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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蛋糕

窩民總匯

〈常寧 楚蘇〉

-拿手菜-

許寧喜歡做手工,從前只體現在園藝和花畫的工藝上,自從和常肆同居後,很快便將大部分手工上的喜好精力轉移到刀工菜的研究中,總想為對方做出更多好吃又好看的花樣來享用。

 

也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雖然是半路出家,比不得專業廚師,他用專注的努力和大量的練習達到了不錯的水平,作為家庭桌菜,賣相和味道已足夠優秀。這之中還需得感謝葉仲送的菜刀,在需要細膩刀法的料理中尤為重要,兩人偶爾的討論也令許寧受益良多,做出新菜時總不忘送一份給對方。

 

那雙被花草割出不少疤痕的手,也因此多添了一些烹飪的刀燙傷,好在許寧做事仔細不求快,通常只是淺淺的皮肉傷而已,礙不著什麼,也就常肆會心疼他,抱他時總不忘握著親吻,弄得他偶爾會產生一種又癢又疼的幻覺。

 

考量到給常肆帶便當的方便性和時間問題,許寧平日裡多會做些細絲的涼拌菜和賞心悅目的果雕,大菜則由於費時且不好攜帶加熱,要等節假日或紀念日的時候,才會花大把的時間泡在廚房裡做。只要在家,常肆多半會陪著許寧一起,哪怕消磨掉大半日,心裡也是甜蜜的;可此時,同樣在假日裡陪著一起做菜的常肆,嘴裡說出的話竟隱隱泛了點酸氣。

 

「你忙好久了。」見許寧放下刀,常肆走過去從後抱著人,悶悶地說,「不累嗎?」

 

許寧用手背揩了下額頭上的汗,旋即被常肆接手擦乾淨,便半瞇著眼笑道:「還可以……」

 

「隨便做幾道就好了。」常肆微微擰眉,唇角幾乎壓成直線,都不知道是要先心疼還是吃味。「蘇河他不會介意的。」

 

「你難得請他們來家裡作客……我就、想表現得好一點。」許寧不知是熱得,還是對自己的小心思感到害羞,紅著臉小聲說:「主要也是,想做給你吃呀……」

 

常肆神色便像被泡化了一般,在柔軟和彆扭之間動搖,半晌嘟囔了句早知道拒絕了,而後把許寧抱進懷裡親了親。許寧沒有聽見,享受了片刻溫存,眼見時間快要來不及,又像勤勞的小蜜蜂一樣轉起來,兢兢業業地繼續忙碌。

 

挑選食材、初步處理、備料、熬湯,為了今日的拜訪,許寧昨日已經忙了大半天,以求在今天能及時新鮮地上桌。三肥七瘦的肉剁餡,加蛋、蔥薑水、醬油、澱粉、五香粉、香菇丁、鮮筍丁、饅頭,攪拌上勁,而後摔,分四份做成丸狀,下鍋炸兩回定型上色,再爆香蔥薑花椒,放入丸子、鹽、料酒、高湯、老抽、糖,小火燜煮,肉爛後起鍋,醬汁勾芡調油,加香菜一淋,一道四喜丸子出爐,香得口水直流。

 

同一鍋油,許寧另外切了鱖魚,去骨片花,泡薑蔥鹽料酒,均勻上粉,進鍋炸,焦溜起鍋,熬製番茄醬、白醋、糖、清油,淋上魚後灑上青豆、松仁,一道漂亮的松鼠鱖魚上桌。

 

同樣利用前夜熬的雞高湯,許寧料酒煮過雞肉、火腿、筍塊,切了極細的絲,把泡開的香菇去梗墊在碗底,依序掛上三種不同色調的整齊細絲,將剩餘的部分拌勻填充碗中,收齊邊角,加入高湯,一次蒸煮四碗,出籠後倒扣在漂亮的深底大盤裡,用高湯澆淋,點綴些許豌豆芽,起碗,一人一份的扣三絲便好了。

 

還有昨天凍好的五花肉,切好後放入模具,再將剁碎炒過的梅干肉塊填入其中,蒸出鍋後淋上醬汁,點綴一圈的青江菜葉,一盤寶塔肉完成。

 

許寧最後花刀切了條蓑衣黃瓜,泡鹽水打算涼拌了吃。

 

還沒做完,門鈴響了,常肆親了一下許寧,前去開門,一張臉臭得要命,看得門外的江蘇河一愣,卻很快意識到原因,笑了起來。

 

「好香啊。」江蘇河一向不吝稱讚,自如地張口誇道,評價倒也不誇張。「你家小可愛還在忙呢?這是使了渾身解數啊,瞧你這表情。」他笑著回頭對身後的楚懷瑾說:「看來我們以後別想再進這門了。」

 

楚懷瑾哼了一聲,嘟囔了句稀罕,便提著名貴的紅酒和江蘇河一起換鞋進門,沒有理會不帶善意的常肆,神情卻也有些不自然。

 

江蘇河笑著牽起楚懷瑾的手,先是在客廳坐了下來。「這裡佈置得真不錯,」他看了看這處空間不大卻也齊整的客餐廳,片刻後才望向正倒水招待客人的常肆,「最近一切都好吧?」

 

「好得很。」常肆嗓音偏冷,倒好水後一雙眼微微偏向廚房那邊,顯然心裡牽掛著還在忙碌的許寧。

 

「當然好了,」楚懷瑾順嘴譏諷道,「瞧這樣子,就由著Omega累死累活給他獻殷勤,能不好嗎?」

 

常肆頓時氣出青筋,差點沒直接打過去,看在許寧辛苦做菜和江蘇河的面子上,才忍下來,只是砰地放下水壺,站起身說:「我就不招待了。」

 

「不用不用,快去看你家小可愛吧。」江蘇河趕緊緩頰,等人去了廚房,才靠在楚懷瑾肩上,親了幾下後小聲說:「你倆真是見了面就吵,昨天不還唸叨著要帶什麼好東西過來嗎,勸你好一會才換了瓶酒,還貴著呢。」

 

「看見他就不順眼。」楚懷瑾蹙眉,很快又被江蘇河揉開了,漫不經心地抱怨,「你看你,交得都是什麼朋友,不知感恩……」

 

習慣了兩人總是相看兩厭又口不對心的來往,對安撫自家伴侶更是得心應手的江蘇河沒把這話往心裡去,只柔聲道:「好啦,你瞧他們這些年不是一直過得挺好嘛。」

 

楚懷瑾哼了哼,沒說話。

 

進了廚房的常肆見許寧差不多忙完了,沒忍住將人抱了起來,雙手托著屁股,仰頭去吻那雙忙得起皮的唇。許寧微微驚呼了聲,被親幾下就害羞得推了下常肆,而後微喘著被放下地,靠在流理台邊沿。

 

「你別忙了,等等我來端出去。」常肆還摟著人,細密地親吻許寧面頰,一邊舒緩似地替對方揉手。許寧乖巧得很,也確實有點累了,靠在常肆懷裡小聲叮嚀:「鍋裡還有紅米飯……你記得拿出去。」

 

常肆聽了有點高興,膩了會正想去端飯菜,就見許寧忽地扣緊指尖磨蹭他胸口,懊惱呢喃:「他們都來啦?我這剛做好飯……灰頭土臉的,都不好看了……」

 

以前的許寧不怎麼關注自己的外貌,越和他在一起,倒是越會在特定時候在意起來,多半不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常肆想,真是可愛極了。

 

「你什麼樣都好看。」常肆便又親了一會許寧,順手替對方打理髮型衣著。「就是我最喜歡的樣子、最喜歡的人,不用再打扮了。」

 

許寧紅了臉,囁嚅一會,還是問:「不會給你丟臉嗎?」

 

看,總是這樣。「一點也不,」常肆說,被可愛得心肝亂顫,捧著許寧的臉又蹭又親,啞聲低道:「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

 

許寧羞得幾乎要出水了,一雙眼睛亮得跟星子似地,顯然高興得很。要不是才辛辛苦苦做好一大桌菜,外面還有客人,常肆都想直接抱床上去了。

 

等端好飯菜,許寧才跟著常肆一起走出去,探頭悄悄看向客廳裡今天的客人們,小聲說了句:「飯煮好了,可以開動啦。」

 

主人們坐在靠裡的一端,客人們則在靠外的一端,即使用了足量的抑制劑,也依然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在把酒提上來後,看著這滿桌色香味美的大菜,就是楚懷瑾也愣了一下。

 

「哇,」江蘇河驚訝地誇讚道,「這簡直像進了餐廳,許寧這得下多少功夫?常肆你可真有口福。」

 

楚懷瑾張嘴想嘲諷,說這要是真從餐廳訂的,賣相還不夠格,但貶損許寧功夫不到家,人家也不是專業的,何況想像對方笨拙的樣子到底背後付出多少才做出這一桌,在看了一眼那小心翼翼高興又期待的面容後,終是啞口閉了嘴,只哼了一聲,勉強道:「還挺像個樣子。」

 

江蘇河笑著在桌面下揉了揉楚懷瑾的手,起身開紅酒替每個人斟滿半杯,輪到許寧時則只是點了個杯底。「來來,懷瑾特別挑了醒好的紅酒,正配這一桌的好菜,美酒佳餚好團圓。許寧你不善酒,就喝一點嚐嚐味道。」

 

誇獎的話誰都愛聽,許寧笑彎了眼,聽常肆和江蘇河吃一道誇一句,見楚懷瑾不言不語卻一口接一口吃得很香的模樣,原本折騰沒的胃口都回來了些,跟著吃了不少常肆夾到自己碗裡的菜,搭配不常喝的紅酒,倒也有滋有味的。

 

江蘇河並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只要他願意,便能帶動一桌人的談話氣氛,四人一面吃一面斷斷續續地聊天分享近況,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既滿足了味蕾,也滿足了交情。桌面上的餐盤都見了底,只剩一點湯水,許寧方才聽江蘇河講國外的見聞聽得入神,專注的眼神卻漸漸渙散,也不知是喝了酒還是真的太累的緣故,此時腦袋正歪著靠在常肆肩上打盹。又聊了好一會,見許寧頭一點一點地下滑,常肆這才終止了話題,起身把許寧抱回臥房裡。

 

在騰空而起的時候許寧醒了片刻,卻實在是睏,只反射性地抱住常肆脖子,一點沒想起這還在客人面前,昏昏沈沈地就往對方懷裡埋。瞇了這麼一會,在被放到床上時,他才終於睜開眼來,小聲叫道:「常肆……」

 

「嗯。」常肆就坐在一旁,握著許寧的手,在後方墊了些靠背,拉上薄被,讓人斜躺著休息,避免剛吃飽不舒服。「累了先睡一會。」

 

「你喜……喜歡嗎?」許寧強撐著和常肆說話,一雙眼艱難地睜了又垂,彷彿下一刻就會睡過去,惹得常肆有些不捨地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喜歡,很好吃,大家都很高興。只是下次別弄得這麼累了,寧寧。」

 

許寧笑了笑,嗯唔幾聲歪頭抵在常肆腿邊,整個人像要蜷成一團球,含糊地嘟囔著,「你愛吃的……想都做給你吃……今天是,相遇的日子……」

 

是他們在漆黑路上踽踽獨行看見光的那一天,有紅千層搖曳圍擁,往後更見海天一線的壯闊明麗,過去凝結的淚水在可樂調酒與企鵝泡沫裡溶解,他們雙手交扣笨拙地踏著舞步,一起旋轉著踩向逐漸交疊的未來,向光而行,在光中綻放。

 

常肆神色柔軟,指尖拂進髮根裡輕輕揉搓,微笑道:「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寧寧,我很高興。」

 

許寧閉上眼,紅彤彤的面龐洋溢著幸福的笑意,像一團棉花攏在柔軟的床舖上,沈眠前還在迷迷糊糊地吐露愛意,「愛你……」

 

常肆就這樣安撫地看著陪著,等到許寧睡熟了,才起身蹲下,親吻那花瓣一樣的唇。「我也愛你。」

 

因為還有客人和一桌的杯盤狼藉要收拾,常肆沒有爬上床一起睡,只塞了個抱枕便往外走,卻沒想到餐桌上都已收拾乾淨,剩清洗鍋碗瓢盆的聲音自廚房傳來,他靠近一看,意外地發現不僅江蘇河,連楚懷瑾也在幫忙洗碗。

 

楚懷瑾很快發現了門口的常肆,視線並不多停留,卻反手把江蘇河推了出來,低聲說:「去聊天。」

 

江蘇河笑得很甜,一點也不避諱常肆,湊過去就和楚懷瑾親吻,含糊間甚至隱約喊了聲老公,聽得常肆神色古怪,心裡感慨的同時又有些暖意湧起。「鍋子放著我洗就可以了。」他說,而後從冰箱裡取出早就雕了花樣擺好的水果盤,和江蘇河一起到客廳坐下,邊吃邊聊。

 

楚懷瑾洗完後也坐下吃了一會水果,但並沒有加入話題,直到兩人聊完,準備結束這次的拜訪,才在江蘇河和常肆友好地抱了一下走出門後,低聲不知道和誰說了一句:「有需要幫助的,就告訴我。」

 

飄忽得像一個恍神,就會以為是幻聽一樣。

 

常肆張嘴,幾乎就要直接頂撞回去,卻不知是否被那默默洗碗的背影觸動了,最終抿唇嚥下所有尖刺,難得地應了聲:「謝謝。」

 

江蘇河回頭揮手笑道:「掰掰,下次再來找你們玩呀。」

 

「別太常來。」常肆冷著臉說完,過會卻也跟著笑了,目送楚懷瑾摟著江蘇河的腰進了電梯,這才關上門,掩起一室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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