責守夜的時間便也過去了,和李奕一起將另外兩人叫醒了,就反過來靠著楚懷瑾,闔上了眼睛。

bottom of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