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肆在超市推著推車，瀏覽貨架上的商品，一面拿起一瓶特價中的醬油，一面轉頭和許寧問：「這個家裡還有嗎？要不要補點。」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眼看就要過年了，他們家附近的超市正在做跨年優惠活動，剛好家裡也缺菜，他們就一起出來買晚餐的材料，順便逛逛超市，看家裡還缺什麼，順便也買起來放了。

 

「這個還有……」許寧點點頭，覆著常肆的手把醬油放了回去，停了會才抬頭朝對方笑道：「而且你喜歡吃的不是這個牌子……是那家的。」

 

他比了比另一端的醬油，而後又分神張望起別的項目來，看到目標後眼睛頓時一亮，小跑步去拿了回來，小心翼翼地端給常肆看。「你想吃這個嗎……？松本茸……好一陣子沒做了，很快就可以吃……」

 

「想。」常肆看著許寧手裡的那盤菌菇，笑了一笑，就把它接了過來，放到購物籃裡，然後推著推車繼續前進。「就快過年了，我還想吃水餃，要不要買點材料，我們回去一起包包看？」

 

那大概算是他老家過年時少數幾個他喜歡的習俗，而且——「你手巧，包起來一定很好看，很討喜。」他垂著眼去看許寧的臉，想著對方平常做給他的便當，還有書籤和禮物上有著的精美押花，便忍不住低下頭來，親了對方一下，「你想吃嗎？還是今晚的菜單已經決定好了，不方便改？」

 

要真是這樣，過幾天再做也無所謂，也沒必要為了個跨年把自己心愛的伴侶搞得那麼累。

 

許寧被親得臉微微紅起來，小聲地應了聲好，就攬著常肆的手乖巧地縮在對方身邊，一起慢慢地逛著，一樣一樣把相關的材料買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過於興奮，還是被親得暈了頭腦，又或者太喜歡一起買東西的過程，他想了很多種口味，挑選下來即使一樣都不多，累積起來也頗為可觀，而常肆沒有提醒他，他便直到結帳看到金額時才發現這個問題。呆呆地裝了一會袋，度過了一段緩慢的反應時間，他才漸漸露出有些抱歉而羞赧的神色，默默地提著被分到的一小袋東西，跟著往回家的路上走了一會。他本來在想要怎麼彌補這個過失，忽地想到什麼好主意似地晃了晃彼此交握的手，雙眼微亮地看向常肆，像是要分享什麼秘密般地，在對方了然地彎下腰來時，湊到耳邊小聲地問：「要不要……包好後，也給、給爸媽……送去一些？」

 

說著還羞澀得差點咬了舌頭，本就有些紅的臉更紅了，只一雙眼仍期待地看著常肆。

 

常肆沒想到許寧會這麼說，便先愣了愣，想著這麼多食材，不快些用完怕也容易放壞，就輕聲應道：「……也好。」然後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又親了人一口，笑說：「我爸媽會喜歡的，你手藝好，他們又愛吃。」

 

不久後就要過農曆年了，餃子又是能冷凍久存的食物，就算多送些也不奇怪，他爸媽也是真的挺喜歡的，只要許寧覺得可以，他也是不介意送過去試試，他想大過年的，他爸媽應該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嫌棄。

頂多他就這麼鐵著一張臉逼他們把伴侶的愛心吃下去而已，算不得什麼的。再說，要是真的不行，他還有個朋友叫江蘇河，帶點過去給他和那個姓楚的吃也還行。

 

在腦海裡浮現出楚懷瑾那張討人厭的臉之前，常肆就先停止了思考，稍微捏了捏彼此交握的手，低聲問道：「今天還開心嗎？會不會太累？等等我進廚房幫你打下手，好不好？」

 

許寧輕輕地笑了笑，在羞澀中又帶著些許被誇獎的淘氣，眨著眼說：「開心……」而後點了點頭，邊答應對方的提議邊道：「不累……常肆呢，會不會很餓……？」

 

他說著就盤算起接下來的行程，想了好一會才記得要看時間，又若有所思地微蹙著眉推演起來，生怕讓對方餓了肚子，十分專心致志的模樣，等確定好像不會耽誤到餐時，才漸漸舒展了眉頭。

 

「還不餓。」常肆看著許寧逐漸展眉的模樣，便又笑了笑，在寒風中慢慢地揉著對方的指節，慢慢地將那處揉熱了，才又重新握緊。「那你呢？冷嗎？餓嗎？給你提的東西會不會太重了，要不要再給我拿一點？」

 

嚴格說來，這並不是一個必須問的問題。不過看對方想得那麼認真，好似考慮得有點太過鄭重了的樣子，他就忍不住要岔題打斷一下。

 

「要是你餓了，回家之後就先煮麵吃，再來包吧？」

 

許寧果然被打斷了思緒，握緊手上的提袋，抬頭笑著搖了搖頭，「你已經拿好多了……我才拿一點呢。」

 

「也不會很餓……我到時先用奶油煎一下松本茸，吃一點……再一起包餃子吧。」

 

「嗯。」常肆應完，便又捏了捏對方的手，低聲說：「我很期待。」

 

這之後他就沒有再試圖從許寧的手上拿回那真的還挺輕的袋子，只是牽著許寧的手，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大概是人都跑去跨年了，所以街道上空蕩蕩的。但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散著步走回家之後就幫著把食材分類了下，再穿上圍裙進廚房幫著洗削切菜，偶爾也幫著遞遞調料罐，為許寧打下手。

 

許寧先是煎好了一小盤奶油菇，自己試了一口，覺得味道好了，才吹涼了夾給常肆吃，一面看著對方笑，很是開心的模樣。

 

他們一邊你一口我一口斷斷續續地吃著，一邊準備接下來包餃子用的材料，等做好了餡弄好了皮，便挨在一起坐了下來，安安穩穩地開始將餡料填入麵皮，向上捏出波浪一樣的皺褶。

 

許寧挺喜歡這個過程的。

 

他專心致志地一顆一顆包著，速度不快，但每顆都很精緻，連大小形狀都差不多，碼在盤子上十分整齊，像工藝品。做了一些後，他忽而靈機一動，將四片麵皮排好，放好餡料後對疊，捲成花狀，再沾水塑形，一朵漂亮的玫瑰花狀餃子儼然盛開。

 

「常肆……你看。」他拿著那朵花抬起來向常肆獻寶一樣地笑，甜滋滋地瞇著眼問，「弄成一朵花了……你喜歡這樣的嗎？可以做成煎餃吃……」

 

常肆先是笑了下，然後彎著眼看許寧，低聲應道：「喜歡。」

 

相較許寧捏得那麼精緻，他手上包的就簡單多了，就是在麵皮上沾了水之後，用拇指和食指緊捏一下，連褶皺都沒有，就放到一邊去的做法。

形狀看起來沒那麼好看工整，卻個個又大又鼓，塞了滿滿的餡料。

 

「你包得那麼好看，等等拍張照吧。」他一邊包著餃子，一邊望著對方的成果說：「我記得你喜歡，第一次一起包餃子也很值得留念……」

 

說著，他忽然想起了許寧為他拍的第一張照片，和那個有趣的檔名，便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再抬起頭時，更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對方挺翹的鼻子。

 

「不過，你待會可別捨不得吃掉它們呀，寧寧。」

 

許寧被捏得又瞇了瞇眼，點頭笑著應了聲好，也沒留意到自己鼻子上沾著的白粉，低頭又專心地包了起來。

 

包了一盤玫瑰花餃，他又包了些餡料裝得多的餃子，兩邊彎成環抱狀，像一顆顆的小元寶，還往裡面偷塞處理過的熟白果充當錢幣，想作個好兆頭，吃的時候喜慶喜慶。

 

常肆見狀，也往正在包的餃子裡頭藏了點料。

看許寧藏白果，他便改在其他口味的餃子裡藏剝好的蝦仁。先是在餃子皮上疊一層薄薄的餡，再將蝦肉蜷成一團，整齊地擺在中間，然後補上更多的餡，一捏一握緊緊闔上餃子。

而後再將餃子舉高對著日光燈看了看，確定從外頭真的看不見裡面的蝦肉後，才安下心來繼續包其他的餃子。

 

這樣一來二去的，玫瑰花、元寶、樸素的餃子，還有裡面包著白果和蝦肉的限定版幸運餃子便佔滿了整張桌子。

 

常肆走了幾趟將餃子搬進廚房裡收好後，便洗淨雙手，摸了摸許寧的鼻頭，輕輕拂去上頭沾著的麵粉，然後親了人一下。「餓的話多煮一些，不要餓著了，知道嗎？」

 

「嗯。」許寧靦腆地點了點頭，將每種水餃都挑了一些出來，計算著常肆平時的食量再多一點，便將剩下的收進冰庫裡，開始煮水熱鍋。

 

兩人邊煮邊聊天，時間也很快就過去了，許寧拿出有分隔的別緻盤子來，將水餃過過冰水後分別瀝水承裝進去，再在同樣分隔的醬料盤中調了三種不同口味的醬料，煎餃則直接裝盤，灑上少許玫瑰鹽和一點點的辣粉，和常肆一起端去了飯桌上。

 

他很快拍完照片保存，拿著常肆佈好的碗筷，很是開心的望著對方，率先夾了一個煎餃放進對方碗裡。

 

「新年快樂……」他悄悄地往常肆身邊靠，而後自己也夾了一顆到碗裡，垂著頭小小聲地說：「老公。」

 

「今年也請多指教了。」常肆笑了笑，也夾起一顆餃子，用手護著穩穩地往許寧的嘴邊送。「老婆。」