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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蛋糕

窩民總匯

〈洛雷 江欒〉

-誤會-

這大概算得上是他們遇過最滑稽奇妙的事了,欒芳想。

 

江介海橫眉豎目地瞪著坐在對面的蒼白青年,彷彿能將人戳出幾個窟窿,恨不得再多揪出些藏在犄角旮旯裡的犯罪證據,最好再予以剪除矯正,而被瞪著的佩洛則好整以暇地大張著腿坐在椅子上,十分慵懶,根本不介意拋過來的視線是什麼樣的,若不是周圍不算安靜,搞不好都隨時準備睡著。

 

而當事者——一頭白卷毛的格雷森——在眾人眼裡明明應當是可憐的受害者,此時卻擋在佩洛面前苦口婆心地解釋:「不是……就說不是了……你們怎麼都不聽人說話呀……!」

 

「別害怕,現在這裡這麼多人,他傷害不到你,我們都會幫你的,有什麼委屈都可以告訴我們。」

 

彷彿覺得這話很奇怪,格雷森的表情扭曲了一陣,接著用煩躁到極點的嗓音尖銳地說:「我跟你們才沒什麼話好說……!佩洛才不會傷害我,是你們在打擾我們,害得佩洛難得的假期都泡湯了……!」

 

幾名員警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顯然以為自己遇上斯德哥爾摩患者了,也不知道是真心不覺得自己受到的虐待是傷害,還是在大家面前不敢說;然而從格雷森傾向佩洛而非逃離的肢體語言看,還是被徹底洗腦的可能性較大,這類型的案件既吃力不討好,又不能放著不管,著實令人頭痛無比。

 

「我看見他掐你的脖子了,還有照片當作證據,這不是虐待謀殺是什麼?就算他是你的伴侶,也無權這麼對待你。」江介海在一旁義正辭嚴地說,適時為自己的報案加深合理性,同時也用非常不齒的神情瞪向佩洛,表達無言的譴責。他最看不慣欺凌幼小的人,藉著對方的弱勢和感情施以暴力,還能算是人嗎?他也許杜絕不了所有的罪惡,但既然事情撞到眼前,就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

 

「你……你胡說……你還偷拍……!你……你……」格雷森氣得臉色漲紅,指著江介海不住發抖,目眥欲裂的模樣看上去竟有幾分瘋狂,令人不寒而慄。

 

原本還勾著唇在一邊像旁觀者看好戲的佩洛此時忽而動了,趁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探手輕輕蓋住格雷森的雙眼,將那顫抖的小身板攬進懷裡,側頭貼在耳邊蹭了蹭。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格雷森很快便靜下來了,彷彿剛剛那些情緒都不存在似地,緊繃的肌肉都鬆弛許多,像是獲得了莫大安全感而全身都進入放鬆的狀態,迅速而絕對得反倒讓人覺得詭異。

 

感受到手中潮濕的水氣,佩洛錯開自己指尖輕輕在格雷森的眼角吻了吻,嗓音極盡溫柔地輕聲笑道:「別哭,嗯?」

 

原本想防止傷人的員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以為是情侶膩歪,眼尖的卻發現格雷森竟又發起抖來了,像是害怕的樣子,可仍然一點逃避的跡象都沒有,還黏得更緊了,恨不得完全埋在對方懷裡似地。

 

「你說我虐待謀殺,意圖掐死他。」佩洛緩緩抬頭,視線很輕很虛、卻十分切實地落在每個人身上,繞了一圈後停在江介海附近的空間,彷彿漫不經心在談論天氣般,慢條斯理地微笑道:「不如……我們先來研究一下,我要怎麼才能掐死他?」

 

佩洛輕撫格雷森的髮,接著從鎖骨往上摸,延展一樣的動作讓格雷森配合地抬起下顎,努力伸展自己蒼白的脖頸,薄薄的皮膚下偶有幾根青色的血管,根根顏色分明,乾淨得很,連一點瘀青都沒有。

 

「是要掐這裡……還是這裡?」佩洛挪動著指尖,一一滑過脆弱的喉管表層,輕輕的按壓都讓格雷森顫抖不已,卻連吞咽的動作都不敢,喉結安安穩穩地待在原位,分毫影響不到他的動作。見狀,佩洛勾著笑,拂羽般搔了搔格雷森側頸,又捏了一點皮肉起來才完全鬆開,指尖離開的瞬間,只見格雷森像是終於獲得自由地喘氣起來,佩洛則神色不動,一邊輕撫格雷森面頰,一邊點著自己剛捏出來的粉色指印,笑道:「瞧這細皮嫩肉的,隨便掐一下血管都會破,我要怎麼保持這樣漂亮的白色去『虐待謀殺』他呢?」

 

他抬起一雙冷青色的眼望向江介海,第一次切實地讓影像映進了眼底,卻換了滿滿的嘲弄,輕柔地低語:「我看,這位先生……大概比我還要精通於怎麼殺人於無形吧,連這樣的手法都清楚,不如你來教教我,怎麼下手呢,嗯?」

 

說著,那凍人的視線掃了一旁的欒芳一眼,在意有所指的笑容後,很快又像霧一樣,消弭無形了。

 

江介海沒有漏掉那一瞥,旋即像炸毛的貓一樣寒毛直豎,幾乎擺出了防衛攻擊的姿態,往前繃著身體就把欒芳往自己身後擋,張口想駁斥對方,卻一下子出不了聲、尋不著詞,倒像是被驚著了。這認知令他分外不快,不過好在全場沒有人在這詭異的論調與氣氛下緩過神來,一個個呆愣原地,便都沒發現這情況,就也不怕墜了面子。

 

欒芳見勢不對,連忙握著江介海的手安撫地摸了摸,接著輕笑道:「坐了這麼些時候,大家也累了吧,之後我再送大家一些手工餅乾聊表心意,請你們不要介懷……我可以留你們的聯繫資料嗎?」

 

佩洛沒再理會其他人,收斂了鋒芒,又回到剛進警局時,那副與世隔絕雷打不動的孤僻模樣,而格雷森就像與之交換了身份,連忙坐起,變回一開始那個溝通的橋樑般,獨自站在佩洛前方面對他們這些外人,只是欒芳言詞誠懇,人看上去也溫和無害,他一下拿不定主意,便又悄悄瞥向佩洛,想問意見似地。佩洛挑挑眉,沒多說什麼,格雷森連忙收了視線,雖不想留資料給對方,卻怕不收賠禮反倒惹麻煩,只想快點了結走人,只得「喔」了一聲,不太甘願地加了一下聯繫方式。

 

反正也還可以黑單吧……格雷森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想著如果餅乾好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應該不會被下毒吧?

 

「你……你們照片……要刪掉……」格雷森更趁勢增加籌碼,藉答應的同時對這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對象提交換條件,雖然講得不太有底氣,不過望著欒芳的神情倒是堅定。

 

「好的,你不用擔心。」欒芳笑著點點頭,回頭摸了摸江介海的手,江介海嘖了一聲,當面把照片刪除了。

 

「那我們、可以走了吧?」格雷森旋即迫不及待地問,一眾員警面面相覷,總覺得這兩個人似乎都不太對勁,可沒有證據之前,也不能對人家怎麼樣,只能再繼續觀察吧,就點頭同意讓人離開了。

 

欒芳見江介海面色不善,輕輕靠上對方的肩,小聲說:「你別擔心,我留了聯繫,要是真有什麼事,我們也能盡量追蹤到,如果他真的過得不好,你就是救命的浮木,總會派上用場的。」

 

雖然他有些懷疑,這或許是獨屬於那兩人的「情趣」……這顯然是最好的結果,只是一場誤會就顯得尷尬了,而且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也還在震驚的狀態中呢。

 

「……嗯。」江介海攬著欒芳的腰,帶著點後怕地將忿忿不平收了起來,心情複雜地輕哼了口氣。


 

「佩、佩洛……」格雷森牽著佩洛的手走在安靜的小路上,怯怯地開口,「對不起……」

 

「不知道當時是誰拍胸脯跟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人的呢。」佩洛好笑道,語調裡倒是沒多少不悅,或許是因為這樣,只聽格雷森很快委屈地說:「我怎麼知道那裡還有人會偷拍……平常明明都沒人的……我以為、以為在外面……你喜歡嘛……」

 

佩洛輕笑一聲,停下腳步看著格雷森說:「現在你知道了?給我惹這麼多麻煩。」

 

格雷森難受得快哭了,悄悄覷了幾眼佩洛,便垂著眼低落道:「對、對不起……下次、下次不這樣了……」

 

佩洛若有所思地看了格雷森一會,忽而笑了,摟著人親了親,不是很介意地笑道:「我倒也是看了一齣好戲,算你將功折罪吧。至於室內室外的,我沒有偏好,畢竟我可沒有把你暴露在危險之下的興趣,明白嗎?」

 

格雷森聞言便又高興了起來,親親暱暱地挨著佩洛磨蹭,小聲道:「那,那回家再……」

 

一高一矮的身影,就這樣帶著別樣的溫情,安穩地朝「家」前行。

哪怕不能被大多數的人理解、甚至誤會……那卻是他們擁有幸福的模樣。

熱雨

伍常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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